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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扬威草原(五)

    第一六六章扬威草原

    贺兰澄出去后李潜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与约定好的时间大约还差一个时辰左右。这时候动手肯定会惊动突厥人。他们二百多人深陷数万突厥人的包围中,结果可想而知。不过万幸的是开始起雾了,rou眼可见的距离与刚才相比已缩短了不少。若能拖延半个时辰等雾再浓一些,到那时再动手突厥人肯定一时半会搞不清楚状况,那就有利多了。

    李潜从门帘的缝隙中悄悄向外观察。贺兰澄已经到了唐俭身前,拱手道:“卑职见过唐鸿胪。”

    唐俭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他醉眼迷离地打量着贺兰澄,不悦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的旅率竟敢顶撞安副使?太没规矩了。”

    贺兰澄一听唐俭这样说就知道安修仁肯定在背后给他上眼药了,心里不禁愤怒。不过,他官卑职,若冲唐俭火肯定会惹唐俭生气,于是他压下火气道:“唐鸿胪,此事请容卑职详禀。”

    唐俭挥挥手,“不用说了。快向安副使道歉。”

    贺兰澄看到唐俭根本不听他解释,硬要他向安修仁道歉,心里更加火大,于是他转头望了一眼曹丘。希望曹丘能为他说两句话。

    曹丘会意,对唐俭道:“唐鸿胪,您喝醉了。我先扶您进去休息一会。贺兰旅率,你就赶紧向安副使道个歉,天色不早,道了歉赶紧请安副使去休息吧。”

    唐俭听了曹丘说的话觉得有道理刚要点头,安修仁不干了,冷声道:“道歉就算完了?曹丘,你算哪根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曹丘撇了撇嘴,“是鄙人多嘴。鄙人收回刚才的话。贺兰旅率你不用给安副使道歉。”

    众人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修仁立刻大怒,“曹丘,这里用不着你多嘴。”

    曹丘连连点头,“是,是。是鄙人多嘴。不过,曹某还有一句话要说。曹某到地哪里得罪安副使了,曹某不过是希望您和贺兰旅率大事化事化了,您为什么要把火冲曹某撒?您是不是看曹某不顺眼?”

    “没错。本副使就看你不顺眼。”

    曹丘依然不恼,笑嘻嘻地道:“您能告诉曹某,为什么看曹某不顺眼吗?”

    安修仁鄙夷地道:“你算什么东西?安某看你顺眼还需要理由吗?”

    曹丘依旧笑嘻嘻地道:“是,是。安副使是堂堂国公,大将军。曹某不过是个无名卒,您看曹某不顺眼根本不需要理由。不过,话又说回来,您乃堂堂国公,大人有大量何必跟鄙人一般见识?这岂不有失您大将军的身份?”

    曹丘越是满不在乎安修仁的羞辱,安修仁脸上越没面子。此事传出去,别人笑话的肯定不是曹丘而是他。安修仁的一张胖脸立刻红的跟猪肝似的。他指着曹丘喝道:“曹丘,你好大的胆子”

    曹丘不以为然地道:“鄙人的胆子一向不不过,安副使您指着鄙人的时候得千万注意点,别让人误会您指的是唐鸿胪。唐鸿胪,您说是不是?”

    唐俭点点头,“安副使,曹丘是唐某的侍从,他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告诉唐某就是,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安修仁能不把曹丘放在眼里,也能不把贺兰澄放在眼里,但他绝对不敢把唐俭也不放在眼里。不仅是因为唐俭的官职比他高爵位比他高,更因为唐俭是李世民的亲信,而他不过是个投靠李世民的胡人。他得罪了唐俭就等于给自己惹了个**烦。说不定哪天唐俭在李世民面前给他上点眼药就够他受的。所以安修仁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朝唐俭拱手道:“安某一时气愤,冲撞了鸿胪,还望鸿胪见谅。”

