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堂和地狱

    秦战的脸色略微有些黯淡下来，秦怀书很敏锐地就发现了父亲情绪上细微的变化。在秦家，没有人可以挑战秦战的权威，即使是才七岁的小弟秦奇。而现在，冷容若这个初丁显然不知道这个游戏规则，已经违规了。秦怀书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心里也不仅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要学得还多了去了。”

    其实，冷容若已经发现秦战微微变化的气场了，他是一个冰山脸，但不代表他是笨蛋。相反，他是一个IQ和EQ都十分高的冰山。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并不想做出什么举动来挽回现在的局面，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当秦怀书、秦若惜和秦少扬都觉得现场要来一次打风暴的时候，秦战闭了闭眼，当再次睁眼时，他开口了，“容若暂时还不会入我们家的户籍，看情况，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这次，秦战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是半年还是一年，只是说了句“看情况”，这对眼前的三个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不过，秦战虽然语气还是比较硬邦邦的，但显然，他并没有发火的打算，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秦战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秦怀书就坐在他的右手边，而左手边的位置，本来是属于秦若惜的，现在却坐着冷容若。秦战指着桌子上的糕点，“容若，今天晚上忙着和大家打招呼，还什么都没有吃吧。先吃一些糕点，等会出去再去自助餐那好好填一下肚子吧。听说今天的菜单，是韵寒和落言准备了好久的新式菜单。”

    “是啊，今天的菜式比以前多了许多花样，韵寒她们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的。”秦若惜笑呵呵的接话到，“我刚才还听到方伯和唐伯赞不绝口呢。”方童和唐青都比秦战大，所以秦若惜称呼为他们伯伯。

    接过meimei的话头，秦怀书指着桌子上的糕点，带着淡淡的微笑，“容若，我这样叫你也行吧。这是爸最爱吃的萝卜糕，你也尝尝，味道很特别，只有淡淡的萝卜香，在我们家可是很受欢迎的。”秦怀书把那碟精致的糕点往冷容若的面前轻轻推了推。

    听到秦怀书“亲切”的声音，冷容若眼睛连都没有看桌上的糕点，就直接摇了摇头，“不用了。”拒绝了秦怀书的好意，秦怀书伸出去的手，有那么一秒僵硬在空中。不过秦怀书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十分自然地把手缩了回来，脸上的微笑依旧保持住完美的弧度，“看来你不是很喜欢甜食啊，没事，外面有很多好吃的，一会记得不要饿肚子咯。”

    冷容若只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让房间里的气温两次下降，果然不愧其冰山之名。

    秦战表面上不动声色，而是转过看着冷容若，“容若，你现在是在读研究生吧。”冷容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秦战接着说到，“东方大学工商管理系研三的课程，怎么样，学习如何？听说你可是学校里有名的天才，学校生活应该很精彩吧。”

    “天才，也没有见他有什么特别的。”秦少扬在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显然大家都可以听得到。

    冷容若没有转头，而是依旧对着秦战的方向，冷静地说到，“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比某些一般人好一些罢了。”虽然冷容若说的话是很正常的，也是回答了刚才秦战的提问，可是秦少扬刚刚才在嘀咕，这话就很难不被认为是指桑骂槐了。可偏偏秦少扬又没有办法生气，谁让他刚才是自言自语。

    秦怀书没有去看秦少扬变得很难看的脸色，心里只是轻轻冷笑一下。

    “你现在也二十六岁了，毕业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工作吗？”秦战看似随意地问到，可是秦怀书知道，重头戏来了，应该是要讨论冷容若之后去向的问题了。

    冷容若抬头，看着秦战的那张平静的脸，他知道，这个问题绝对不是简单的一个问题而已。不过，冷容若也没有打算图谋什么，所以回答也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冷容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冷容若的话一出，秦少扬和秦若惜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而秦怀书脸上是神色未动，但心里也不禁觉得奇怪，从之前冷容若的表现来看，就算他不是一个天才，他也绝对不是一个笨蛋。作为一个刚进大家族，并且受到重视的私生子，这个问题后面代表的内容，绝不是那么简单。“难道，他是以退为进，在使空城计？”秦怀书看着冷容若，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看不透了。

