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意外以及开窍】富樫勇太
（2012年10月1日，周一，傍晚；学校，教学楼的楼顶） 日落时分，天边的碎积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霞光为小鸟游六花精致的俏脸添了几分绯红。富樫勇太双手撑着栏杆，眺望远处缓缓落下的一轮红日。 “景色很漂亮啊……” 他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女孩，松开手指像她那样坐下，双腿悬空。 “你最近有些奇怪啊。不想被大家知道吗？父亲的事和家里的事？” 小鸟游六花没有回应他，还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我认为幸亏我知道了。应该说我有点误解你了。你说的[不可视境界线]什么的，我曾经以为是你认为很酷才这样。” 在那之前，富樫勇太在心中暗叹，我从未想过你经历过这么悲惨的事情。 他转过头，眺望地平线上的夕阳，感慨道：“每天都看着日落，却从未想过，天空一下子被染红，还是蛮壮观的呢。那个炽热的火球消失后，星星们都出来了，那些离我们不知道有多远的星球……我想，存在[不可视境界线]，也不奇怪吧。” “勇太……” 小鸟游六花突然转过身来，拉着栏杆踩在屋顶的陶瓷瓦上，脸上带着红晕。 “六花？” 富樫勇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对方正一边抓着栏杆，一边朝他走来。 “六花，小心点……”他连忙提醒道。 “哇啊！” 小鸟游六花脚下一滑，整个人滑倒在斜斜的陶瓷瓦屋顶，顺着斜坡滑到屋檐。在这一瞬间，富樫勇太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六花！” 所幸的是，女孩在最后关头用双手死死地抠住陶瓷瓦的连接处，避免坠落的结局，但腰身往下已经悬空。他可以听到楼下同学们的惊呼声。 “勇太！” 富樫勇太急中生智，右手握紧栏杆，探下身子，试图用左手抓住小鸟游六花。然而，屋顶的斜坡实在是太长了，任凭他再怎么换着姿势伸展手臂，也总是差了十多厘米。 这短短的十多厘米，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壑，隔开了他们两人的手掌。 可恶！可恶啊！ “下面！快下去！”丹生谷森夏着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三楼的话可以够得到！” 三楼！我怎么没想到！就跟往常在阳台接六花下来一样！ “六花，等着我！” 富樫勇太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随后用力将自己拉回楼顶的通道，三步并作两步，转身飞奔下楼。 …… （2012年10月1日，周一，傍晚；学校，教学楼三楼） “让开！让开！” 富樫勇太几乎是跳着下的楼梯。他飞快地跑到对应的课室，砰的一声拉开课室的门，直奔阳台。不出所料，小鸟游六花的双腿在半空中晃荡着。他赶紧冲过去，抱住对方的双腿，将她拉向室内一侧。 “已经没事了，六花。慢点来，可以松开手了。” 随着小鸟游六花的松手，富樫勇太只感到手里一沉，紧接着少女就被他抱进怀里，安然无恙地落在阳台内测。 “呼……好险。” 成功救下小鸟游六花后，富樫勇太这才长出一口气。就在他准备松开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对方紧紧地抱着，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在一起。 “喂……”柔软的触感让他瞬间就脸红了。 “勇太……勇太勇太勇太！”出乎他意料的是，向来害羞的女孩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是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听起来像是哭了，“我……我……” 富樫勇太只觉得心脏坠坠地疼，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肩膀和头部，仿佛要将对方包覆在身体中似的。此刻，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过了好一会，小鸟游六花才从他的怀抱中出来，脸色红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勇……勇太，我们走吧。”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啊……嗯。” 富樫勇太傻傻地笑了，心中的担忧也好，准备说出的责备也罢，都不知抛到哪去了。 …… （2012年10月1日，周一，傍晚；电车车站） 这次事件结束后，两人又如同往常一样结伴回家。想着最好不要刺激刚刚遭受生命危险的小鸟游六花，富樫勇太一路上丝毫没有提及今天傍晚的事故。 女孩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多了，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完全没有低沉或者惊慌的感觉。每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或许是因为中二病的缘故？心中根本没想过那是生命危险？ 好吧，六花的话，还真有这个可能。 等待电车的时候，富樫勇太懒懒地靠在车站的长椅上，好奇地看着小鸟游六花从兜里掏出一块小石头。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抛光的缟玛瑙，表面呈现出玻璃般的光泽，其上的平行夹层有金色、棕色、乳白色和黑色，品相相当不错。 印象中，他自己以前也曾经热衷于收藏这些“奇珍异宝”——当然，仅限于便宜货，高档的宝石他可买不起。 只见小鸟游六花用右手拇指和弯曲的食指夹起玛瑙，将之对准[邪王真眼]的正中央，吟唱道：“与吾契约，听吾号令……”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清楚。 “那是什么？”富樫勇太疑惑地问道。 女孩朝他微微一笑：“魔导石，能实现愿望。这是凸守给我的。” “实现愿望？” 他的话音刚落，对方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愿望的内容是不能说出来的！” 小鸟游六花猛地抽出雨伞，喀喇一声将伞撑开，挡在自己面前。 “那个……我没有问啊。” 