    唐俭摆摆手,道:“此事就算了。曹丘刚才说的不错。咱们是大唐的使团,代表的是大唐的颜面,别让人看了笑话。天色不早了,贺兰旅率,你给安副使道个歉,安副使大人有大量,不会难为你。安副使,贺兰旅率道了歉你也赶紧歇息吧,明日可汗还要与你我谈和谈一事。”

    安修仁听到唐俭如此安排,心中的火气更大了。他再次压住心火,道:“唐鸿胪,贺兰旅率道不道歉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蓄意破坏和谈。”

    唐俭一愣,“蓄意破坏和谈?贺兰旅率这是怎么回事?”虽然现在贺兰澄是唐俭的护卫,不过唐俭知道贺兰澄其实是玄甲军的一员。玄甲军乃是李世民的嫡系武装,别说是旅率,就是普通一卒也是李世民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的前程远大的很,就是唐俭也得给贺兰澄几分面子。所以唐俭并未因为安修仁说贺兰澄蓄意破坏和谈便先入为主的如此认定。

    贺兰澄拱手道:“唐鸿胪容禀。此事是这样的……”贺兰澄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唐俭听了暗自诧异。这是曹丘在他耳边低声道:“李大总管派人来了。”

    唐俭立刻全都明白了,道:“安副使,贺兰旅率不让这些人进去搜查,你因此说他是蓄意破坏和谈,是不是?”

    安修仁点点头,“他们阻挠搜查以至引冲突,若不加惩戒,定然会让可汗以为我等没有和谈的诚意。唐鸿胪,你我是奉旨来和谈的,若因贺兰澄的执意妄为使和谈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唐俭点点头,“唔,安副使,你说的不错。不过,安副使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他们,”唐俭指着可敦的护卫,“深更半夜来我大唐使节的营地搜查,可是奉了可汗之命?即便是奉了可汗之命,他们可曾询问过唐某?当初可汗曾答应过唐某,使团营地一切有唐某做主,其他人不得擅闯。他们未经唐某允许便执意要搜查,岂非不把唐某放在眼里?唐某乃大唐使节,不把唐某放在眼里岂非是不把大唐放在眼里?他们这种行为不是破坏和谈是什么?”

    安修仁被唐俭一通言辞说的满脸通红。那位四十多岁的护卫领也脸色难看无言以对。他们这次来唐使营地乃是奉了可敦之命,可若他如此对唐俭说,那么矛盾的焦点将再次转移,成为可敦与颉利可汗之间的矛盾。颉利现在是铁了心要求和,若他知道可敦要破坏和谈,肯定会跟可敦翻脸,而且颉利也肯定不会饶过这事的当事人。身为此事的当事人,这个护卫领也不想自己受夹板气。所以他心生退意,对唐俭拱手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唐鸿胪您大人有大量,切莫往心里去。”

    唐俭也不想节外生枝,见状道:“是误会就好。唐某还以为真有人想蓄意破坏和谈呢。幸好此事还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依唐某看,既然是误会此事就这么算了。你们离开,唐某就当此事没有生过。”

    见唐俭让了一步,那护卫领赶紧借势下坡,拱手道:“多谢唐鸿胪。咱们走。”

    那些可敦的护卫听到命令赶紧垂头丧气灰溜溜撤回去。他们忙活了半天,结果却一无所获,而且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还差点让人扣上破坏和谈的罪名。这怎能不让人憋屈?

    等可敦的护卫全都走干净了,唐俭道:“安副使,你是住在这里呢,还是回你自己的营帐去?”

    安修仁见唐俭已对自己起了隔阂,留下来也是自找没趣,于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忙活了这么久安某的确累了。安某不是不想留下。只是安某有个毛病离开睡惯了的被褥就睡不着。唉,这毛病安某怎么改也改不掉。时间不早,安某告辞了。唐鸿胪,早些歇息。”

    “安副使请便,恕唐某不能远送。”

    等安修仁带着护卫离开,唐俭低声问曹丘道:“来的人在哪?”

