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你等着
家族，以血缘关系组成的一个社会群体。 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继而组成一个强有力的利益团体。 曾经的古华夏，是以家族的人丁兴旺与否，来决定一个家族是否鼎盛，因为在人们的固有思维里，有后辈，就代表着希望。 而在现代都市当中，财富和权力，才是一个家族的鼎盛评判标准。 曹家，早已不能被称为一个家族，但在曹泽他老爹的执念里，曹家就是一个家族。 身为曹家血脉的直系子孙，他肩负着某种莫名的使命感。 虽然就现如今的状况来看，身为直系子孙的他，反倒是被旁系的人压了不止一头。 百多年前的曹家也曾风光一时，后迎来战乱，家族意志产生分歧，一部分人要逃往港岛、湾湾，一部分人则认为应该值守祖业。 曹泽的祖爷爷是后者。 后来的情况众所周知了，几十年的战火毁坏了一切，曹家人想守护的祖屋，也早已被拆除。 反观那些后来离开内陆的旁系人，凭借着当年带走的少部分家当，在港岛混得风生水起。 或许在港岛商界，曹家还稍有威名，但在南海…… 呵呵，谁认识他曹子奇是谁？ 就连当年起家的资金，还是他在港岛寻到曹家尚还在世的三爷，白纸黑字借来的。 这里面还包括后来奢侈品的代理权。 几十年如一日，曹子奇也算是混出了名堂，身家过亿，衣食无忧，但在他依然有一种执念尚存。 他无法忘记十七岁那年偷渡时，漂洋过海九死一生抵达港岛，又在港岛零零落落身单影只，费尽千辛万苦才寻觅到旁系亲属的那一刻。 所遭受的鄙夷的白眼…… 锦衣玉食的那些人，将他看作一个落魄的外戚，好似这些旁系子弟，才是曹家真正的代表。 南方人习惯祭祖，每三年，曹家都会举行一次家族盛会。 而主持这场盛会的人，自然是港岛曹家的子孙们，至于曹子奇，根本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港岛曹家那些人的差距。 …… 酒桌上，曹子奇正与友人畅饮，两方人同属奢侈品代理行业，当年的竞争对手，在后来市场饱和，没有了竞争力后，也就握手言和了。 说起来，两人也是略有共同之处的，发迹之初，皆是靠着祖辈蒙阴而得以崛起。 唯一略有不同的是，曹子奇是直系依靠旁系，那人是旁系依托直系。 两人都对那一方人有所怨念，但相比之下，身为直系的曹子奇，更甚一筹而已。 两家人时常相聚，当年也曾开过玩笑，要让两家后辈喜结连理，但无奈何…… 曹子奇是儿女双全，这位朋友却因为一次意外车祸而丧失了生育能力。 “老曹啊，今天怎么不见阿泽和玥含？” 曹子奇笑道：“他们都大了，我都有点指挥不动了。” “就说阿泽那臭小子，我发现他最近花销有点大啊，一个月花了老子快十五万，消费记录不是餐厅，就是购物商场。” 说到这里，曹子奇还轻哼一句：“那小子可不知道当年我给他的卡，是我的副卡，消费记录全被我了如指掌啊。” “这么说来，阿泽是谈恋爱了？我记得那小子今年才上高二吧？” 曹子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得。” “那你不管管？” 曹子奇无所谓的道：“懒得管，那小子不算混，我早就给他说过，家里条件好归好，但是一个月的零用钱就那多额度，另外……要是这么小的年级，就在外面，给我搞出什么风流债来，他的学就别想上了，直接跟着我开始学习管理。” “你猜猜，那小子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话到此处，那位朋友亦是来了兴趣：“怎么说？” “那混蛋小子直接说，为了一个小树苗，放弃一整片森林？我又没病！” 这话一出，两位中年老男人皆是捧腹大笑起来。 一顿饭吃得舒坦，直到晚上九点才散席，曹子奇坐上司机开得轿车，赶回家中。 到家时，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看着餐桌上妻子留下的纸条，原来又和几位师奶跑去打麻将了。 至于女儿和儿子…… 曹玥含不到十一点半门禁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至于曹泽，动不动一条信息发过来就不回家了，前段时间不就是消失了好些天，说是和同学旅游去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舒适生活的同时，微醺的醉意让他不由得慵懒起来。 又是开启一瓶洋酒，他这边去浴室泡在了浴缸里，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继续喝酒。 迷迷瞪瞪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曹子奇竟然就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浴缸有自动恒温功能，倒是不用担心水温变凉。 直至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才让在浴缸中昏睡的曹子奇苏醒。 不紧不慢的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电话铃声已经熄灭了，看了一眼落地钟…… 好家伙，十一点了，家人们竟然还没有回来。 正诧异着，放在沙发上的电话又一次急促的响了起来，手机震动嗡鸣，更是一下子滑落到了地上。 直到这时，曹子奇才刚忙走过去，将电话捡了起来。 “阿泽，这小子什么情况？” 曹子奇转念一想，就想起今年中午时分，手机接到的消费记录提醒…… 好家伙，三万的法国餐厅预约，哪怕钱不算多，但也是把他吓了一跳。 曹泽恋爱的情况在他看来，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不过现在…… 这小子按理说正和小女朋友玩得开心吧？今晚回不回来都还不一定。 又或者…… 餐费超出预算，他的银行卡超过支付额度了，打电话找自己救急？ 细细一想，曹子奇就觉得很有可能，不然这大半夜的，曹泽这混小子，可不会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过来。 微微停顿了一下，曹子奇就想稍微让儿子着急一会，也可以让他长长记性。 果不其然，第二个电话挂断的十秒后，第三个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 “哼，让这小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早该治一治了！” “要不然……”曹子奇坐在沙发上把脚往茶几上一桥：“今晚不救他了？让他进局子住一宿再说？” 这样的念头持续到第四个电话响起来时，还是泯灭了。 说到底，曹子奇都是曹泽的亲爹啊。 