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萨帝明斯
塔古斯城郊外。 一辆黑色的马车“吱呀呀”的走过偏僻的土路，停在了一座山下背阴的古宅前。赶车的是一位老者，穿着宽大的白袍，一头苍苍的白发，白眉下的一双老眼虽然看似昏暗但却不时闪过一丝利剑般的精光，锋锐之极。 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古宅，老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跳下车，静静的站在马车旁，等待着什么。 “吱呀——” 随着古老的大门被人由内而外打开，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理得很整齐的老人从门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马车，恭敬的低下了头： “萨伦少爷，您回来了。” 马车轻微晃了一下，一个年轻人从车内跳了出来。 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不过要比柯瑞显得老成。同样穿着一袭白衣，黑色的长发披散过肩，腰间配着一把只有两指宽的银铁细剑，剑柄和剑身一样宽，虽然剑身很细，但剑柄和挡手却很长，有点像教廷里的十字架。在剑柄和剑身的交接处，镶着一颗菱形的红色晶石，虽然看似黯淡无光，但如果长时间盯着它的话，就会发现它好像一只眼睛一样，一闪一闪，极为诡异！ 漠然的目光扫过老宅，萨伦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缕近乎看不见的弧度，如黑夜般纯粹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动。就好像一个从地狱里回来的鬼魂，看着自己的墓碑一样。 “老爷子呢。”萨伦看向老管家，声音略有些沙哑，和他的眼神一样冷漠。 老管家也抬起头，看向萨伦，目光平静，微微一笑： “老爷，一直在等少爷。” 老宅很大，但人很少，偌大的宅子只有老管家一个下人。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很快萨伦和那名白衣老者就来到了主卧室的门外。 嘴角再次掀起一抹弧度，萨伦目光漠然，推门而入。 “博亚尔？” 当门外只剩老管家和白衣老者两个人时，老管家拱了拱手，看向白衣老者。而白衣老者则是看了看老管家，淡淡的点了下头。老管家再次微微一笑。 老宅的主卧室面积很大，但房间里却是几乎一片黑暗，厚厚的窗帘基本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只在缝隙间透过了几缕落在中央大床的一角上。 不过萨伦却不讨厌黑暗，甚至在他看来，如果有一天黑暗消失的话，他也会跟着消失掉。 “你在享受么。” 忽然，大床上响起了一个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如垂死的老乌鸦一般。借着仅有的那一丝光亮，萨伦清楚地看见了床头处睁开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带着昏黄血丝的眼睛…… 不知为何，在这黑暗的环境下，萨伦原本应该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漆黑眼眸，竟然隐隐透出了殷红色的荧光，虽然基本淡的可以无视，但确实是一直在亮着。 慢慢的走到床边，拉一把椅子坐下，萨伦的眼睛一直和床头处的眼睛对视着，许久后才发出一阵轻笑，那种嘴不会张开、只有胸腹部发声的笑声： “虽然一点都不意外，但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父亲，感觉还真是不错。” “呵呵……”萨帝明斯发出了嘶哑的笑声，然后猛地咳了咳，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再缓缓的呼出：“也许，那正是我所期望的，儿子。” 看着萨伦，萨帝明斯勉强坐起身来，靠着枕头，费力的喘着气。 直到此时，萨伦才发现，印象中的父亲早已经不复存在，此时躺在床上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具干尸。他的皮肤由内而外透出一股映红的颜色，头发也差不多掉的一根不剩，根本就连人都不像了。 看着萨伦眼中细微的变化，萨帝明斯再次嘶哑的笑了笑：“从地狱回来的你，还不能做到不受感情的影响吗？” “我很清楚我是怎么走出地狱的，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谈地狱。”萨伦眼眸透出的红光仿佛强了少许，漠然的看着萨帝明斯：“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件感兴趣的事。”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萨帝明斯看着萨伦，“你难道以为，这是别人的手笔么？” “哦，这么说，是你自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萨伦眉头微微一皱，“为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萨伦。”萨帝明斯沙哑着嗓子咳了咳，突然伸出骨爪一般枯手一把抓住了萨伦的手臂，用力向身前一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萨伦： “我这辈子，留给你的最宝贵的财富，不是杀手工会，不是狼团，甚至不是将你送往地狱见到的那位……我这辈子，最伟大的成就，它一直就在你身上。” 萨帝明斯眼中带着病态的疯狂，嘿嘿低笑着： “就在你的体内！” 萨伦看着萨帝明斯，看着自己生命走到了最后尽头的父亲，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不见，忽然猛的站起身，漠然的声音足以使人灵魂冻结： “你对我，做了什么。” 随着萨伦心中的波动，其腰间的那柄银铁细剑上镶嵌着的菱形红晶也真的如一只眼睛一般一闪一闪的亮起了红芒，在黑暗的房间内显得分外妖异。 萨帝明斯再次嘶哑的笑了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喉咙动了动，看向萨伦： “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但你是我的儿子，它从我这里传到了你的身上，我是失败的，但你是成功的。因为它，我变成了这副样子，但是你，你会因为它获得你无法想象的力量！” 萨帝明斯似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按在萨伦的心口上，眼睛凶光闪动，如一只垂死的老鹰一般： “记住，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力量！” …… 关上房门，看了看守在门口的老管家和博亚尔，萨伦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转过身，漠然的摆了一下手： “送他回地狱。” “……是。”老管家低下头，昏暗的老眼中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哀色。 萨伦不再说话，将后事全部留给老管家料理，自己带着博亚尔走到了大厅中。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萨伦头也不回的问道。 “已经找到了。”博亚尔抬了抬眼皮，看着萨伦的背影说道。 萨伦前进的脚步一顿，眼睛一斜：“在哪？” “就在塔古斯城。” “在这里？” 回过身，看着博亚尔，萨伦眼中闪过一缕细微的毫光： “带他来见我。” “是……会长。”博亚尔低下头，昏暗的老眼一丝锐芒闪逝。 拇指轻轻抚着银剑上的菱形红晶，萨伦目光注视着远处塔古斯城那三根梦幻的擎天巨刺，嘴角翘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 “柯瑞，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