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方向 二

    所谓“职业平衡”，其实是一个不太热门的学科，研究内容主要是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两个或多个职业的情况下，应该如何分配时间、精力和资源，以及维持职业间的平衡发展。

    比如一个兼职地系魔法师和骑士的人，势必不可能在两个职业上都做到尽善尽美，毕竟人的寿命和精力都是有限的。而“职业平衡”研究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在地系魔法师和骑士这两方面做出取舍，以求得出最优化的方案。

    这正是李维此时最需要的。

    李维身兼拳斗士和魔法师双重职业，其中拳斗士以近身战为主要手段，魔法师则大多以远程攻防为重，两者如何平衡、配合，就是摆在他面前的一大难题。

    而且李维还是一名双系魔法师，同时拥有水系和地系的魔法天赋，因此严格来讲，他应该算是拥有三个职业的人。随着变量的增加，可选可行的方案也会更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列出这些方案，然后从中选择一个最优的。

    听了李维的话，霍伯特变得无比认真。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取来纸笔，在纸面上书写勾画了一番，然后把纸张向李维推近了些，以笔尖轻点着纸面上的图文开始讲解：“魔法，或者说元素魔法，可以分为地、火、水、风、雷五系。每一系魔法都可以细分为各个不同的分支，拿我最熟悉的水系魔法来说，就可以分为‘冰霜’、‘水柔’、‘迷雾’三个分支，以及许许多多更加细小的分支。”

    李维立刻凑了上去，微眯着眼睛，仔细地聆听思索起来。

    霍伯特继续说道：“魔法世界广阔无比，哪怕是神袛也不可能洞悉所有的秘密。一个没有其他职业的单系水系魔法师，都不可能在‘冰霜’、‘水柔’和‘迷雾’这三方面都精研至深，势必要有所侧重，比如我本人就偏向于‘冰霜’。”

    “……而对于身兼多个职业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分支研习，其余则不得不舍弃。具体选择哪个分支，还要根据所拥有的其他职业来定。”

    “既然李维你身兼地系和水系魔法天赋，那么，我们就先来看看这两系魔法的特点。”

    霍伯特一边在纸面上写画着，一边说：“你看，和水系魔法类似，地系也可以划分为三个分支，分别是‘重力掌控’、‘大地傀儡’和‘地形cao纵’。和水系魔法比起来，地系魔法更注重对战斗环境的影响和掌控，以及对敌人的干扰和牵制。强力的攻击魔法则比较少。当然，无论地系还是水系，在防御方面都要胜过其他三系，有着强大的防御优势。”

    “和地系比起来，水系魔法在各方面比较均衡，无论是单体攻击、单体防御、群体攻击、群体防御、掌控牵制，都没有特别突出的一项，当然，也没有特别弱的一项。具体来说的话，‘冰霜’分支侧重于攻击，‘迷雾’分支以迷惑干扰敌人的感官为主，‘水柔’分支则是五系魔法体系的众多分支中，适用范围最广的一支，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发挥作用。”

    说到这，霍伯特停顿了下来，静静等待李维对地水双系魔法的特点进行记忆、思考、消化。

    片刻之后，李维开口说道：“也就是说，如果将这两系魔法拆解成六大分支，再把魔法功能分为攻击、防御、掌控三大类的话，那么‘重力掌控’和‘迷雾’可以分为一类，都是掌控战场类型的；‘冰霜’和‘大地傀儡’可划为一类，以攻击为主；‘地形cao纵’和‘水柔’又是一类，适用范围比较广，各方面均衡，攻、防、掌控皆可。”

    “正是如此！”霍伯特点头赞道：“你已经抓到重点了。”

    李维又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之色：“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您刚才说‘地形cao纵’和‘水柔’类似，都是全面适用型的？按照我的本意，其实是想把这一分支和‘重力掌控’和‘迷雾’划分到掌控一类的。”

    “呵呵，很不错的问题，我随便说几个‘地形cao纵’分支的魔法你就明白了。”霍伯特淡笑着，罗列出一连串法术名称：“地刺之术、地刺之舞、双重土墙、多重土墙、粘土牢笼、流沙障碍、死亡泥沼……”

    李维闻言，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地刺之术和地刺之舞，显然是单纯攻击类型的法术；双重土墙和多重土墙则是防御类型；粘土牢笼、流沙障碍和死亡泥沼，应该都是掌控类型，而且具备了一定程度的攻击能力。

    如此看来，‘地形cao纵’分支，的确和‘水柔’一样，各方面均衡，适用范围非常之广。

    看到李维已经明白了，霍伯特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只是地水双系魔法师的话，那么问题还不算太复杂。但现在还要将你拳斗士的职业身份考虑其中，就有些困难了。从我过去的研究结果来看，穿刺系拳斗士的特点在于速度，一旦达到系列圆满，攻击力也会有一个巨大的跃升。基于这样的事实，我个人的建议是在地水魔法六大分支中，选择至少一个掌控类型的分支和一个适用范围比较广的分支。”

    “哦？”李维眼神一凝，追问道：“具体怎么说？”

    霍伯特不愧是“职业平衡”方面的专家，自信从容地侃侃而谈：“职业平衡的核心，在于凸显出各个职业的最大特点，摒弃职业不突出的方面，同时不能有明显的弱点。穿刺系拳斗士的强大之处，在于攻击速度和单体攻击力。在这一点上，同样主攻的‘冰霜’和‘大地傀儡’是无法与之媲美的，因此可以直接摒弃。”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之所以要选择一个掌控类型的分支，则是为了影响战斗环境，进而对敌人的行动进行限制。这样在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时，就能最大程度地限制同一时间需要面对的敌人数量，进而发挥出拳斗士单体攻击强悍的职业特点。最后，还要选择一个适用范围较大的分支，以此弥补防御和群体攻击这两方面的弱点，并对战场掌控能力做一个补充加强。”