    曹丘赶紧带着唐俭来到李潜所在的帐篷。

    李潜冲唐俭拱手道:“下官李潜见过唐鸿胪。”

    唐俭见来的是李潜吃了一惊,“李郎中,怎么是你?李大总管若有何吩咐随便派个人来就行,唐某何德何能敢劳动郎中的大驾?”

    李潜笑了笑,道:“兹事体大,李大总管派别人不放心。再者,李某在李大总管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别人来李某也不放心。”

    唐俭诧异,“究竟是什么事竟然劳动郎中的大驾?”

    李潜当下将李靖和李绩如何商议如何决定的细细向唐俭说了一遍。出人意料的是,唐俭听到李靖和李绩无视他的安危,在没有得到李世民旨意的情况下擅自决定突袭颉利牙帐的做法竟然一点不生气,而是赞叹道:“李大总管和李监门果然深悉用兵之道。眼下颉利的牙帐的确没有防备,加上起了大雾,便于隐藏行迹,乃是突袭的最佳时机,错过这个天赐良机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潜恭维道:“唐鸿胪果然忠贞为国。眼下您深陷敌营,危机四伏,却置生死于度外一心为国筹谋,李某佩服。”

    唐俭笑了一声摆摆手,“别夸唐某了。唐某也害怕的很。不过你李郎中能在这个时候不惜以身赴险来陪唐某,唐某感激不尽。没的说,唐某交了你这个朋友。”

    “其实李某乃是职责所在不值唐鸿胪夸赞。承蒙唐鸿胪看得起,李某就高攀了。”

    “呵呵。李郎中前程远大,是唐某高攀了才是。”

    “唐鸿胪折煞李某了。”

    唐俭笑了笑,道:“李郎中可有计划?”

    李潜道:“刚才李某已安排贺兰旅率做好安排。李某会亲自负责您的安全。李某还请贺兰旅率带人在突厥人的马厩和存放粮草的地方埋伏好了人手,只等李大总管派人突袭牙帐,他们就四处放火,来个里应外合。”

    唐俭点点头,“不错。突厥人越乱咱们就越安全。”

    李潜又道:“刚才李某看到一座大帐前有汉人守卫,李某猜测那座大帐应该是可敦的。李某已安排他们放完火便杀向那座大帐,希望能将可敦和颉利一网打尽。”

    唐俭有些迟疑,思忖了片刻道:“咱们的人手不太够啊。”

    李潜笑道:“无妨。即便杀不了可敦也要让她心惊胆战落荒而逃。这个女人一直挑拨突厥进犯中原,我大唐百姓深受其害。若不给她的教训,难消李某心头之恨。”

    唐俭点点头,“就按郎中说的办。”

    商议妥当,李潜请唐俭先休息片刻养足力气,然后让贺兰澄找来一付衣甲给唐俭穿上。李潜又吩咐曹丘赶紧通知许德昭他们,让他们想法配合行动。为了防止被自己人误伤,李潜吩咐所有人在胳膊上绑一根白色宽布条。同时让他们遭遇唐军时一律大喊“贞观”。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唐军动奇袭。

    初八凌晨,大雾越来越浓。苏定方率2oo骑兵为前锋,在浓雾掩护下人衔枚马裹蹄,一路狂飙猛进。

    颉利的牙帐七里外,一队巡逻的突厥斥候正在浓雾中巡逻。他们打着火把一般策马缓行,一边抱怨天气。突然,斥候队长勒住了战马。他身边的突厥人诧异,问道:“百夫长,你怎么停下了?咱们赶紧转一圈回去暖和吧。”

    “就是。这鬼天气别说人了,连个鬼影也没有。巡什么逻啊。”

    “是呀,围着火堆多暖和。要是能再喝点酒就更舒服了。可惜呀,酒太少了,轮不到咱们。”

    “不要吵。”百夫长不耐烦的大喝一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这下他听清楚了,自己刚才听到的确实是马蹄声,只是声音比较沉闷,不容易听清楚,现在挺清楚了,从声音判断来的至少有两百骑。

