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满怀愧疚
云霄还真说对了,女人爱宝石不爱宝刀,可是练武的女人就不同了,一把嵌满宝石小巧可爱的短刀,足够撂翻一群练武的女人,包括柳飞儿和蓝翎。 “哎呀,刘少侠成全之恩奴家和夫君还没谢过呢,又亲自送来这么贵重的贺礼,奴家怎么敢受呢?”赵影抛掷茶杯的动作立刻停下,将杯子轻轻放到云霄面前,替云霄满满倒了一杯茶,努力地笑着。 许英在一旁羞得用手捂住额头:我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云霄抛给许英一个同情的眼神:兄弟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柳飞儿和蓝翎也是一脑门的汗,跟着云霄出门,尽遇上活宝了!房间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赵影掐了掐许英腰上的软rou:“说话!” 许英一痛,立刻回过神来,朝三人道:“请三位过来,实在是想当面感谢三位的成全之恩!” “小事!小事!”蓝翎大度地将小手一挥,“江湖儿女本应相互帮衬,再感谢就见外了!”许英傻了,这事是你出的点子么?云霄和柳飞儿深深吞了一口唾沫,刚刚还笑人家呢,怎么忘了自己身边就有一个活宝! 半晌,云霄艰难地点点头道:“蓝女侠说的有理,这是小事,何足挂齿……”蓝翎听到“女侠”二字,显得更加卖力,脸色显得不无担忧道:“女侠还称不上,毕竟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云霄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恩!第一件大事就是千万记得晚上睡觉别踢飞儿的被子!” “这是当然……”蓝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嘴巴一噘,又不再理会云霄。 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打消了彼此间的隔阂,众人也都轻松起来,为了确保日后不出变故,云霄便将自己三人的身份正式告知了许英和赵影,许英事先知道一些,还能保持镇定,赵影却当场炸开了,从小就做着英雄梦的丫头这次终于看到了江湖人物,其中一个还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教主,两眼从一开始的放光发绿,到后来对蓝翎柳飞儿的崇拜与羡慕,彻底陷进去了。听说到柳飞儿还是一个女将军的时候,两眼又是一阵艳羡与迷离。 倒是柳飞儿说了一句实话:“你有一个武当出身的公爹,婆婆也是使峨嵋刺的好手,还有一个当将军的夫君,披上甲胄有什么难的?韩世忠都有了,还怕找不到梁红玉?”云霄心里一阵叹惋:飞儿啊飞儿,许英一个人就够倒霉了,你这句话把人家的父母、江州守城的官兵全糟蹋进去了,有罪啊! 不过从赵影坚定的眼神中,大家都看出了赵影这女将军是非当不可了,不过还好许英不过是守城将军,不是野战将军,否则一旦出征,这一家子还不得鸡飞狗跳? 新婚的夫妻总要甜蜜几天,许英也终于在年前正式上任,在家闲着无聊的赵影很快与同样怀揣这侠女梦的蓝翎打得火热,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两女一有空就跑到房间里吹牛,讲述自己的行侠经历,并畅想日后的行侠计划。 云霄和柳飞儿二人则是抓紧时间到江州的几个飞记铺子转了转,毕竟江州地处要冲,云霄和柳飞儿在当初训练的时候就是重点关照的,这里的行动不但开展得顺利,而且安排过来的都是最出色的人手,转了几圈之后两人大为宽心。倒是几个铺子里的飞字营成员激动不已,看到两个头头亲自过来了,以为最近有什么大行动,纷纷请战,云霄沉吟半晌,问道:“陈友谅身边有几个咱们的人?” 手下一个掌柜回道:“已在军中的九人,都是偏将;陈友谅府中当小厮杂役的三人,当丫头的两人。”云霄听后点点头,陈友谅算是彻底被自己罩在网里了。那掌柜迟疑了一下,道:“不过……有个咱们营中有个练出来的一个清倌儿,做了陈友谅的小妾,进了府。” 云霄闻言心中一阵不快,他早就言明,不管任务多重要,保全自己是上策,营里也只练清倌儿不练窑姐儿,而且计划中就算清倌儿只做五年就接回飞字营洗清身份嫁人,这种把自己倒贴进去的云霄严格禁止,宁可完成不了任务,也坚决不同意。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气恼,江州这一路的档头是怎么办事的? 看见云霄有怒气,那掌柜的连忙解释道:“小的也实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营里面出来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好好劝过,可死活不听。” “我能见见她么?”