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兄弟喜逢告惊闻（6）
看到泪水连连的女儿，秦仲符自责道：“甯儿，爹爹知道应当该告知你当年的真相，只是这一段痛苦的往事，我们实在不好说出口。” “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子看待么。可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告诉你，只要我是你的女儿，我就有权知道真相。你们一个个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行，只会让我一个小女子感到羞耻。”秦芷甯面如冷霜，言如寒刀。 这就是豪门秦府里的那些事。一个欠了风流债，一个满门心思钻营权谋诡道。 这样的家，真是自己想要的吗？这样的豪门，待着心真累。 此时她想到了叶谦玉，如果现在就能和他远走高飞，彻底远离这片烦杂之地，她立刻愿意。 “哼！”秦仲符生气了，他阴脸寒声，“你现在满意了？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被你弄的支离破碎。” “满意？”秦楚宸仰面长笑，“只有你死我才满意。秦仲符，今天就让我们两个来决一胜负。” “你就那么想要超越我么，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秦仲符道。 然后再转头对袁武斋道：“袁兄，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纠葛，请你不要插手。” “秦兄放心，我今天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而来，不论待会发生什么，我都绝不出手。”袁武斋道。 “四仙散人，虽然你是成名许久的人物，但今时今日你还没资格做我对手，你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老实闭嘴。”秦楚宸不屑地瞅了眼袁武斋。 “服了服了。”袁武斋微微一叹，摆摆手，“秦兄，你这个儿子，天资卓越得不可去想啊。你看看，像我这种老人家，人家是看不上喽。” “我在他这个年纪之时，是决计不奢求能有如此神功。”秦仲符也感到自愧弗如。 “这就叫做天赋。一个真正的天才是不会白白浪费自己卓绝的天赋，唯有继续千倍万倍的努力方可震古烁今。”秦楚宸道。 “只可惜你今天选择葬送自己不可一世的天赋。”秦仲符哼了一声。 “是么？” 秦楚宸一个冷血一笑，便隔空排打出一掌，秦仲符亦回掌相敬。两人的内劲稍一触碰便已相互抵消，而如是这么蜻蜓点水的对掌便让无尘居摇荡栗动。他们气息匀和，此一手试探性的对轰暂时还不能看出双方实质性的差距。 不过这普普通通的对掌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天大的动容，毕竟从这可以看出这两人内在的力量已经不知比其他人高到哪里去了。 秦楚宸阴手纳气，双掌掌心浮出两个空气凝聚而成的玄阴球，手肘微展，将玄阴球推发出。秦仲符大张双手，正面接下玄阴球。他是能接了下来，可也还是被迫退了丈余。 路过的风，吹动秦楚宸身上的一袭红衫，那飘扬的红色格外格外的显眼和妖魅。 红的令人发指，红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一抹标志性的浅浅邪笑，让人顿悟什么才叫做邪笑公子魔相生。 “我阴符大拍掌的真气可不好受吧。”眼见秦仲符的掌心逐渐发黑，秦楚宸道。 “此功当真名不虚传。”秦仲符暗运内力，将阴毒的掌气逼出来。他刚才实有托大，本该避退，却硬是要试试玄阴真气的滋味。现在他神情端穆，愈发重视起来。 秦楚宸纵身驰击，两掌一鼓，合而分之。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理论为根基，左掌衍化出两掌，两掌衍化出四掌，四掌再衍化出八掌，右掌亦然。黑玄巨掌沿着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冲击着秦仲符，秦仲符不论挪往何处，都必须中掌。 阴符大拍掌本是中土功夫和西域功夫的结合，带有深深的中土印记也不奇怪。但此功亦极难修炼，起初是学会如何将双掌劲力合而为一为单掌劲力，随着往后，单掌劲再度运化生出双掌劲，再逐级将真气实质衍化，从有形到无形，再从无形到有形。 秦楚宸从天曲山魔碣洞中寻得此功，虽然他练了才几年，却有如数十年苦练一般娴熟。