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四章 曲池游春
李玹与高耀两人将马系在道旁，并肩向芙蓉园中走去。 只见园中繁花似锦，绿草茵茵。曲江池里碧波荡漾，不少青年男女在湖面上荡舟遨游，池畔有许多贵妇千金成群结伴，赏花望水，许多人还在此搭起营帐，野炊饮酒，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李玹看着不禁心中赞叹，与洛阳相比，长安显然多了一点风流，一点闲适。 高耀在前引路，不断的为李玹讲解着各处美景，两人不觉走到了一片樱花林中。微风吹过，片片落花随风飘扬，有许多落在了两人的肩头上，李玹随手取过一片花瓣，轻嗅一口淡淡的芬芳，不禁觉得心旷神怡。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李玹转身望去，原来是一群少年人在此集会，时不时的传来少女的娇笑声。 看着这群奔放活泼的年轻人，李玹笑了笑，刚准备走开之时，忽然从前方飞来一支长签一般的物事，李玹眼神一凝，随即便扬起了眉毛，手一伸便捏住了它的尾巴，原来是一支投壶用的金箭，李玹打量了一眼，随即眉头微微一皱。原来金箭的箭头上涂有粉红色的颜料，看起来像是胭脂一样的东西，方才出手稍微有些迟了，箭头已经擦上了他的衣袍，在胸前留下了一抹嫣红。 未及说话，高耀却已经踏前一步怒道：“什么人！” 樱花树后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呼，随即有几个少年少女缓步走来，领头的一个看起来年纪略长的男子对李玹拱手道：“家妹失手，金箭误中公子，还请足下见谅。” 李玹打量了一眼面前男子，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多，面目清俊，微笑间令人不觉心生好感，眉目之间略有些眼熟，似乎曾经见过一般，但却又想不起来。 对方已经道歉，李玹便拱手笑道：“无妨。”说着便将手中金箭递了过去。 男子伸手接过，对李玹笑道：“我等在此饮宴行歌，足下既然到此便是缘分，不如来喝一杯？” 李玹略微沉吟了一会，拱手说道：“既如此，便打搅各位了。” 男子闻言不禁笑道：“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公子请。” 李玹笑了笑，缓步向前走去，高耀则紧跟在他身后。 只见约有二十来个少年男女姿态各异的坐在树下，有人怀中还抱着琵琶随意弹奏着，显得颇为放浪。 那男子伸手取过一爵酒，对身边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责怪道：“小丫头，把人家衣服弄脏了，还不快敬这位公子一杯以表歉意。” 那少女面目俊俏，身材娇小，惹人怜爱。只见她吐了吐香舌，从男子手中拿过酒爵，转身对着李玹俏声说道：“小女子误投金箭，还请公子见谅。” 李玹哈哈一笑，接过酒爵，袍袖微掩一口饮尽。称赞道：“好酒！多谢姑娘馈赠，在下告辞。”说完正要转身离去，那少女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脆生生地说道：“公子既饮此酒，何不与我们一起做个游戏。” “哦？”李玹好奇的问道：“什么游戏？” 少女从身旁男子手上取过方才那支金箭，说道：“方才我们大家约定，这支金箭掷到谁的身边那人便要饮酒一杯，赋诗一首，公子既然饮了酒，怎能不作诗就离开？” “莹玉！”男子眉头一皱，斥了一声，见小丫头嘟着嘴，无奈的摇了摇头。拱手对李玹说道：“家父甚是宠爱小妹，故而有些任性，还请足下勿要怪罪。” 李玹目光飞速的扫了一眼周围，见不少人衣袍上都沾着些许嫣红之色，不禁轻笑道：“无妨，如姑娘所说，既然已经喝了酒，自然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在下便献丑了。” 男子也笑了，拱手道：“公子俊雅风流，作出的诗定然是美词妙句，我等洗耳恭听。” 李玹微笑，转身望向远处的曲江池，伸手取下一片落在肩头上的樱花，朗声道：“芙蓉园里花似锦，曲江池畔水流春。红樱不解东君意，暗香零落葬花魂。” 周围姿态各异的少男少女们忽然安静了一瞬，那位男子却是爽朗笑道：“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已被吹捧成神人一般，足下今日半步成诗，真是羞煞我等文人。” 李玹笑道：“敝才疏漏，不登大雅之堂，让诸位见笑了，酒也饮了，诗也作了，就不叨扰各位了，在下告辞。”说着向男子一拱手，与高耀转身离去。 少女莹玉见兄长仍驻目凝望李玹的背影，不禁走过去拉着他的袍袖，问道：“怎么，大兄起了爱才之心了？” 男子这才收回目光，笑道：“此人风姿卓雅，定是个不凡之人，若能与之结交当然是好事情，罢了，咱们继续，如此春光可不能浪费啊。” 莹玉向他做了个鬼脸，拉着他的袍袖便走入了人群之中。 而此时，大明宫麟德殿内，刚刚处理完上午政事的李隆基正神态闲适的坐在一张低矮的胡床上，手中抱着琵琶，低头拨弄着。 音乐声戛然而止，李隆基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侍奉在一旁的高力士笑道：“朕忽然想起来，昨日还没有赐封十一郎封爵和府邸，他如今还住在大将军府上吧？” 高力士微笑道：“是啊，玹公子尚在老奴家中暂住，方才家人来报，今天一早便去了芙蓉园游春，想必还未回去。” 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是朕疏忽了，昨晚喝多了头昏脑涨，竟把这件事给忘了，烦请大将军亲自跑一趟宗正寺，替朕传下旨意。” 说着便取过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下：故薛王业子李玹，封安阳郡公，食两千户，赐紫金鱼袋，六月朕亲为之加冠。 写完，卷起诏令递给高力士，说道：“送到宗正寺后，大将军再替朕跑一趟政事堂，让李相国把各部空缺官员名单送一份过来。” 高力士接过诏书，躬身道：“喏。” 刚要走开，李隆基又说道：“还有十一郎府邸之事，得劳烦大将军了。” 高力士躬身笑道：“本是老奴分内之事，定当办妥。”说完，便转身离去。 李隆基目送高力士离开大殿，又重新低下头，继续拨弄着手中的琵琶，大殿之中顿时如珠玉鸣鸾，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