    “有敌人”百夫长大喝一声。

    其实不用他大喝别人也知道了,因为他们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他这一声大喝反而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苏定方听到百夫长的声音立刻找准位置喝道:“有突厥斥候,冲过去干掉他们。”说着猛抽了坐骑一鞭子。战马吃痛,立刻加冲向那队斥候。

    突厥的斥候们立刻调转马头,准备回去报信。只是他们一直策马缓行,马没有提起来想调转马头逃跑哪有那么容易?他们中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调整过来,只听前方一声令下“射”玄甲军士便瞄准有火光的地方射出一轮弩箭。

    立刻五六十名突厥人被弩箭射中,惨叫着跌落马下。那百夫长立刻喝道:“快丢掉火把。”

    其他突厥人听了立刻将手中的火把扔掉。只是这时苏定方已率部冲到,百夫长还未来得及拔出弯刀便被苏定方一槊刺落马下。两百玄甲军立刻如潮水般淹没了突厥的斥候队伍。只有落在最后的五六个人见事不妙逃了回去。苏定方率队将剩下的斥候全部杀光,然后重新整队冲向颉利的牙帐。

    幸存的五六名突厥人跑到营地,大声喊道:“敌袭,敌袭。大批的唐家杀过来了。”

    那些突厥人早已被打怕了,听到唐军杀过来立刻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准备迎敌,立刻将武器一扔,跟没头苍蝇似地在营地里乱窜,打算寻找马匹逃跑。只有少数几个头脑清醒的头目一边呵斥那些乱窜的家伙,一边派人通知颉利。

    李潜听到营地里乱起来,立刻下令贺兰澄行动。贺兰澄召集一队人将唐俭和李潜护在中心,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向外冲。剩下的人除了分头放火的,由他亲自率领着在前面为唐俭开路。不多时,突厥营地里四处起火,特别是几个马厩着火后那些战马被火烧痛,挣脱缰绳四处乱冲,无数突厥人被惊马撞死撞伤,更有不少突厥人被同伴撞到在地,然后被人马踩死踩伤,这些倒霉鬼只能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无数惨叫在夜色里此起彼伏,令那些活着的突厥人听的毛骨悚然,根本无心抵抗。

    颉利被亲卫从醉梦中用冷水泼醒,得知唐军突袭,颉利立刻大惊失色,连声喝道:“快走,快走。”说着,连靴子也顾不得穿拔腿就跑。他的亲卫们立刻跟上去保护他。他一跑突厥人群龙无。除了少数人留下来收拢乱兵抵抗外,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逃跑。整个突厥营地里乱成一锅粥。

    唐俭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营地的中心,不过由于他们都全副武装都骑着战马,加上突厥人已经大乱,一路之上竟然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冲到了营地外。这让贺兰澄觉得非常不过瘾。这时,前方杀过来一对人马。李潜定睛一看来的正是苏定方。他立刻大喝一声,“苏定方,唐鸿胪在此”

    苏定方看到前面冲过来一队人马正要下令放箭,忽然听到李潜一声大喝,赶忙把命令压下去,喝道:“绕开前方的队伍。”说着将马缰一带,率队从侧面冲过去。

    两队交错之际,苏定方喝道:“李将军请带唐鸿胪离开,大军顷刻便到。军令在身,请恕定方失礼。”

    李潜叫道:“去吧,抓住颉利可是大功一件,莫要让别人抢先了。”

    苏定方大笑一声,“承将军吉言。定方去也。”

    李潜等人又向外走了两三里,直到四周完全没有了突厥人才停住。李潜吩咐贺兰澄道:“贺兰旅率,这里已经安全了,你赶紧去助苏旅率一臂之力。”

    贺兰澄明白,李潜这是让他去杀可敦,于是他拱手道:“唐鸿胪就拜托将军了。”

    李潜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唐鸿胪的。”

    贺兰澄点点头,“留下一队保护唐鸿胪和将军。其他人跟我冲”

    等贺兰澄带人离开,唐俭让其他人都散开警戒,然后策马来到李潜身边低声道:“李郎中,想必你已交代过贺兰澄可敦许死不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