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涯咫尺还伊人（3）
“圆悟大师，有件事，我想请教。”慕凌玄正色道。 “公子但说就是。”圆悟也神情正色。 “查克大师与我说过，他想举办‘天下第一武林大会’，旨在与世界习武之人交流证道。不知大师对这件事有何看法。”慕凌玄道。 圆悟沉吟一会，点点头，说道：“不错，前不久他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他的想法固然甚好，只是当前形势不宜，所以老衲并没有马上答应他。” 慕凌玄眼睛稍眯，道：“形势不宜……” 圆悟续道：“没错。别看眼下的江湖一片安静，可说到底混江湖的人大体上都是些争强好胜之人。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举办武林大会，很有可能会给了某些野心家提供重新作乱的机会。要是周边各国又涉及此中，那局势可就不敢想象了。这种情况，朝廷也是决不允许的。” 慕凌玄暗自作佩，到底还是老江湖啊，看的就是比常人远。 当下致拳道：“大师深谋远虑，晚辈佩服。” …… 众人吃喝有笑，好不欢畅。沉闷的少林寺，今日平添一缕青春的味道。 砰砰砰！ 数声撞响，还有人的嘈杂之声。 欢乐的气氛被彻底毁乱。 一个和尚冲进来嚷道：“方丈，不好了！有个银色披风的铁面人闯入藏经阁盗经，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什么！”众人皆惊。 “好胆！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猖狂！”圆极怒道。 “圆极！冷静！”圆悟呵斥道。而后转向慕、朱二人歉意道：“不好意思，少林寺出现突发事件，我等要前去捉贼了，还请二位原谅。” “大师说哪里话。我们虽不是少林弟子，但如今少林有事，我们又岂能作壁上观？我自忖武功不弱，可以助上一臂之力。”慕凌玄义正词严道。 “好。那咱们这就去捉贼。”圆悟也就不客气了。 西禅房离藏经阁很近，所以众人微施轻功便可而至。 藏经阁外的广场上，一个高大威猛的铁面人负手卓立。他的四周，环绕了十八名体格壮硕的武僧。 这阵仗，就是大名鼎鼎的少林十八罗汉铜人阵。 哼哈！ 丹田发出如雷鸣般的洪亮声，罗汉铜人阵迅然变化。十八罗汉招随步动，人移带风，节奏变动滴水不漏。 “哼，不过是花拳绣腿耳！”铁面人淡淡道。 这话就难听了，这罗汉铜人阵绝对不是花拳绣腿。也许十八罗汉单个的实力并不绝顶，但也均是超一流的好手。十八个人凭借打配合战，还是可以发挥出超强绝顶的效果。 然而这也是此阵法的劣势所在，至少现在在铁面人眼里全是破绽，因为每一个罗汉的单体实力对他来说实在太弱了。他目前只守不攻，任凭罗汉们如何的交叉出拳，如何的前腿后爪，又或者是如何的小层夹击，大层合围，通通无用。十八罗汉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得着他，他就好似吃饭睡觉都可以吊着戏耍孩儿一般。 十八罗汉愤怒了，他们何时有过这么狼狈出丑的场面。可实力相差悬殊，人多未必是力量大。 得了，干脆人往一处聚，劲往一处使。十八罗汉改变战术，这一次他们孤注一掷。十八个人又都重新站回最初的合围位置，然后对着铁面人就是双手全力一拍掌。 十八个人，就是十八道霸道雄厚的掌力。 十八罗汉们正是想让十八个人的力量从各个位置一起合杀铁面人。 “想比拼内力，真是愚不可及！”铁面人鄙屑道。 他也懒得再玩下去，简单随意地挥一挥袖子，直接便将十八罗汉的内力揽取，再微微地挥动袖子，巨洪涛天的劲气直接将罗汉们轰飞。 破阵，就是这么简简单单。 “阿弥陀佛。”圆悟念道，“少林弟子在阁下手里如此不堪一击，阁下的神功端是惊人哪。” “圆悟方丈，你们少林派是时候考虑解散了。”铁面人道。 “大胆狂徒！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圆极厉声喝道。 “怎么，难道你能制我？”铁面人笑道。 圆极重重跃起，轻轻落在铁面人身前，斥道：“某要讨教你的高招！” “好个少林飞行功。”慕凌玄心赞。 “嘿嘿。”铁面人冷笑迭起。 