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展现
希曼被捕了！尽管是夜里发生的事情，这个消息依然如狂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双湖绿洲。 希曼本身是六级刀锋武士，虽然由于年事已高，再进一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六级毕竟是六级，从自身价值而言，绝不逊于四大守城将领。更重要的是，希曼和城主米勒有着深厚的感情，又在城主之子李维－汉克斯的五年流放生涯中，始终守护在旁。 然而李维回城没几天，希曼便被捕了，据说还是城主米勒亲自批准的。这令不少人嗅出了某些不寻常的味道。 人们不知道的是，整件事里的重要人物李维一夜未眠，先是安排人将扎克火化，又安抚了母亲和弟弟，然后在夜色中只身一人前往西城门的方向。 双湖绿洲有四位守城将领，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方城门。其中西城门的将领威尔，是一名六级骑士，也是希曼的至交好友。李维本打算请他做本特的枪术老师，不过此时找他，却不是为了这事。 李维抵达西城墙时，威尔正亲自带人在城墙上巡守。 威尔年过五十，却是老当益壮，丝毫不显老态。他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披着重逾五十斤的全身铠甲毫不费力。只要往那一站，就能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当看到李维在两名守城士兵的陪同下登上城墙时，这个远远看去就像一只人立的黑熊的老将眼中精光一闪，重重哼了一声：“希曼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如果你想说服我去救他，那大可不必浪费口舌。虽然我和他是好友，但既然是城主大人下令抓他，恕我不能帮你。” 李维呵呵一笑：“放轻松，放轻松！我可不是来说服你救希曼的。我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我没兴趣。”威尔冷冷道。 李维丝毫不以为意，淡笑着问：“不知道你对双湖绿洲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呢？我是说，下一任城主继位之后。” 威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维，片刻后才摇了摇头：“下一任城主？抱歉，那时恐怕我已经老死了，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关。” “是吗？”李维双眉微挑，上前两步，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父亲他正值壮年，时日还很多，下一任城主的确和威尔你无关。但是，你的女儿呢？据我所知，布莱那家伙对你的女儿一直很感兴趣啊……” 威尔脸上怒色一闪，好不容易才压下怒火。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向身后的手下一挥手：“你们继续巡守，我和李维谈谈。”等到士兵们离开后，威尔一把将李维拉到一边，低声喝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维收起随意散漫的态度，面色一肃：“我需要你的支持。” 威尔愣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所效忠的，只有米勒－汉克斯一人。我和希曼虽然是好友，但我不是他，无法像他那样，同时效忠父子二人。” 李维对威尔的回答毫不意外，反而笑了起来，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愿效忠父子二人，还是不知道该效忠哪个儿子？” 威尔沉默。 李维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威尔：“效忠我，等若效忠我的父亲。” “哦？”威尔冷笑，语气不乏讥嘲地问道：“怎么？你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叫布莱，一个哥哥叫辛德吗？他们可都是黛拉夫人的儿子！而你的母亲艾丽，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双湖绿洲还有多少人会叫她一声夫人？” “不可否认，在决定继承人的问题上，母亲一方的势力的确有很大影响。但是，继承人本身是更重要的因素，不是吗？”李维微笑：“布莱我就不说了，他就是一个软蛋，一个废物，迟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那辛德呢？”威尔不客气地打断了李维，异常犀利地指出：“他十八岁觉醒成为魔法师之后，进入夜辉魔法学院学习仅仅一年，如今已是六级魔法师了！你能证明你比他强？！” 李维一脸的惊讶：“辛德？我可从不知道，他也姓汉克斯？” 威尔雄壮如狮的身躯猛地一震，死死盯着李维，嘴唇动了几下，半晌后才艰难地开口：“李维少爷，请您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而你也很清楚这点。”李维脸色淡淡的，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黛拉比我母亲后嫁给米勒，她的孩子怎么会比我还要大一岁？她是带着辛德嫁给我父亲的！这一点，整个双湖绿洲人尽皆知，只是没有人敢说罢了！”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再……”威尔的脸色剧烈变化着。 李维转身走向城墙边，凭栏而立，放眼眺望无边无际的混乱戈壁，语气如此时的月色般清冷平淡：“辛德姓的不是汉克斯，而是弗洛。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不管他究竟是不是黛拉的儿子，他姓弗洛，是弗洛城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你说够了没有！”