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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蚕哀

    坐在素荷咖啡店里,元俏看着用心细致的装修,真的在这金钱堆砌的城市里有一股子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浅浅低唱的音乐,生活本该是这幅模样的吧。

    宋丫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半,元俏等了一个小时,开始想要倾吐分享的念头没有那么强烈了。

    看着一身贴合身线的水红色裙装,样式有点保守,脖颈的位置细纱掩映,胳膊上也是中长袖子,大热天的也难为她了。

    元俏眉目在宋丫身上扫过,眼里藏不住的心疼,还有一些复杂的情愫,纠缠搁浅在眼底,透彻干净的眉眼,多了一份沉郁。

    宋丫人还是没有精神,只是眼角眉尖的起腻色泽太烈,不然肯定怀疑她生病了。

    不在乎的拉开绵软舒适的木椅子,宋丫坐下来,随意的仰靠着。

    “什么大事情,说来我听听。”

    自顾自的说着,宋丫有些闪躲的拿起来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看着外面的骄阳,有些不适应的抬头遮起来眼睛。

    “好久没见光了。”

    宋丫的喃喃自语,元俏听得细致,疼在心口。

    只不过,也是在宋丫抬手的那一瞬间,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让元俏明白,秦歌放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要不要换个包厢,你躺会儿。”

    “也成,腰疼。”

    宋丫也不避讳,其实这样的她,才让元俏更心疼,宋丫心气高,受不得狼狈出现在别人面前,这段时间,她几次三番的看见这个女子的伤口,想必宋丫心里好受不到哪里去。

    换了包厢,元俏依在榻榻米上,还让服务员拿来两条毯子铺上,宋丫有些调笑的说“我现在跟踢了骨没什么区别。”

    “看不出来啊,我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秦歌那单薄的身子能把你折腾成这模样!”

    元俏用她知道的最好的方式,护着宋丫最后的那点骄傲。

    捏了面前小几上放的水果,一颗葡萄准确无语的砸在了元俏的肩头。

    “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元俏煞有介事的赶紧坐在宋丫的对面,把一杯热牛奶递给需要照顾的人,是她刚才专门叮嘱服务生送来的。

    牛奶放在桌子上,元俏抱着膝盖,窝在榻榻米的一侧,好奇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那里面的不谙世事,简单,让宋丫有片刻的晃神。

    宋丫的口吻难得的带着一点内心的底色,像是要讲述一个无关于谁的故事。

    “秦歌”这两个字在女子的舌尖转圜,竟然带着说不出来的韵味,特别的让元俏心惊。

    “他啊,怎么说呢,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束缚要死的烦躁,但是离开了他我就像一滩死水,再也没有波澜。”

    元俏被吸引,宋丫此刻外边还是那个张扬锋利的女子,周身围绕着淡淡的伤感,没有半分的刻意,却是在元俏心底烙下了爱情的最初模样。

    没有那个人,你还是你只是再有不会有狂热的爱与恨。

    说着宋丫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突然笑了,干净纯粹,像一个矜持娇羞的小女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和秦歌折腾,到底想要什么?别人都说我恃宠而骄,你说我是不是太作了。”

    最后一句,宋丫明明用得是反问的句式,口吻里多半却是陈述。

    元俏明白,一想到秦歌的种种浓烈内敛,矛盾的出奇,也致命的让人刻骨铭心。

    “宋丫,不觉得这样也挺好,能有个人陪你折腾,如同你身体的一部分,不担心伤深了爱浓了,他就是你谁也不会离席,这样的亲密不是谁都有幸有的。”

    宋丫倒是注意力被元俏的话所吸引,短暂的撤离了自己遭的苦海,这便是作茧自缚,蚕的悲哀吧。

    饶有兴致的看着元俏,宋丫看着她小媳妇子一样一本正经的,突然的笑出了声音。

    “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感情专家,这番言语觉悟高出新境界,深刻到骨髓啊,不行我得发微博,让大家都觉悟觉悟。”

    元俏也是有感而发,说完之后,就觉得有些感性了,被宋丫这么一调笑,还真的羞红了脸,恼着手里的抱枕就扔了过来。

    宋丫,也不躲开,点开手机,一字不差的放进了微博,还专门@元俏。

    就在元俏准备进行新一轮的攻击,宋丫倒安静下来了,只是向来习惯隐藏真情实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音色低沉的对着元俏说。

    “你说到了我心坎了,解开了我多年的困惑,兴许还是大多人一辈子的困惑。”

    元俏心惊,感觉不好,下意识的开口解释,毕竟底气不足。

    “我不是秦歌的说客,你的形容,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就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没有目的。”