云霄沉默良久,缓缓道出一句。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出来到安国寺上香,然后去慧慈庵听静慧讲经。慧慈庵静字辈的现在都是咱们的人,原先还有定字辈的,现在都去了湖北,呆在徐寿辉的老巢,给他手下官员的夫人们讲经。”掌柜的说罢,撬开墙角的一块方砖,拿出几本册子,双手恭敬递给云霄,“这是名册档案,原本打算档头背下之后就烧毁,到了应天再默出来的,如今两位将军在此,今日看过之后,小的立刻烧毁。” 云霄听罢点点头,示意众人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柳飞儿见状,知道云霄心里不好受,也悄悄起身,站到屋外等候。 云霄一页页翻开名册,心里有些焦躁。我是不是变了?云霄自问道。突然间有一种冲动去见见那个名册上名叫芳华的女孩儿,可是发自内心的那股愧疚又让他不敢去面对这个女孩儿。满天下都是男人在支配女人,他们可以娶、可以休,可是既然如此,男人就更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同胞姐妹,又凭什么靠她们去换取自己的平安与大好江山?若是柳飞儿这么做,我愿意么?就算不是柳飞儿,那么蓝翎、康玉若哪怕是燕萍这么做,我愿意么?云霄想到了西施,想到了王昭君,想到了貂蝉、花蕊夫人,甚至想到了文城、金城公主。 “四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男子汉死则死矣,荣华富贵去则去矣,凭什么以天下苍生作为掩盖自己无能的借口,凭什么让一个女人去换取一群男人的平安与富贵?宁可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哪怕是轰轰烈烈地战死,也不能牺牲一个女孩的终生幸福去换取一场唾手可得的富贵!无关贵贱,只关男人的尊严。
云霄重重地一捶,将手边的茶几拍得粉碎:如论如何,绝对不可以发生这种事情!我要的胜利,绝对不可以靠一个女人张开大腿来获取!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云霄的莫过于柳飞儿,当她听到厅内那一阵茶几碎裂声的时候,虽然吓了一跳,却不吃惊。说这个家伙很认真吧,平时老是嘻嘻哈哈,只在睡梦中才显得那么脆弱;说这家伙什么都不在乎吧,却把每一个人都看的那么重,在他的意识里,要么就是绝对的好人,对谁都不设防,要么就是绝对的坏人,千方百计置其死地,青甸镇的阴影甚至让他觉得身边人的灾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面对每个人都有着那么强烈的负罪感:青甸镇他恨自己晚到一步,让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洛阳城他恨自己没有早几年相识,让知己白白吃了几年苦,孤山村他恨自己当年年少体弱,让家人饿死、病死,应天城他恨自己不知道藏拙,白招惹康玉若和燕萍的眼泪。其实这些又有多少与他有关? 柳飞儿心里一阵叹息,这回又多了一恨,不知道这家伙的肩膀,还能挑起多重的担子。女孩已经进府了,怕是这次没那么容易善了。这家伙不会真的冲动起来,把陈友谅给宰了吧?柳飞儿无不惴惴地想着。 看到云霄阴沉着脸出门,没有人敢多问,柳飞儿也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她知道,云霄有了办法之后,自然会和她商议的。 回到振威镖局的客房,云霄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柳飞儿知道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自责,晚饭后,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当柳飞儿端着饭菜推开云霄的房门时,里面依然一片漆黑。摸黑放下托盘,柳飞儿掏出火折子,细细地吹了,点燃油灯,只见云霄一个人傻傻地坐在窗前发愣。 “不够亮堂,换两支四斤的红烛来吧!”云霄突然软软地说了一声。 柳飞儿扑哧一笑:“谁让你不早点出去吃饭的?这会儿倒挑三拣四来了?难道暗一些你就会把筷子伸进鼻孔不成?”说罢款款迈步出门,半晌功夫才寻得了两根四斤的红烛,进了房间点上,“这下可以了吧,刘老爷?” 柳飞儿再仔细看时,桌上的饭菜早就被云霄一扫而光,酒壶里的酒倒是一点未动。 “咦?不喝酒,难道你晚上就准备去?”柳飞儿颇为不解,“陈友谅身边也有几个高手的,不能打草惊蛇。” 云霄却不答话,站起身,轻轻将柳飞儿搂在怀中,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