他的天资摆在那里，常人眼中生涩难懂的心法，在他眼里不过是念句顺口溜儿，没有难度。所以他一练就得心应手，飞速而成。倘若换是其他人而练，恐怕就论单掌劲再生双掌劲这一阶段就能苦煞十多年之久了。 无尘居，成了幽冥阴世。吃了人间正气，喝了尘人血酒。 赐予的一首悲忧殇歌，在幻界结生物哀，观者冷眼平平唯待死。 秦仲符再强，毕竟还不是先天金丹境武者。他的rou体还无法和元神做到真正的化为一。因此即便元神有动，rou体却根本动不了。 形动，随神动为动；神动，形为虚形而动。若能练成这种本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沟通天地桥梁，驰骋人界而无所不能。 他的功力虽在秦楚宸之上，也依然是中了掌。中掌的感觉很不好，但他不气反笑，笑得尤为大声。整个人化身数具白影，迎上秦楚宸。拳脚掌肘膝指全方位迅猛打击。 这两人每一次身体碰撞均产生滔天劲浪，劲浪弯曲了空间。破坏力如此惊人，却因内力妙绝入微的拿控所以没有毁坏掉无尘居里的一草一木。也许是他们觉得，没有打搅他们的生灵可以免遭一死。 连傲气都是一个模子出产的，不愧为父子。 惊驰翩翩若蛟龙，定静沉实若灵神。东西南北，天空、树木、巨石，通通成为他们闪转腾挪的战场。 其余诸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咽口水。这种级别的格斗还是他们头一回见，很多打法是他们以前无法去想的。 “秦楚宸的武功也进展得忒神奇，比起在伊水山庄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不是我对他还有几分利用价值，那一晚他也已取我性命。他不杀我，亦是不屑于杀我。”叶谦玉心下低落道。 两人一口气拆了五十多招，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二人仍是神不改色，仿佛无事。 这也当然只是仿佛无事，实际上两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退回交手原点的秦仲符，道：“宸儿，你在阴符大拍掌上的造诣已经可以说是不输于它的创始人‘暗黑法老王’了。但是这并不是你最擅长的，你最擅长的乃是枪法。所以你想胜爹，唯以枪之。” 秦楚宸想了想：“的确如此。我不该舍弃最精长的东西，论掌法，他天下无敌。我应当用上盖世枪功破去他一双神掌。” 当下甜甜一笑，点头说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强的一项本领，强者对决，是当以最强对最强。” 嵌入脸上的安然笑容陡然变沉，他微微站了一个大枪桩，全身就散发出阴寒酷热交加的真气，天地间的能量源源不绝地往他手上汇聚。很快的可以清晰而见，一把夺天地之气而孕生的长枪一点一点的在秦楚宸手上形成。 这一露手，更是惊却旁人。 “采以天地精气，生出天地神枪。古往今来能称为枪神者，也有你一份了。”袁武斋叹服道。 “枪神者，不过也就项羽、赵云、王彦章、杨无敌等寥寥数人。我的追求就是甩过他们，以登玄之又玄的天道神枪之境。”秦楚宸道。 “宸儿，你我父子再久战下去也是无益，干脆一招定胜负。你一枪，我一掌，生死各听天命。如何？”秦仲符道。 秦楚宸没有异议：“不错。到了我们这个层次，修为间的对抗才是胜败的关键。” 如此，神枪和神掌之间的惊世一击，即将上线。 秦楚宸持握的神枪有一丈三，流淌赤红的焰气华光耀目。他俊伟无匹的面容溢出淡定若谷的自信。此不跨上追风神驹，纵横疆场，实在可惜。 若真如此，天下间将多出了一名绝世神将，少去了一个江湖枭主。 只能说有些人，该是枭雄，就是枭雄。给他一万条能做英雄的命，他都弃之如敝履。 他的枪法名为“无枪”。名字很古怪，因为既是有枪，怎又说是无枪呢？ 但他给的定义极蕴哲理。 枪，本是不存在的。人将他创造出来，就是从无到有，这叫有枪。但枪又是世间万物的一种，假若将枪的精神入进万物，有枪便是无枪，无枪亦是有枪。 无，乃是最高级的象征。 这个道理是秦仲符教的，他也因此从后天跨入先天，将自己的枪法臻至大成。 他一步数丈，手足，肘膝，肩胯，神意，意气，气力，完美无缺的六合一，一枪直扎。 这一枪堪为人世间最为可怕的，最为漂亮的一枪。 众人，仿佛横跨了千年万年，他们感受到了完整的世界出现零碎，到粉灭，到再重生，此乃天道的轮回。 曾记否。 西楚项王一杆霸王枪，血战韩信十面埋伏兵。 常山子龙一杆亮银枪，笑傲曹cao布下天罗军。 然而他们也都使不出秦楚宸这一枪，这一招。 这不属于人间的一招，自需有个专属的名字，“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