电话接通，曹子奇打开免提，慵懒的说道：“混小子，怎么了？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吗？不回来就自己注意安全，我刚和你陈叔喝了酒，现在困了，没事儿就挂了啊。” 这幅语气，显然是想让儿子更加慌乱一些。 然而。 本来气定神闲的曹子奇，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话后，整个人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爸，给我转一千八百万过来！” “一千八百万……”曹子奇愕然当场，混沌的微醺醉意，立时就催动着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 儿子被人绑架了？！ 一千八百万？！ “你，你是曹泽吗？臭小子，你现在在哪？” 曹子奇的惊叫声，反倒让电话那头的曹泽愣了一下，之后才道：“我是啊，我现在在朋友家。” “在朋友家？在朋友家你问我要……钱？” 说到这里，曹子奇就以为是方才自己听错了，应该不是一千八百万，或许是…… 一万八？一千八？ 念及此处，曹子奇就说道：“钱不够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每个月的零花钱额度是有限的，要是没钱了，别找我要一分！” 说着，曹子奇就端起了作为父亲的威严架子来。 曹泽那边传来一阵苦笑：“爸，不是零用钱的事儿，我是想问你要一千八百万，一千，八百，万！！” 一字一顿的重审之后，曹子奇总算是听明白了。 真是一千八百万？！ 儿子脑子撞坏了？还是现在喝醉了？ “喂！”曹子奇怒道：“你小子疯了吧？一千八百万？你知道一千八百万是多少钱吗？你当你老子是南海首富啊？” “你要是耍酒疯，就立刻给我回家来，是不是太久没有抽过你，你就找不着北了？” 这样的状况，几乎完全在曹泽的预料之中。 曹泽当然明白，突兀的要钱，肯定让老爸无法一下子接受那么大的信息量。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当然，这件事必须还要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于是乎，曹泽的脑袋高速运转，几乎把他这十几年来学到的所有逻辑法则有用上了。 第一，就是要先让老爸给镇住，之后自己才能娓娓道来，而不是自己说一句，就听老爸骂一句—— “爸，你先听我说，你能听见吗？” 曹子奇这会气得收不住，干脆将电话的免提关掉，直接拿了起来：“我听得见，有屁快放！” 曹泽这才继续道：“爸，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对于这个问题，曹子奇当然不会回答…… 曹泽也就接着说：“我在风澜居，就是南海唯一的那座半山别墅。” 风…… 风澜居？！ 曹子奇登时沉吟起来，儿子咬字清晰，他也听得真切，外加上最后末尾那句‘半山别墅’，他自然知道儿子说得是哪里。 儿子跑去了风澜居？！ 什么情况？ 那里的二十几位住户，可都是南海乃至全国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亨啊。 电话那头，听到老爸微微的沉吟声后，曹泽登时放下心来，便继续推进道—— “我有一个哥们，是去年上学期才转学来三中的。” “他特有钱，六十亿身家。” “爸，你别急，先听我说，六十亿，我虽然没有真切的看过，但是前段时间我不是去旅游了吗？” “实际上是去参加了一个直播网站的活动。” “那几天，他一个人的消费额，就在四千万，其中还给我充值了五百万，让我去刷给那些主播。” “这可不是网站的虚拟货币，而是换算成华夏币后的数字。” “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但是……求求您先听我说完。” 关于直播，曹子奇自然晓得。 身在奢侈品行业当中，五十岁的曹子奇，自然不是老顽固，老古董，现在最新奇的东西，他几乎都知道。 听着儿子的一通话，曹子奇几次想要打断训斥，却又忍住了。 他觉得，儿子没必要拿这种事在自己面前开玩笑。 至于说吹牛？！ 哪有儿子对老子吹牛的？ “爸，我这个朋友，他认识艾米李尼特，我们现在就在艾米李尼特的半山别墅当中。” 要说，前面的话，曹子奇都开始有些相信了。 但只是这最后一句，瞬间就让一切都破了功。 艾米李尼特？！ 曹子奇能不认识吗？ 奢侈品大牌争相想要邀请的代言人，只是从未有公司成功过。 儿子的同学，认识艾米李尼特，而且他们现在就在艾米李尼特的半山别墅当中？ 至此一刻，曹子奇不能忍了。 儿子不会是被人用了蒙/汗/药之类的神经性药物吧？ 被人蒙骗的产生了幻觉？！ 这一下，曹子奇稍微紧张起来了：“阿泽，你现在到底在哪？我现在去接你回家。” “你有没有吃他们给你的什么东西？记住，你现在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等我过去。” 曹泽显然是懵逼的。 吃什么东西？ 什么吃什么东西？ 不要相信任何人？ 曹泽这才反应过来：“爸，我没有被绑架，你听我说好不好！” 曹子奇骂道：“别废话了，要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要么，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立刻给我滚回家！” 曹泽也急了：“爸，你就不能听我说完？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得。” “发誓！”曹子奇大喝道：“你一个小屁孩，拿什么发誓？！臭小子，我现在告诉你，老子是看你越来越大了，才不愿意收拾你，你现在要再给我瞎扯淡，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曹泽气得只是一阵呼吸急促，几乎丧失了理智—— “我要骗了你，我明天出门被车撞死！” 这话几乎引爆了这段对话的气氛。 “曹泽！我最后严厉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在犯浑，老子打断你一条腿，没说的。” 曹泽对此一点不发怵，只是发狠道：“行，爸，你等着……” 话音落下，曹子奇就愕然的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了一阵忙音。 嘟嘟嘟…… 曹子奇懵逼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儿子…… 让老子……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