听到这话，女孩的脸更红了，然后羞涩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呐……”富樫勇太感到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可以让我看看那枚魔导石吗？” “唔……嗯。” 小鸟游六花低低地应了一声，将玛瑙递给他。他接过玛瑙，用指尖轻轻抚摸那光滑的表面，随后惊讶道：“啊，还是热的。” “魔导石会由于强烈的愿望而发热。” 不是因为你手心的温度吗？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设定？话说六花的设定也太多了吧！ 富樫勇太学着小鸟游六花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石头放在右眼前。 这算是施展同样的术式吧？ “不行！” 对方惊叫出声，一记滑行铲踢，将他铲倒在地。但这一次，两个人却倒在一块了。 凝视着少女近在咫尺的双瞳，富樫勇太只感到一阵失神，一股温馨美妙的思潮在他心房里荡漾。她那樱桃小嘴，眼罩和幽蓝色的瞳孔，柔和的面部线条，仿佛要把他的整个灵魂都吸引住了。对方也同样是失神地看着他，直到电车来临的震动将他们唤醒。 整个乘车过程中，两人颇有默契地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对话，更不可能提及先前的一幕。到站后，两人像梦游似的下了车，在朦朦胧胧中彼此道别。 当天晚上，富樫勇太混混沌沌的做完作业，洗漱干净，在床上躺着发呆，直到入睡。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 （2012年10月2日，周二，傍晚；公寓二楼，富樫勇太家） 明天就是学园祭了。忙活了一个下午后，富樫勇太现在心情很不错。 经过昨天的事，他和小鸟游六花的关系更进一步。虽然没有表白，还不算是正式确认恋爱关系，但是却远比上学期更加亲密。一想到这，他就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就连回家开门的时候都感觉心脏怦怦直跳，十分美妙——结果被开门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原告对被告还存在任何爱情吗？” “没有！原告现在只想尽快和被告离婚！” 富樫勇太大步走进客厅，只见小鸟游十花和自家小妹富樫梦叶正席地而坐，身前摆了好几张不知道写了些啥的作文纸，听其对话似乎是在模拟离婚法庭。 “你们在搞什么啊！” “那么惊讶干嘛，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小鸟游十花拍拍裤腿站起身，“富樫勇太，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啊？” 这么直白？ “你现在没什么事吧？” “呃……嗯，没事。” “那好。梦叶，下次再一起玩吧。”她指了指门口，语气不由分说，“跟我来。” …… （2012年10月2日，周二，傍晚；咖啡馆） 小鸟游十花把富樫勇太带到了附近的一间咖啡馆，说是不想让小鸟游六花听到。 “这家店味道又变差了……”对方尝了一口草莓蛋糕，就没再动过它。 高级厨师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刁啊！不过，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正揣摩着对方的用意，就看到桌上就多了一封用信函。 “从意大利总店寄来的，问我过不过去深造。没有拒绝的理由。” 小鸟游十花把信推到他身前，然后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 “真厉害啊！” “怎么？怀疑过我吗？”黑长直的御姐眉头一挑，很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啊，不是。”他急忙摇头否认。 我怀疑的是你那手汤勺武功是怎么练的。 “这不是很好的事吗？六花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富樫勇太笑着恭喜道，但随即想起小鸟游六花的事情，“对了，六花……” 难道说，六花要搬走了？ “明白了吧，那个笨蛋，不能让那家伙一个人住。”小鸟游十花叹了口气，“所以mama会过来和六花一起住。” “六花的母亲？”他想起之前对方似乎和他提到过，她们的母亲去照顾病倒的外公了。 “嗯，你怎么看？” “问我？” 富樫勇太指了指自己。照理说这种家务事不应该牵扯到我吧？ “你觉得这样行吗？” “嗯……”他回忆了一下暑假的事情，“六花并不讨厌母亲，是吧？那样的话……” 小鸟游十花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mama曾经好几次想要和六花谈谈，也为瞒着爸爸病情的事向六花道歉，但是……” 对方突然双手合十，朝他轻轻一拜。 富樫勇太吃了一惊：“怎么了？” “拜托了，帮帮忙吧！” “诶？” “你来说的话一定会听进去的，叫她正常点，你来说的话！”小鸟游十花看起来很激动，“就算不是彻底消除她的妄想，至少也要让她表现的正常点！” 不，我想你误会了，你们都误会了！ 富樫勇太深吸一口气，神色一正，直视对方的眼睛：“六花十分正常。对于她而言，那个眼罩大概是保护自我的盔甲。六花一定全都明白的，但是，无论如何心里还是有些混乱，所以才会那样做。她不是在逃避，因为她不愿意忘记啊！” “这算什么啊！” “我想，或许她觉得，如果听从了mama和jiejie的话……”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就会像被深渊吞噬那样，在遗忘中结束一切吧。” “结束有什么不好？[不可视境界线]和[邪王真眼]都不存在啊！”向来以一副高冷态度示人的御姐这次显得很激动，“再怎么寻找也找不到去世了的爸爸！” “事实的确如此……” “肯定那家伙的举动能解决什么问题？那家伙所追求的东西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啊！” “但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粗暴地打断了。 “认同这些……是不负责任的。”小鸟游十花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她不可能像这样过一辈子。” 富樫勇太沉默了。此刻，他忽然有种错觉：“现实”本是个抽象的概念，现在想来却好似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人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