圆极性子暴烈，废话不多说，脚趟八步，双手蓄劲反掌，怒翻推出。强暴的掌力使得周遭空气响动如炮，地面的青石板显现出道道龟裂。 铁面人不躲，只一轻手上抬，便是按住了圆极的双掌。他嘴角吐出邪笑，身子微微侧动，顷刻间爆炸出无匹的力道，震飞圆极，随后闪身一脚将圆极踢至圆悟的脚下。掸了掸衣服上沾染的烟尘，鹰视利若刀锋，他嘲笑道：“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八步追风掌，徒有虚名也。” 少林众僧个个义愤填膺，但却无一人敢反驳。圆悟则不理铁面人的挑衅，而是蹲下身查看圆极的伤势，发现其并无性命大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便吩咐人将圆极抬下去治疗。站起身，苦道：“也谢了阁下的手下留情。” “我没兴趣在少林寺杀人，而且我也不屑在少林寺杀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来此就是为了夺易筋经的。整个少林寺，也只有易筋经能入我之眼。”铁面人道。 “这个铁面人居然这般之强，到底是何方神圣？圆极大师再不济也是个后天绝顶高手，却在这个铁面人手里走不过一招。可以见得现在的我，万万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慕凌玄心下紧道。 但是又想：“我虽不是神榜十大高手，但圆悟大师是啊，我就不信合我们二人之力还留不住他。” 于是乎用上传音入密对圆悟说道：“大师，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可以斗上一斗。” 圆悟也明白了慕凌玄的用意，同样也用传音入密回道：“那就姑且一试吧。” 走向铁面人，圆悟道：“阁下，老衲数十年来苦心钻研达摩软玄功，今日就以它来与阁下过几招。” “圆悟方丈的绝技，我早想领教，请吧。”铁面人示礼道。 圆悟平日里和蔼可亲，可一旦被激怒了，也是非常冷厉的。他一爪抓出，铁面人转身掠过。而后手爪收拢，略略下弯，连着三记佛光手刀劈砍落下。铁面人反应高出一筹，接连后退避开圆悟的手刀刃气，突然急进冷拳，打中圆悟的前臂。 圆悟还是年事已高，意识反应均是慢了半拍，这一下子猝然中拳，也是无可奈何。哎，是人不能不服老啊！但好在圆悟的手臂已经练就得刚柔相济，铁面人的重量级拳道也无何大碍。 “降魔除恶尽兴去，佛祖普耀现世轮！”圆悟大声喝唱。 气势斗气冲天，金光烁亮，一尊释迦牟尼像印从耀眼的天空俯冲铁面人。 铁面人戏谑的心态彻底消失，神色立即肃恭起来。他聚气于袖，转身敛风，“破”的一声吼出，袖风咆哮如过境龙啸，以一条龙卷风的形态撞击佛祖像印。 邪恶的龙卷魔风与佛祖尊者僵持不下。 慕凌玄意识到此刻必须动手了，因为再战下去，圆悟大师就会因体力不支而被一举击溃。时不我待，对准铁面人的脑袋全力一指剑气射去。 铁面人惊骇，立刻撇身撤开。两人夹击取其轻，铁面人躲着了慕凌玄的天剑指，却躲不开圆悟的攻击，这回终于是被圆悟的达摩软玄功的最强一招给打上。 “你是谁！”铁面人的厉眼死死盯住慕凌玄。 “我是谁与你何干。”慕凌玄道。 “天下居然出了你这样的绝世奇才，真是有劲。但你想欲留下我，哼，可没那么容易。”铁面人冷冷说道。 不等慕凌玄搭话，铁面人步捷如魔，每过一寸之地便降下黑暗死亡的旨意。褐绿色的掌印遮天盖地，时时夺人心魂。慕凌玄脚踏中门，右手随空一探抓，凝气成剑，直逼而去。 轰隆巨响！ 漫天神剑还是被诸天魔掌捏碎。铁面人魔焰滔天，乘机取势，袖里生出蓝火焰风，魔龙卷呼呼狂起，以不可抗拒之力吹飞慕凌玄。 铁面人再度启动他那自带魔气加成的速度，只消一掌便拍向当场的唯一女性，朱诗尧。 这一举动，全场人瞠目结舌。 慕凌玄、圆悟以及各堂各院的首座纷纷上前出手，可也来不及了。朱诗尧根本没有还手抵抗的能力，就如老鹰捕小鸡一样，被一击而中。 得手后的铁面人凌空而起，高声笑道：“原来所谓的武学圣地少林寺，也不过就是如此。圆悟方丈，再一次劝你好好考虑解散少林派的提议。另外，也多谢了你们的易筋经了。哈哈哈……” 肆意滔天的狂笑声掠尽，铁面人早已不见踪影。 众僧想去追击，圆悟立刻止道：“不必追了，易筋经还是有副本的，藏经阁里的那本，他拿去也就拿去吧。” “诗尧！诗尧！”慕凌玄赶紧查看朱诗尧挨中的那一掌印。 “还请公子将公主抱进老衲的房去，由老衲替公主疗伤。”圆悟道。 “是。”当下慕凌玄抱起昏迷不醒的朱诗尧跟住圆悟的脚步。 方丈室里，圆悟的先天真气全力发出，他所修炼的易筋经也发挥出了疗伤治愈的逆天属性，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压制住了朱诗尧体内的魔气，生生救回了朱诗尧一命。 “哎！这先天魔气厉害呀！”满头是汗的圆悟对慕凌玄叹道。只是他下一刻险些晕倒，还好被慕凌玄扶住。他对慕凌玄挥了挥手，道：“公主殿下的命暂且是保住了。” “暂且？难道凭大师的易筋经神功也无法治好吗？”慕凌玄松了口气，然后吃惊不已。 “不能。”圆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人虽然没有将公主当场格杀，但他所修炼的功法特殊，尽管易筋经有疗伤的奇效，但也还无法吞灭他的魔功真气。” “假如有先天至宝也不能吗？”慕凌玄问道。 “除非这个世上真存有不死神木，那样就可以当场令公主殿下彻底恢复。不过那都是说书人胡说八道了。哎！”圆悟还是摇摇头叹道。 “大师，那个铁面人究竟是什么人？我总感觉大师是识得的。”慕凌玄严肃道。 “那个铁面人……应该是他了……可是，如果是他的话，他的武功也不大可能进境至此啊。”圆悟也不敢确认。 “大师，到底是谁！”慕凌玄不耐了，语气骤然加重。 “屠净。”圆悟说道。 “怎么会是他？”这下子也轮到慕凌玄怀疑了。 “公主殿下中的魔功分明就是他的霸世焱魔诀，当今之世，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此魔功。”圆悟很快便确定道。 “想不到这个老狐狸居然隐忍这般之深，不声不响的将武功修炼到这个地步。”慕凌玄感慨道。 “是啊。他是个务实之人，在天鹏会里也属于最低调的一个，尽管他身居高位。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种图谋。”圆悟难以淡定了。 “他这叫做闷声发大财。大师，我不解，他的武功这般之高了，又为何还要来抢夺易筋经？另外我还不解的是，以他的身手在藏经阁里盗经，是根本不可能让人发觉的，但最后却发生了这种变故，实在不应该。”慕凌玄疑惑道。 “如果老衲想的不差，他来抢夺易筋经是为了治疗身上的暗伤的。他很有可能在修炼魔功的时候出了岔气，损坏了经脉，故而需要易筋经来修复。至于他闹出的大动静，想来也是他有意为之。他这么做，为的就是试探我们少林派实力。”圆悟道。 “原来如此。可他不怕大师认出他的身份吗？”慕凌玄道。 “江湖以实力为上，他既存有独挑少林的实力，又来何惧之有呢。况且他也吃定我们少林不敢吭声寻仇，因为江湖不能因为少林而乱起。凡此种种，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圆悟起初摇摇头，而后愤怒之心腾然而起。 “好歹毒的计谋。他如此处心积虑，定是有更大的阴谋。大师，以后还是得小心些。”慕凌玄皱眉道。 “这是自然。慕公子，当今天下也许只有那一人可以救公主殿下了。”圆悟道。 “恳请大师赐告。”慕凌玄恭敬道。 “你去长白山找云景宫的宫主，她有办法。”圆悟道。 “‘雪山神姬’皇甫菁晴前辈！”慕凌玄滞神道。 “对。在长白山的天池里住有一头千年魔兽，魔水蛟。这魔水蛟原是一头奇蟒，却不知为何开了灵智，竟是练起了人类的神功，因此得而进化。而在六十多年前，魔水蛟被皇甫宫主收服，成为了护宗神兽。老衲叫你去找皇甫宫主，就是让你找她援手一点魔水蛟的鲜血，以魔制魔，也许可以救回公主的性命。”圆悟道。 “好。事不宜迟，那我即刻带着诗尧出发云景宫。”慕凌玄点头道。 “嗯，公子切记，老衲的先天真气最多能让公主续命一个月，所以务必请公子在一个月之内使得皇甫宫主施以援手。”圆悟叮嘱道。 “我知道。素闻‘雪山神姬’性情古怪，但我一定有法子让她救人的。”慕凌玄对此倒是信心百倍。 …… 下了少室山，慕凌玄深深回望一眼。 难得的幸福就要随之破碎吗？ 不！我绝不允许！ 慕凌玄的眼神装满天下无敌的坚定。 诗尧，你等着，我一定会要你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