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八，老夫妻
百十八，老夫妻 “想不到卖旅行用品的地方也卖一些不知哪年制，枪托都快要腐朽掉了的老枪。”我和基罗在一家名叫包您满意的枪店前驻足，透过橱窗向店里张望。 这是一家不大的店，建筑的款式也很陈旧，红色砖墙堆砌而成，店主是一位坐在摇椅上的老人，老人有个特点，即使是已经睡着了，怀里依旧抱着一杆老式步枪。一旁的地上，老人垂下的手边散落几颗子弹。戴着眼镜的老人就这么悠闲地打着呼噜。 我和基罗走进店里，“海岛，要不要进来。”基罗大声问，可能也是想借此吵醒老店主吧。 “不进去了，不感兴趣，我牵着驴子往前面去找卖水囊的地方，你们一会儿往前找我就行了。” “好吧，别忘了找一份这片沙漠的地图，还有罗盘，没有这些东西也不行。”基罗说着，已经和我步入了店内。海岛牵着毛驴的身影则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店铺与顾客之间。 “那么大的声音还能睡得这么香。”我看着老店长。 “还是别把他叫醒好了，外面这么熙熙攘攘的，他都能睡得这么踏实，耳朵八成也不是很好。” “基罗。快过来。” “怎么了。” “你看，这不是你的那把M14么，为什么会在这个老人家手里。”我忽然感觉到一袭凉气，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老人。“难不成是……” “不会的，算命的说我活不到他这把年纪。”基罗也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面前的老人如果把眼镜摘掉，再年轻个几十岁，好像就是基罗本人吧。 我开始在老人摇椅后面的橱柜里寻找，一副老旧的相框中，有并肩而立笑得很开心的人们，照片微微泛黄，相片上的人是安东尼牧场的人们。 安东尼坐在摇椅上，手里握着枪，就跟眼前这个老者现在的造型差不多，不过那是我们熟悉的安东尼，精神奕奕，他的妻子和女儿站在他左右，安妮身后，是扶着安妮肩膀的爱丽丝，还有在整幅照片里最高的海岛。 艾马尔旁边是凯瑟琳和基罗，再往旁边是疾风丸，我蹲在疾风丸前边，布赖特蹲在我旁边。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安详快乐的笑容。 “这是多久以前的照片。”基罗走近我的身后，越过肩膀看着这张老照片。 “不知道，如果是说我们照的那张的话，也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可是对于这位老人家来说，可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 “这个老人真的是我么？” “这怎么会，你不是好好的，就以现在的样子，站在我面前么。” “我还真没有想过活这么老，一个人么，多么孤单呀。” 我和基罗走出店子，向前去找海岛。 店子里的老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吵醒，摘下眼镜揉揉眼，看了一眼窗外热闹的市集。 “怎么刚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也过去那么多年了，真是有点想啊。”老人戴上眼镜，把我放回去的照片从橱柜里拿出来，那是在一伸手便可触碰到的距离，就这么坐在摇椅上，将枪靠在怀里，一手取过木制相框。 “这上面的老伙计们，一个一个地去啦，再想看见，可就要等下辈子了。”老人自言自语。 一个老太太不知何时走进店里，手上牵着个小姑娘。 “爷爷，今天有人来买东西么？”小姑娘欢快地问。 “有哪，有，不过爷爷睡着了，没有做成生意哪。” “你呀，在家就睡不着，非得到这吵死人的地方来才睡得香，真要有顾客来，想买什么也买不成。”老太太走过来，转到摇椅后面，轻轻推着摇椅，看着老人手中的相片。 “凯瑟琳哪，刚刚我做了个梦，梦到咱们的好兄弟了，他还是那时候的样子，可是咱们都老得不像样啦。” “是么，要是他能活着，现在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经营着很大很大的牧场吧。” “凯瑟琳呀，真要谢你。” “什么？当着咱们的孙女你可不要说出什么让我rou麻的话来，咱们老两口都不是那种性格。”老年的凯瑟琳好像预感到基罗要说些什么而极力回避似的。 “凯瑟琳，谢谢你这么多年待在我身边。” 终于还是没有回避过去，凯瑟琳轻轻地摇着摇椅，孙女坐在店子另一头的地板上熟练地分解着枪支，给枪上油。仿佛爷爷奶奶说了些什么完全没有听见。 遥远的过去。快要赶上海岛的时候，基罗自言自语道：“老了千万不要变成刚才那老头那种样子，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真吓人。” 