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跟踪
广州人最喜欢喝茶，不只是当早饭的早茶，还有当点心的下午茶，当夜宵的晚茶，几乎家家饮茶，人人爱茶，对广东人来说，茶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以至于广州城内几乎每条街上都有好几个茶馆。 在戚将军府斜对面不远处的茶馆里，林风、泰冰儿、胡大山三人占着视角最好的那张桌子——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戚府大门，既然已经决定从这位戚大小姐身上着手，自然就要想办法接近她，可从上午等到现在，眼看下午茶都快喝完了，还没见戚大小姐的身影，这倒是有些奇怪，戚小姐不是最喜欢女扮男装到处乱逛的吗？难道说，她昨天刚抓了马三，正在忙于整治审问，所以才没出来？ 又等了片刻，林风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和胡大山谈起这位戚大小姐来，声音有意无意地稍微放大点，可没想到戚meimei的名声还真不小，茶馆里正在闲聊的人们，听到戚大小姐的事迹，立刻颇为兴奋地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其中摇头者有之，叹息者有之，愤恨者有之，仰慕者更有之，看来戚小姐还真是大家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要说，这位戚大小姐长的挺水灵，心肠更是不错，也没有什么官家小姐的架子，就是脾气实在是太差劲了！”只听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说道，他穿着身大红的缎袍，带着副西洋眼睛，看起来像是个小生意人。 “吴老，你也认识这位戚小姐？”茶馆的伙计一边给他冲水，一边陪笑地问道。 那老者叹口气道：“还不是大前天，黑虎帮的人来收保护费，本来也不算多，咱们不都交过吗？可正好遇上了这位戚小姐，还没等老朽说什么呢，二话不说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然后呢？”人群中便有人兴奋地问道。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行径，最容易引起普通民众的赞赏，特别主角是还是位美貌侠女，以至于大家都仿佛听说书般地凑了过来。 那老者却也颇有几分说书天赋，呲牙呲嘴地说道：“然后就是拳来脚往，刀光剑影的几个回合下来。。。” “怎么样了？”虽然有人已经知道结果如何，却还是想要再听几遍，这位戚大小姐干出来的事情，就算是那位连倭寇都闻风丧胆的戚老虎也做不到的。。。 “结果黑虎帮那几个狗腿子，全都被戚大小姐给打趴下了，还把他们身上刚收的保护费全都抢过来拿给了小老儿。”那老者见众人都围过来听，捻着山羊胡须，颇为得意地说道。 “打得好！打得好！”众人一片喝彩，有个大脑袋的汉子还连连鼓掌：“果然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啊！” “那是，戚小姐是将门虎女，自然武艺了得，你以为是咱们广州那些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呐？”一个伙计插嘴道。 “那你老不是发了笔小财？”便有人颇为羡慕地问道，心想我要是能遇到这种事该多好？ 不曾想那老儿却哭丧着脸道：“发什么财啊！黑虎帮的大爷们身上总共才收了不到七两银子的保护费，那位戚大小姐打架的时候，却把小老儿店里那些古董瓶子罐子都给砸碎了！” 说着，那老者几乎要捶胸顿足地道：“那可是最少也要二百两银子啊！小老子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嗨！”众人差点被他呛倒，心想这叫什么事儿？这些损失的银子就算交二十年的保护费都够了，这位戚大小姐可真够能添乱的。 然后便有人开始添油加醋地说起戚大小姐的传奇故事来——她曾经将一个喜欢喝醉酒打老婆的赌徒揍的遍体鳞伤，并强迫这赌徒写下一纸休书，结果那被休的妻子领着三个孩子，跑到戚继光夫人面前哭诉，最后还是戚夫人出面，让官府重新给他们办户籍复合。 还曾经偷过宝瑞祥的水粉、水云斋的缎子，在风鹤楼喝醉酒并殴打总督大人府内的总管和家丁。。。 而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戚家军驻地移到广州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发生的，可见这位戚meimei的能量之大。 众说纷纭之下，听得胡大山是目瞪口呆，心想这下好了，三当家落在这位大小姐手上，天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林风心里却有些好笑，这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大小姐想干些什么了，这么一个正义感过剩而又高傲无比的大小姐，抓到马三这种“无恶不做的倭寇”，那是绝对要亲手为民除害的，当然，戚大小姐的最终目标不是马三，而是自己。 