    李维闻言沉吟起来，认真思索霍伯特的建议。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越来越肃然，最后转为钦佩。他忽然长长出了口气，由衷赞叹了一声：“专业！”

    两人又讨论了许久，最终初步定下两个方案，一是“重力掌控”和“水柔”的组合，二是“地形cao纵”和“迷雾”的组合。

    至于究竟在这两个方案中选择哪一个，无论是霍伯特还是李维都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最终李维还是决定先缓一缓，细细权衡一番再决定。

    李维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霍伯特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嘴里仍在嘀嘀咕咕地对比着两个方案的优劣。

    当李维打开房门，就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老魔法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叫住李维：“等一下！”

    李维转身，就看到霍伯特已经站了起来，脸色有些奇异：“李维……前一阵子，我的确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冥想修炼上，但是，这不代表我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些什么事……”

    霍伯特微微顿了一下，深深看着李维的眼睛，沉缓之极地说道：“奥帕罗兰那孩子不算懂事，但本性很善良。我希望你能多加包容，至少不要伤害她。”

    李维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回想起暗面初现的第二天，前来探望的奥帕罗兰被狠狠羞辱打击的事情。

    他点点头，展颜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知道了。”

    房门缓缓合拢后，李维站在门前没动，而是闭上了眼睛，仔仔细细地将霍伯特说过的有关“职业平衡”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他重新睁眼，大踏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再查阅一些资料。

    至于霍伯特最后半请求、半警告性质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就扫出了脑海。

    …………

    和李维在修炼道路上的一片坦途相比，戴纳－弗洛最近却很不好过。

    在说动帝摩出手之后，戴纳便安心在弗洛城中等待消息，一点也不着急，显得对帝摩信心十足。

    尽管戴纳其实并不知道帝摩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职业、什么等级、是男是女……但他很确定帝摩实力极强，而且无所顾忌，不把任何强者和势力放在眼里。

    在帝摩出手截下第六番队那天，戴纳派出的探子就躲在特罗石林中，将整场战斗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在看到李维被帝摩一击打飞之后，探子也以为李维死定了，于是如实汇报了情况。

    戴纳得到消息后自然是狂喜，但他才高兴了没两天，就再次得到李维其实没死的消息。

    心中焦虑之下，戴纳亲自带上老汉斯赶上第六番队，悄然观察了一番。当看到李维浑若无事地从马车中走出来后，他直接喷出了三大口鲜血，差点当场吐血而亡。

    不惜得罪了夜辉，付出每年弗洛城六成总收益的代价，又用掉了帝摩欠他的一个人情，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吗？！于是戴纳在回到弗洛城后，立刻前往城外十五里处帝摩的住处，想要问个究竟。

    帝摩一个人住在一片小小的绿洲中，绿洲中心有一栋双层小楼。平时帝摩很少住在这里，常常三五个月都在混乱戈壁各处游荡，偶尔才回来一次，住个三五天又离开。

    在戴纳眼中，帝摩就是危险和神秘的代名词。

    而当他赶到小绿洲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一片废墟。

    可以看到绿洲中心的双层小楼已完全坍塌，原地只剩下一堆破碎的砖石瓦砾。整个绿洲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唯一的一小片湖泊则完全消失不见，就好象一夜间便彻底蒸发。

    和湖泊一同人间蒸发的，还有帝摩。

    毫无疑问，这里爆发过非常激烈的战斗，而且从战斗痕迹来看，帝摩应该被卷入了战斗。脸色难看的戴纳和老汉斯仔细检查了几遍，在绿洲中和绿洲附近好几处发现了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帝摩的血。

    戴纳很快就无心纠结帝摩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人又在哪的问题了，因为，老汉斯在绿洲的一角找到了一丝时间之力的残留。当看着那一缕金色的流光在指间缓缓消散时，戴纳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差点当场坐倒在地。

    时间之力的出现，说明和帝摩爆发战斗的是一名时间神官，也意味着夜辉的力量已经彻底介入到这件事里。

    虽说在整个伊兰大陆范围内，拥有时间神官效力的势力不止夜辉魔法学院一个，还有雄踞大陆中心的神圣同盟，以及位于大陆东南部的精灵国度。但后两者很少会把目光投向资源匮乏、土地贫瘠的混乱戈壁，派出时间神官对付帝摩的可能性低得完全可以忽略。

    在夜辉介入的情况下，无论帝摩是死是活，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杀死李维，都不再重要了。戴纳现在需要考虑的，或者说需要担心的，是夜辉会不会对弗洛城做出什么动作。

    事实就是，戴纳的牌已经出尽，而李维依然活着。

    回到弗洛城的当夜，戴纳先给在夜辉学习的辛德－弗洛写了一封信，随后开始秘密调动弗洛城的力量，将大部分外放的力量全部收缩，调回到弗洛城内加强城守，只留下大戈壁各地的情报点没有回调。

    在混乱戈壁五大城中，弗洛城素来以强悍到变态的防御力量著称。以弗洛主堡为核心，一层又一层防御工事向外扩散，共同构建了一个强大、完善、立体的城防体系。面对这样的防御力量，哪怕是作为五大城之首的特瑞斯城倾力攻击，也未必能够拿下。

    五天之后，戴纳带着老汉斯，以及弗洛城最忠诚、最精锐的一支力量，悄然离开了弗洛城。

    第二卷“暗面自我”，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