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毒药

    问一个刚刚自杀过的人想不想拯救世界？

    对于当时的林景吾来讲，面前的这位男子基本上跟智障画上了等号。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已经放弃了的阴暗卑微之人，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想拯救世界这种光明伟大的事情。

    否决…

    是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拒绝时，那名男子忽然朗声一笑，调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开个玩笑啦～”

    林景吾闻言微微一愣，忍不住的翻了白眼。

    那名男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嬉皮笑脸的说道：“你看看…这样才像个人嘛。刚刚睁眼的那一刻你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刚从停尸房里拉出来的。”

    林景吾神色一暗，把头扭向了一旁，静静的看着窗外灿烂刺眼的阳光，低声道：“你不该救我…”

    男子轻声一笑，道：“我没有救你，只是你还不该死罢了。”

    “如果你真的到了要死的时候，即使我想救你，我也无能为力。”

    “不该死？”

    林景吾低声念叨着这句话，冷声一笑，转头看着男子，道：“什么叫不该死？什么叫该死？”

    “我不该死？她就该死吗？”

    “她才十三岁！她还没有开始享受她最美好的岁月，她甚至都没有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她该死吗？她就该死吗？！”

    话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在怒吼。

    怒吼命运的不公，咆哮自己的无用。

    他一直在努力，为了她而努力。他可以去下跪，可以卑躬屈膝的去求人，只要她能活下来，他可以做任何事。

    可他还是失败了，他没能把她从死神的手中夺走。

    所有的努力都在灯灭的那一刻化为泡影，化作绝望。

    男子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不讲道理。”

    “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就一定能成功？那不过是连环画上拿来骗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努力了却没有收获，却没有成功。这…才是大部分的，真正的现实。”

    “你问我什么是该死，什么是不该死？”

    “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答案，而你的答案…要靠你自己来寻找。”

    男子话语一顿，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床边，低声道：“她活得很幸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不曾抱怨过任何人。”

    “她为了活着而挣扎过，努力的挣扎到了最后一刻。”

    “林景吾…你呢？”

    “既然如此憎恨命运的不公，那就反抗它吧，你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不该死吗？那就试着活下来吧…去寻找你的答案。”

    语落，他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病房。

    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下林景吾一个人。他躺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最终坐起身，从床边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小女孩躺在病床上，眼睛弯弯的，笑成了月牙，她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蛋糕，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用果酱挤出来的字。

    生日快乐！最喜欢的哥哥！

    滴答…滴答…

    泪水打落在照片上，他眼前一片模糊。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哭，从手术房的灯灭后，知道结果的那一刻起，第一次哭。

    第二天…当男子再一次来到房间时，迎面，林景吾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子微微一愣，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景吾平静的看着他，回道：“我跟你素不相识，可你却了解我的一切，明显…你是经过了一番调查。另外，我向护士打听过，是你撞的我，并且把我送了过来。”

    “调查我的事情，并且设计了这一切，你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难道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吗？”

    男子闻言轻声一笑，拍了拍手，道：“不错不错，看来…你已经走出来了。”

    “你说的没错，我找你的确是有目的的。”

    “至于什么目的，在这里一时半会还真的不好说清。”

    “所以…”他话语一顿，笑看着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房间里一时沉默，变得寂静。

    片刻后，林景吾看着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好，我愿意。”

    从那以后起，他便跟着那名男子生活在A区，并且认他为师。在之后的日子里，他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来找他的目的。

    在这个世界上，三大执政区内，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担得上“天师”之名，那个人就是他的师傅——刘問。

    而刘問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找到他，原因只有一个。他…林景吾…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刘問之外，第二个，也是唯一一个拥有天赋「探虚」的人。

    探虚…探知虚无。

    这个名字他师傅自己起的。

    过去已知，现在掌握在手，唯有未来不可捉摸，一片虚无。

    而拥有天赋「探虚」者，能够凭借他的双眼看透未来，探知不可捉摸的虚无。

    他们这一脉没有什么悠久的传承，算上他师傅自己，也不过才两代。

    但为了能够找到第二名「探虚」持有者，他师傅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于从三大执政区，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林景吾长声一叹，低头看着杯中清澈的水，道：“他对我很好，我父母去世的早，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

    “可惜…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他教导我的时间并不长，在找到我之后没多久他便去世了。”

    “在临死前，他跟我说…你…叶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来到A区，他让我到时候帮你解开你的封印，让你重新获得你自己本身的力量。”

    “因此，我便刻意制造了那次巧遇，与你再次相会，然后在实训的时候联系玉藻大社，并在传送时动了手脚，希望能在绝境逼出你真正的力量。”

    “不过可惜那一次失败了，而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也大概都清楚。”

    “那…你之所以能够打败风井野也是靠探虚的力量吗？”叶泽问道。

    “嗯，没错。”林景吾点了点头，右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眼睛，“探虚之眼，如名字一般，能够凭借双眼探知虚无，看透未来。”

    “我由于自身能力不够的缘故，所以只能看透之后一分半以内的未来，虽然有点短，但这在战斗中已经足够。”

    叶泽闻言眉头微皱，关切的问道：“那你的这个能力…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林景吾微微一愣，看着对面担心的目光，轻声一笑，弹了下杯子，道：“你的思维还是那样缜密啊…”

    “没错，任何事情有利就有弊，探虚自然也是如此…它对于我们来讲，其实更像是一种毒药。”

    “我每看透一秒的未来，寿命…就会因此缩减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