    实际上，冷容若这次，是真的实话实说。冷容若的IQ高达200，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太过容易，只要想去做，就没有什么困难的。如果不让自己那么突出，反而是冷容若一直在研究的事情。孤儿院的生活，让冷容若知道，木秀于林固然是好的，但是更多时候，隐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冷容若的人生，倒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出彩，不过却一直以一个很平稳而让人惊叹的经历，来到了研究生的位置上。相比来说，冷容若的EQ虽然高，但他这个冰山的性格，的确对他的社会生活产生了许多影响，他要学的东西，更多的反而是人情世故。比如玩城府，他绝对不是秦战和秦怀书的对手，甚至一直隐藏自己的秦少扬，在城府这方面也比冷容若有手段。冷容若的冰山，可以说是他的冷漠，也可以说是他的保护膜，保护他在社会活动中不要暴露自己弱点的外壳。

    就是这样一个冷容若，你问他，“你未来想做什么”，他还真的没有太多想法。因为所有事情都太过容易了，他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是值得他真的努力付出去拼搏的。所以，冷容若没有隐瞒地说了实话。不过，很多时候，你说了实话，信的人反而没有了。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对于冷容若的话，秦战虽然有一些意外，但并没有太大讶异，这话其实还是颇有冷容若风格，简洁冷淡。“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了管理这个专业？”秦怀书很快就从自己的心绪里走了出来，代替父亲问出了这个问题。

    冷容若把目光放到秦怀书的脸上一会，仔细看着他嘴角那缕温和的微笑，心里露出一个冷笑，就又移开了，“随便挑的。”如果冷容若说话，是存心想气死人的话，想必他已经达到目的了。就连定力一直很足的秦怀书，虽然脸上微笑依旧，但心里也不禁骂了一句粗话。

    “那你有兴趣利用课余的时间实习一下吗？”秦战没有对冷容若的“随便论”进行点评，而是直接奔向了主题。

    对于这样的情形，秦少扬都十分熟悉，当初自己也经历了这一切。不过当初问自己的，是秦怀书，秦战没有过问，只是在旁边喝茶。今天秦战却是对冷容若亲自表示了关心，秦少扬放在旁边的右手，不禁握紧了拳头。

    冷容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和怀书商量了下，觉得你去东方幼儿园是个不错的选择。”秦战简单地说到，“我也和其他几个大家长商量过了，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当然，这个棘手的位置，有人愿意上去坐，愿意出丑，有谁不愿意呢。几个大家长也觉得，这个位置的确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也就没有反对。

    而秦少扬听到秦战说的冷容若去处之后，原本纠结的心情，瞬间就舒展开来了，如同刚才秦若惜一样，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和去冷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幼儿园？”冷容若的眉头略微皱了皱，他对孩子是排斥的，除了孤儿院小羽那群孩子们，他一直都认为小孩子是邪恶的轴心，特别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

    “恩，是你们东方大学的附属幼儿园，你今天见的叔叔伯伯们家里的小孩子，也都在那里。”秦战用一句话就概括了幼儿园的情况，可实际上却绝对不是这样简单，“我们家的秦奇，还有怀书和若惜的孩子也都在那里。”

    听到秦战的话，冷容若已经可以想象出那里的画面了。

    “你过去那里的话，园长的位置就交给你了，你看如何？”秦战接着说到。

    “园长？”冷容若看了看秦战，轻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是去实习，还是工作？”

    冷容若的机敏，让秦战轻笑了两声，“算是工作吧。当然，不会影响你研究生的课程和你自己的工作。”秦战知道，冷容若在外面是有和朋友合伙开一个咖啡屋的，才刚起步不久，所以还是比较忙的。

    待秦战都讲完之后，冷容若的双眼注视着秦战的眼睛，两个人就这样通过眼神在交流着什么。虽然冷容若的眼神很冷静，很冰冷，但秦战却是一点都不退缩，只是静静地回应着冷容若的直视，眼神里带着一些上位者的威严，却没有命令式的压迫，而是自然地对抗着冷容若的眼神。一小会之后，冷容若终于再次开口，“我非做不可吗？”冷容若不想进秦氏，不想和他们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

    秦战知道冷容若的意思，当初冷容若会回来，就是自己用孤儿院逼他回来的，这事只有秦战和安叔知道。而现在，秦战虽然单方面地希望冷容若可以去锻炼锻炼，可显然，冷容若并不感兴趣。不过，秦战对于这样的问题，早就有答案了，“是。”

    冷容若双眼死死地看着秦战，仿佛要把那双眼睛看穿似的，可惜还是徒劳。“我知道了。”还好是幼儿园，不是直接进秦氏。这也许是对冷容若来说唯一的安慰了吧。

    当冷容若的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秦若惜脸上的笑容就绽放了起来，秦少扬的嘴角也隐约有了一个小弧度，至于秦怀书，却是没有任何变化，一如之前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过，他们三个都知道，冷容若才来一天，就因为一句话，注定了，他要从天堂开始走向地狱了。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