    宋丫抬起头来,眼里噬着泪光,乌黑透亮如上好的墨玉,巍颤颤的转动眼珠,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字正腔圆,没有半分激动难耐的意思。

    “我知道,这就是你,有时候看似淡漠沉静,敏感起来也是胜过任何人。”

    待时间过了片刻,宋丫逼退了眼里的湿濡,双手向后理了理一头自然的长卷发,以后回过头对着元俏,眉眼恳切。

    “真的,刚才我突然意识到,秦歌的爱给了我无限的安全安,随意的折腾,他不停地想要用性(兴)爱,用孩子绑住我,实际上是他在我这里感受不到你说的那种亲密无间。”

    宋丫一个高傲如女王一样的女子,艳光四射,第一眼见秦歌的时候元俏被他伪装的谦逊模样欺骗,那个时候元俏觉得,秦歌降不住这个太过于有骨血的女子,可是,自从那晚路边接人被围观,元俏突然觉得命运真的神奇,秦歌就是宋丫,宋丫就是秦歌。

    这样的两个人不纠缠,不相遇怎么可能?

    元俏出神的瞬间,宋丫低头抱着自己的臂膀,闷闷的开口,说个不停“在我心里,秦歌一直是那个变态强势的秦兽,他爱我,也是他要的方式,不会温柔体贴,不关心我喜欢的不喜欢的,只强加他的意志给我,可我忘记了每次他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那么让人难受,他也会伤心会疼的。”

    元俏想安慰她几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今天的宋丫打破了她三年来的认识,仿佛神坛上那个高不可攀,无往不利的女子,突然轮廓温柔,有血有rou,变得真实了,也更惹人心疼了。

    秦歌以后的生活,想想,元俏嘴角忍不住的上翘,幸灾乐祸抑制不住。

    宋丫风一样的,起身,看了元俏一眼,刚才嘴角上扬的弧度尴尬的定格在空气里,宋丫的眼神太犀利。

    “隔岸观火最容易引火烧身,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宋丫说得那叫一个小女生的痴恨娇嗔,假装怨毒的模样把元俏糊得一楞一楞的。

    出门一脚,宋丫留下一句话,让元俏一个人在那个午后阳光温热熨烫的下午,枯坐如禅。

    “你今天叫我出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进脉络新闻部了,都在姓贺的计划之中。”

    傍晚十分,元俏走出包间,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瑰丽,层层筛子筛下来金色的霞光。

    苦笑。

    谁都脱不开作茧自缚,身在其中,万千不该笑得那么早,那么得意。

    一路走回去,元俏多半是不想回贺莫年住的地方,佐不过心理对于他那一种骨子里的畏惧,似乎拖延一分钟都是反抗的旗帜高举一样幼稚的乐此不疲。

    七点十五分,电话响起来。

    贺莫年三个大字。

    命运如网,无形的收紧。

    “喂?”

    “在哪儿?”

    元俏抬头看了一圈,才发觉已经走过头了,贺莫年的住处在市中心,她都走在外环的步行街了,怪不得周围摩肩接踵的都是人,火热青春的男男女女,步伐轻快,笑容耀眼。

    “快到了。”

    “具体位置。”

    元俏咬唇,头微垂,双夹有些泛红,丢人死了,她不清楚贺莫年是不是听到了附近的店铺各种广告在音响里轰炸,但是他这样不容置夺的语气,比贺莫年站在她身边,静若清潭枯水的眸子注视着她,还来的有效果。

    半天不见元俏的反应,电话那头的人耐心似乎用尽了“回头。”

    两个字挂了电话。

    元俏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就只是机械的听从他的声音,身后,熙熙攘攘的街头,有玲琅满目的店铺,穿插的行人还有一些小吃摊子在街头零零散散的支起来,这样的烟尘气息里,一辆黑色的奥迪安静的停在路对面,隔着一条街,元俏知道是他。

    驾驶座的窗户落下来,男子线条硬朗的脸出现在元俏的视野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元俏想得来,一定是蹙着眉毛,代表有些烦。

    脚下的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迈开的,停下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驾驶座的跟前,咫尺距离,他的面容舒展,眉眼深邃,装满星河瀚海一般的静默却也明亮。

    “你怎么在这里?”

    元俏说完就差点想撞在车门上,这个时候她肯定一脸的蠢懵样子。

    “上车。”

    贺莫年的音色清凉,不似一些时候低沉性感的让人燥热。

    元俏绕了一圈,坐进副驾驶座。

    余光打量贺莫年的侧脸,元俏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这个时间觉得陌生又熟悉,似乎他不是真实的存在。

    记忆却在叫嚣提醒,多少个路边多少次“上车。”

    简单直接狠辣,性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