基罗和我赶上牵着驴子的海岛，我一把拍在海岛后背让他吓了一跳。海岛回头，说：“地图什么的，还真是难找啊，不然请个当地向导吧，这边刚刚就有个人毛遂自荐，也不贵。” “关键是要可靠吧，钱什么的不是问题，我觉得。” “人好像很诚实，他是在这边卖水囊的，听我问他哪里有卖地图，就向我推荐自己。来你自己跟他们说。”海岛从旁边的水囊摊子前拉出一个人来。 二十出头的青年，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年轻人说：“两位大哥，我刚才一听海岛大哥说要买地图，就知道你们是去沙漠里寻宝的，虽然这边很少有人探险呀，寻宝什么的，可是我一直相信沙漠里有宝贝，因为几十年前就有探险队来过这儿，当时他们的向导是我爷爷，后来我爷爷回来跟我说，咱们这个沙漠里有了不得的宝贝，是旁的一般宝贝不能比的，他亲眼看见过的。” “哦？有宝贝？”我两眼冒光，好像眼睛变成了铜板似的。 “什么样的宝贝，你爷爷可有对你说过？”基罗问。 “没有，爷爷虽然一直吹嘘自己见到过绝世珍宝，可是只要有人问起他是个什么样的宝贝时，他就守口如瓶不再往下说，说这是他和别人之间的约定。大家伙就都说我爷爷骗人，吹牛。可是我知道，他不会骗人，我爷爷是个正直诚实的人，他一定是在遵守他的约定。我从小就老听爷爷讲他们探险的故事，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出去见世面，就想等到海岛大哥和两位大哥这样的探险家，带我去沙漠寻宝呢。” 青年说话一丝结巴都没有，除了口才，可能也跟他说的都是真话有关吧，反正我已经相信他了，海岛也是相信他的，看基罗的意思。 “不行啊，年轻人，我们不是什么寻宝队，我们只是普通的客商罢了。”基罗拉过海岛小声说：“你怎么什么都和别人说。” “我没有啊，是他自己一听我说要地图就主动要求一起去的，我可是什么也没跟他说过。” “那这小子不是太精明就是知道咱们的目的，这个地方太邪门，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就是就是，不能相信。”我凑上两个人的话头，三人一起嘀嘀咕咕，本来开始我也和海岛想法一样的，听基罗一说又觉得他的话更有原则，所谓的墙头草，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吧。 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买这青年的水囊和酒，并教他为我们绘制一份简单的地图，沙漠上的东西本来就少，所以很快就画好了，那孩子反复要求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则坚决不同意，这有点像早上逃离小狗子的场面，似乎我们的行踪很需要有外人知道的样子。 收拾好需要的东西，基罗带着海岛和我出了集落。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 “越早离开那里越安全。那个集落太不安全，总感觉所有人都想要和咱们同行似的。” “也不是吧，至少卖骆驼的老板就没有这个意思，枪店老板也没有。对了，海岛，今天我们进去的那家枪店，可奇怪了，说给你听你可别不相信。”我向海岛讲述白天在枪店看到的老者。 “有这种事啊，真是离奇。” “别听他胡说了，再被他这么添油加醋说下去就成了平行次元扭曲相交了。只不过那张照片上正好有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和咱们人数对等罢了，这个世界这么大，拥有相同经历的人何止千万呢，什么东西都具有唯一性的同时，也可以肯定其必定不唯一，这是我在军校时哲学老师告诉我们的。” “咱们这样赶在天黑的时候跑出集落，总感觉好像是在趁夜出逃哦，总感觉莫名的兴奋，会有债主什么的带着打手追出来吧，骑着骆驼，挥舞马刀，月光下紧追不舍，类似这样的情节。” “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了，就算真有什么人追出来，以现在集落里面的状况来看，恐怕也只能是骑着毛驴追出来了吧。” “基罗乌鸦嘴。”我这么说是因为海岛压住毛驴，让毛驴的四腿跪下，我们躲在一株此地水源附近也相当稀有的灌木之后，眼见着骑毛驴的骑士从集落中跑出来。 “坏了，脚印脚印。” “蹄子印更深吧，你们看这可怜的驴子背的东西叫一个多。” 就在这么说着的同时，以深黑色集落和深蓝色夜色为背景，驴子骑士已经将驴子停在我们几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