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朝旧梦随王散 （5）
“你们居然破得开本王的六道轮回大法！”赵藏锋至今仍还不相信。 赵藏锋的元神绝对受到重创，这点肯定瞒不住屠净。屠净笑了笑，说道：“如果你能达到‘太极天’，便可创造真正的六道世界，那我们自然没有还手之力，只可惜你达不到。你欲要用虚境来绞杀我们的元神，但你也太低估了我们的精神意志。尤其是我屠净，论起意志力，世间无人可以比拟。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老老实实在现实空间和我们打，也许就不会弄得这般狼狈。可如今，你已经没得选择。赵藏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赵藏锋插腰一笑，再用手抹去了嘴角那一抹碍眼的红色。冷冷说道：“想要本王命的人多了去了，但你还没那个资格。” 袖子一甩，身子已掠去数丈。他的拳头在这一时刻凝集了世间万物的阴阳造化神力，这一拳好像真能洞穿苍茫天地。 “如此神妙的一拳，只该天上才有，不过还得应对上我这一刀！”石惊烈豪气干云，举起紫煞犀灵神刀跨步上扫。 赵藏锋豁出去了，石惊烈也同样豁出去了。 神拳对神刀，不分轩轾。 屠净可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悄然靠近，递出自己的魔爪。赵藏锋太恨自己受了伤，不然石惊烈焉能和自己僵持。他转身放弃御刀，为的是避开屠净的刚利魔爪，因为魔爪的威胁更大。石惊烈眼光真是毒辣，转腕又是一刀狠出。虽然只是一刀，却化出十道刀罡，追击赵藏锋。赵藏锋再掠出数丈，却依然甩不掉刀罡的追身，索性停下来挥拳打散。 打散刀罡之时，屠净和石惊烈已经将他围住。 赵藏锋开始累了，他喘起气来，精神出现了一丝迷糊。他猛地眨眨眼，仓促定神。他知道自己再不速战速决，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娘的！ 老子不发威，真当是小猫么！ 他真是气急败坏到无边无际的星辰大海里去。 他的气势燃到最高点，全身被神秘之光束裹。 “小心了，他要使出全部的功力了。”屠净一万个提神道。 石惊烈出刀，可赵藏锋就没给他出刀的机会，石破天惊的一个下步直拳将他连人带刀的击飞。转身结实冷冷扫腿，也将屠净打飞。 赵藏锋的功力尽在这一拳一腿之中。 一招飞两敌，快的不给人遐想的机会。 石惊烈体内脏器滚动不止，猛然一大口鲜血直吐。他已是无法再度运气出刀了，现在只能是坐以待毙。而他的神刀，也散失掉紫气，降级了。 屠净也好不到哪去，他干脆坐地调息，也不管赵藏锋会否趁机袭击。 赵藏锋对此不是很满意，毕竟要是他全盛时期的功力，是可以格毙这两人的，但是他受伤了，所以就算是不满意也需得接受现实。 他还是勉强地挤出笑容，他感觉胜利在望了。但是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一口浓血喷撒飞出，人缓缓跪了下来。 他的元神在之前被屠净的魔爪抓伤，被石惊烈用刀破伤，在重伤之时强行调动全身真气，必然是孤注一掷的不考虑身体安危之举。所以这一口气用出了，浑身也就散了。 他的意识开始出现模糊。 高阶武学，以炼神为主，元神控据身体。此时的他真是有种灵魂离体的空空之感。 逐渐的，他感受到一团无比邪恶的气息向他缓缓走近。 邪恶之气的来源，正是他恨入骨髓的屠净。 “你，你怎么会恢复这般之快！”他震惊所问。 “我从少林寺夺来了易筋经，将以前修炼魔功时所留下的隐疾治愈。话虽如此，但刚才你那惊天一腿，确实已经将我踢出等待死亡的内伤。可世道无常，有道是因祸得福，你那一腿令我将易筋经和霸世焱魔诀彻底融合，练成霸世魔身。如今，你已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屠净淡然道。 “哈哈哈哈哈哈！”赵藏锋凄厉地惨笑。 “西明北云辅东境，天王陨落盖因城。本王此刻才方知这句话的涵义，原来，原来这就是本王的生死劫！”赵藏锋摇头，长长一叹。 “看来这就是那位褚应澜术士留给你的下半句批言。”屠净对此不屑道。 “拥有你和箫金刚的辅助，本王才能在东边的松江府建立凌天城，成就一番霸业。但偏偏本王的死也皆因这座凌天城，因这座凌天城所代表的权力！”赵藏锋回想过往，无比唏嘘。 “我屠净能有今天，也拜你之功。杀你，实属不该，但不杀你，我就得不到一切。”屠净恭敬地看着落魄等死的赵藏锋，叹气道。 “你当真有办法杀了秦仲符？”赵藏锋在这个时候问出了这个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要说之前，他是绝对不信屠净有能力杀了这位老对头的，但现在他真的觉得一切还是有可能的。 就像今天自己的下场，没发生的时候，谁又敢说能够发生呢？ “当然。因为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他比你我都恨不得秦仲符死，而且还是恨不得亲手杀死，说不定那个人现在已经得手了呢。”屠净幽幽说出道。 “哦？是吗？那本王还真想见见那个人，只是也没这机会了。”赵藏锋无奈地摇摇头。 “我还不忘告诉你，你派去秦府刺探情报的间谍庞英禄，是我的人。”屠净嘿笑道。 “……”赵藏锋无语一阵，低头怅惋，“哎！终究是人算比不得天算，本王败给你，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上天定下的结局。就像昔时的曹孟德，他再厉害，也困不了司马懿。本王虽以曹孟德为榜样，可是那又及得上曹孟德几分哪。” “帮主，您还是自我了断吧。”屠净这时却出言寻味。 赵藏锋傻眼了，但随即便明白他的用意。 自古兵变上位者，也极易被人兵变上位。 