威尔突然怒喝一声，大步上前，一把拎着李维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李维的腰际顶在城墙栏杆上，整个上半身都在墙外。只要威尔再一用力，就能将他从八米高的城墙上丢下去。 李维很冷静，丝毫不在意威尔的危险举动，冷冷注视着对方：“你在逃避。” “没有！我没有！！”威尔愤怒地咆哮着，炙热的鼻息喷在李维脸上：“我告诉你，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哪怕你是城主大人的儿子也不例外！” 李维没所谓地耸了耸肩，恶狠狠地回敬道：“让我来告诉你，你在担心些什么，又在逃避些什么。如果辛德继承城主之位，双湖绿洲将不再属于汉克斯，你一生所效忠守护的汉克斯家族将名存实亡！如果布莱继承城主之位，你那幼小的女儿将绝对逃不出他的魔掌，而且虽然他的确是父亲的儿子，但那个软蛋绝对无法帮助双湖绿洲抵御弗洛城的蚕食！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令你绝望！但是，现在不同了，你不再只有两种选择！你有了第三、甚至第四种选择！我李维经历五年流放归来，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而我的弟弟本特觉醒成为一名骑士，也初步有了争夺继承人之位的资格！在我回来之前，你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但现在不同，我已经把选项明明白白地放在你的面前，那就是支持我！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出你的选择！” 李维每说一句，威尔就会剧烈地颤抖一下，低沉的喘息也越来越急促。直到李维说完，威尔忽然一声大喝，重重地将李维砸在城墙栏杆上。砰的一声响，李维的背脊和栏杆狠狠碰撞了一击，剧痛令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威尔放开李维，焦躁地来回走动着，脸上满是挣扎之色。李维一声不响地重新站起，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威尔做出决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尔摘下头盔，用力抓了抓满头银发，如狼一般盯视李维：“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如果我今天选择支持你的话，也许黛拉明天就会对我、对我的女儿下手！你，凭什么让我支持你？你又比辛德和布莱好多少？” 李维看着威尔赤红的双眼，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请牢记我之前说过的话：效忠我，等若效忠我的父亲。”说着，李维将拢在袖中的双手伸出，露出从手指尖一直缠裹到臂弯的橡树之心。 “这！这是……！”威尔眼中涌起nongnong的震惊之色。身为米勒的老部下，他怎么会不认得橡树之心？ 威尔并不知道米勒其实有两副橡树之心，而李维也没有点破这一点。因此，威尔此时还以为米勒将自己最心爱的战斗绷带，送给了儿子李维。 对威尔来说，这是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信号了！再结合李维少爷此回双湖绿洲后，展现出的近乎翻天覆地般的巨大变化，威尔有理由相信城主大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第二副威尔不知道的橡树之心，才是李维的杀手锏。 “你懂了吗？”李维收回双手。橡树之心重新被两袖遮挡。 威尔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肃穆而坚定，凝重地点头：“好，我选择……支持你。” …………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在地平线的尽头亮起时，莉娜敲响了米勒书房的房门。 “进来吧。”米勒沉稳的声音传出，却根本没有问是谁。莉娜推门进屋，没有任何废话，而是直接开始详尽地汇报昨晚发生的事情，包括李维拦路救希曼，以及之后说服威尔的过程，甚至连李维和威尔的对话都说得清清楚楚。 米勒认真听着，脸色始终保持着平静，哪怕在涉及“辛德不是米勒的儿子”这类话题时，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等到莉娜说完，米勒认真想了一会儿后，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我的儿子竟然展现的是这个，一夜之间就争取到了我麾下一员大将的支持。用我送的橡树之心，骗了我的人！这他/妈的叫什么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传我的命令，一个月之内，我要希曼活着，没有人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动他一根汗毛。” “是，父亲。”莉娜肃立不动：“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米勒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对李维印象如何？说给我听听。中听的不中听的都行。” 莉娜想了一下，从那两瓣丰满动人的嘴唇中，开始间歇性地蹦出一些字眼：“英俊，强硬，有点神秘……有时候让人讨厌……很性感，很有型！还有……” “好了好了好了……”米勒满脸无奈地打断了莉娜的话：“除了这种……恩，你懂的，就是这种少男少女之间的印象……你对他还有什么看法？” 莉娜沉默片刻，脑海中不由想到了李维那番有关军队和马匪的言论，于是答道：“有原则，也极富野心……但是正义感太强，不适合在混乱戈壁生存。” “哦，是吗……”米勒一对浓眉挑了挑，对此不置可否：“好了，你先去吧。” 莉娜点点头，却在离开前突然问道：“无论一个月后，李维少爷的法职觉醒仪式结果如何，您都不会让希曼死的，对吗？” “当然。”开始阅读案卷的米勒头也不抬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