这时戚府里走出个淡似湖水襟如幽谷的少年书生来，虽然换了身白色的长袍，手中也没拿那柄折扇，可泰冰儿却一眼认出就是那天的戚小姐，低声道：“阿风，小心些，点子已经出来了。” 林风也已经发现这人就是戚meimei，心想你倒是每天都换身衣服，不是玩角色扮演上瘾了吧？便对两人缓缓点了点头，胡大山立刻喊那茶馆伙计过来结账，林风和泰冰儿则仿若无事般地远远跟在戚大小姐身后。 只见戚大小姐沿着这柳条街左顾右盼地走下去，路旁不时有人和她打招呼，显然是认识她的，看来这位大小姐无论是男装女装都已经被附近居民所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对改装这么乐此不疲？ 戚大小姐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不时回头看看，仿佛想找出什么人在跟踪自己，幸好这时集市正繁忙，到处都是人潮涌动，叫卖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热闹无比，海盗们又是做惯了这些事的老手，跟在后面却也没被发现。 穿过两条大街，走到七宝街上那家最大的成衣店门口时，戚大小姐顿了顿脚，便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伙计连忙上前奉承道：“姑奶奶，您上次要的织金开裾衫裙到了，绝对是南京神帛堂的高手师傅做的，您看看是不是满意？” 戚大小姐眼睛一亮，她本来是柳眉杏眼，可笑起来却成了星星眼，这件衫裙她可等了半个多月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本小姐要的就是这样的，不过还要先试试，如果合身的话，赏钱少不了你的，要是不合身，大耳刮子等着吧！” 那店伙计陪笑道：“小人可挨不起姑奶奶的耳刮子。。。小梅jiejie，带这位姑奶奶去后间换下衫裙试试！” 一名挽着双丫髻的侍女捧着那件红色的织金开裾衫裙走了过来，福了一福，便领着戚大小姐往成衣店的后堂走去，留下林风等人站在不远处面面相觑——他们总不能跟到别人女眷试衣服的地方去吧？ 林风隐隐觉得有些问题，按理说穿着男装买根簪子倒可以理解，毕竟可以买来送给别人，可这位戚大小姐穿着男装来买女人穿的衫裙，还要自己去试衣服，未免有些不可思议，皱着眉头低声道：“她不会是已经发现我们跟在后面，想借机溜走吧？” 胡大山知道这戚大小姐的厉害，三当家都被打成那样，我还凑什么热闹？便说道：“风哥，要不你也去买件衣服，跟到后堂去看看吧？” 林风倒是没说什么，泰冰儿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大山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这下说错了话——二当家在这里，怎么会让风哥去看别的女人换衣服？连忙解释道：“二当家，要不还是你去吧，毕竟你也是女人。。。” 泰冰儿不去理他，横眼望着林风道：“你很想去看看吧？” 林风心想我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只得苦笑道：“冰儿，还是你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就是。” 泰冰儿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那家“名世成衣店”，泰冰儿一走，林风便低声骂道：“你这混蛋，昨天就向二当家告密，今天又敢说出这些废话，难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胡大山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道：“风哥，我也是没办法啊，二当家非要让我留下记号，告诉她我们去了哪里，我不留不行啊，二当家那脾气你也知道的。。。” 只见胡大山拼命挤眉弄眼，却也没滴下眼泪来，只能哭丧着脸道：“风哥，我真不是故意告诉二当家你去花船耍子的，再说，要不是这样，二当家也不能赶到救你啊！” 林风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不成？告诉你，下次你小子要是再敢帮着二当家对付我。。。嘿嘿，难道我就杀不了你？” 胡大山知道这位大当家的心狠手辣惯了的，杀个人就像捏死只蚂蚁，虽然最近性子好像有些变了，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连忙应道：“不敢，不敢，小人是风哥你的跟班和账房，自然不敢有半点不忠！” “我要相信你这小子说的话，那就白活两世了！”林风早明白胡大山是什么样的货色，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低声道：“你在前面盯着，我去后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