以下犯上，毕竟不祥，亲手弑主，更是易遭轮回报应。 “也难为你还能叫本王一声‘帮主’。你虽要置本王于死地，但本王还是得谢谢你给本王保留这点仅有的尊严。”赵藏锋点点头，叹道。 然后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最后一次环看凌天城，眼中却突现一片倩影，那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桑儿。 都说人之将死，最后都会回首前程，赵藏锋亦之。 “为你打下一片天下，我做不到。但为你打下一座城，我做到了。可你，却永远也看不到了。现在，我会亲手将这座城带给你看，你可一定要看好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全都是你最喜欢的。”他痴痴说道。 蹒跚转身，深深看上一眼曾经最以为傲的龙亭，那是他身世的象征。可现在已不属于他自己的了。 “我刻画得了一座城，却是刻画不了一个人的心。城是死的，人的心是活的。城要变，有的选择。人要变，没的选择。毕竟我只是个凡人，所以只能改变得了城，没法改变得了人的心。”黯然神伤，唯席一话。 然后蓦然大笑不已，好似在笑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是一代枭雄，注定要笑着生，笑着死。 即便低下了头颅，佝偻了身躯，也不愿让人对他失去敬畏。 哪怕是一点点的怜悯，也绝不允许。 他仰天长啸：“列祖列宗在上，藏锋去了！” …… 长啸着，长啸着。 竟不带任何悲伤恐惧之意断去自身所有经脉。 便再听到“嘭”的巨音，这是他自爆身亡所留下来的，也是他离开世界时所留下来的最后的声音。 绝代枭雄，就此黯然殒殁。 一座凌天城，一剪前朝帝梦，随着一代天王的含恨粉逝，彻底褪去了那淡淡的赵宋忧伤。 曾经要为记忆中的少女打下如画的江山，只是誓言无份。如今少女在天堂展开笑颜，优雅召唤。这位盖世天王，拥揽着至死都不能割舍下的凌天城，缓缓踏上云端。 这一刻，赵藏锋不是枭雄，而是一位梦的追寻者。 屠净恍然片刻，稍有感伤地走到石惊烈身旁。 “他死了。”勉强站起身的石惊烈止不住摇头，止不住叹息。 “是啊。我没有亲手杀死他，我也不能亲手杀死他。”屠净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样的人会因为我们而死。一点也没有想过，也从来就不会去想过。”石惊烈感伤道。 “我想过，现在也做到了。”屠净道。 “哎……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石惊烈不明白。 “也许这就是前朝皇族的百年一叹。”屠净复杂道。 …… “天鹏王已死，凌天城易主！”屠净内力释放，将声音扩展到凌天城的每一个角落。 屠、石联军听到了，老提气了，杀得更是兴奋。 赵藏锋的人马，情绪转瞬低落，但忽又情绪高涨。他们个个像极了发了疯的公牛，血红了眼，将仅残的能量爆发不知几倍，他们个个都誓要为他们心中的神报仇。 普通人发疯，尚且能爆发惊天之力，更何况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呢。 凌天城，散发出nongnong的残冷味和血腥味。 过了少时，杀喊声、哭泣声少了。 再少时，肃杀声彻底歇了。 战斗，也戛然落幕。 满身是血，也满身是伤的常名，趁着无人注意，偷偷然从玄武门离去，不回头，直到没入山林，才回望一眼。 烽烟去，泪血凝，本是一家却对兵。 走走走，不返首，不思忆。 但盼独自酒一夜，梦一场，一切鬼噩不再有。 …… 四大指挥使带着残存的两千多人来到龙亭集结。 他们跪拜道：“不负使命，我们终于消灭了凌天城所有的守卫。” 屠净望着自己这为剩不多的人，rou疼难悦，他还是小觑了赵藏锋这七千人的实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代价，这般之大。叹气道：“来时一万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你们，真是血如残阳啊。你们做得很好，你们真的辛苦了，我屠净在这里躬身拜谢诸位。” 他说到做到，朝所有拼死付出的战士极为郑重地鞠躬。 这一鞠躬，也大大出乎了石惊烈的想象，不禁为之心赞：“他这收买人心的一躬，值了。” 石惊烈是有些许讽屑的味道，但一看到在场众人那感恩戴德之状，也升腾起叹服之意。 他仔仔细细盯着这两千多人，没有看见常名，暗松口气。此刻他不好去问陈寅风有关常名的生死情况，也就只能默默而道：“但愿你能一切平安，将为师的刀法传承下去。” 司马城酆走到屠净近旁，说道：“赵藏锋已死，天鹏会已落入主公之手，可喜可贺。” “我们虽拿下了凌天城，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接下来还有不少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屠净并没有高兴，相反是相当沉静。 司马城酆马上变得神色肃凛，正立道：“请主公示下。” 屠净点点头，对这位心腹的不骄不躁很感欣慰，便吩咐道：“第一，尽快将凌天城内所有的杂乱清理掉，而且绝不能让凌天城易主的事情传扬出去。第二，将咱们其他的人暗中调进凌天城，记住，必须要暗中进行。第三，以赵藏锋的名义命令各路楼主进城商讨大事。本座要重新确立自己的地位。他们若归降本座，自是最好。如若不愿，那就只有死路可走。噢，还有，本座要尽快知道秦府里发生的状况，一定要快且一定要详细！” “是。城酆这就去做。”司马城酆道。 石惊烈默视这一切，又叹口气，心里嘀咕：“屠净，你是得到了，却也是失去了，你认为这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