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劫镖少年
此时，这李三石听完这番话勃然大怒，端起那把九尺长的春秋大刀兀自挽了个刀花，双腿一夹马肚子便朝那少年杀将过来。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眼下李镖师手中这把大刀比那娃娃脸的少年劫匪手中的那柄单刀长了何止一寸，恐怕五尺也尚有余富。 况且，李三石乘坐于一匹高大健壮的烈马之上，这一刀居高临下劈下来，凭借着他那腰腹臂膀之力还有这春秋大刀本身的重量，何等迅疾猛烈，当真有如猛虎下山一般。 这一刻，就连正义镖局的人也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他们仿佛已经预见到这十五六岁的少年马上就要血溅当场。 十余丈之外的隋心脸色也变了，他也不由自主喊了声：“李镖头，小心他的……” 什么，都到这时候了，他怎么反倒担心起李三石来。 就在此时，在这镖队众人的惊呼声尚未落定，隋心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也尚未说完之时，那李三石和娃娃脸少年之间突然闪现出一道血光，一道瞬间将半空中飘着的银杏叶也染成了大红色的血光。 与此同时，一条人的臂膀打着转儿地从半空中抛落到镖队最前面的趟子手跟前的路面上。这趟子手见了这断臂一作呕，险些将清早上吃的那些东西全都吐出来。 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银杏林。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李三石李镖师已从马上滚落跪倒在地上，那把春秋大刀也跌落在一旁，此时他左手握着与右肩膀相连的上臂处连声喊道：“我的手！我的手……”，仔细一看，他左手握处以下的整条右臂都不见了，鲜血已经在他左手的指缝中不断涌出。 这被斩飞的臂膀竟然是李三石的。 “老子我先要你一条臂膀！”这娃娃脸的少年竟然真的将先前说的这句狠话做到了，但是在场的又有几个人看清楚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整个镖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种惊恐的情绪笼罩。 此时，一个人影“嗖”地从镖队中窜出，从这身法上可以判断这人已是这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先是奔到李三石身前伸手点了其右肩上的“肩贞xue”，又回头高喊一句：“你们快些来为李镖师包扎止血”。 话音一落，镖队中便奔将出几个大汉将李三石抬回去了。 隋心又稍走近了一些，他看了看窜出的这人，只见这人一身书生打扮，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左手正握了一柄出鞘的长剑。 此时这人冲那娃娃脸少年开口道：“朋友，我是‘左手剑’白英，你的这障眼法对我可没什么用，还是束手就擒吧。” “白英！”隋心心里道：“原来这正义镖局的四大镖师并非只有李三石一人在此，听说这白英早先师从蜀山剑派，剑法也是了得。尽管这些年蜀山剑派没落了，但提起这‘蜀山剑’三个字现如今江湖上也绝不会有人小觑。” 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想：“唉，这白英即便是身手剑法了得，但眼力却差了些，那少年哪里是什么障眼法，那柄快刀当真是快的不可思议。莫非他故意这么一说是为了让那娃娃脸的少年大意轻敌？”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隋心也很奇怪，这正义镖局的两大镖师一同保驾护航的到底是什么物件，他往镖队后方看了看，这才发现镖师最密集之处落着一顶八抬大轿，但轿子里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正思量着，只听那娃娃脸的劫匪少年又开口说话了：“什么狗屁左手剑白英，没听过，没听过，不过老子马上就让你变成单手剑白英。” 白英一皱眉，道：“小畜生，我有心放你一条活路，奈何……” 他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这娃娃脸少年已经来到自己眼前，这身法绝不比自己慢。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左手上那柄未出鞘的刀上，这才发现这少年使的是一柄军队兵士的佩刀，但是刀鞘乃橘红色，镶嵌宝石十分华丽，料想又绝不是普通的兵士佩刀。 只听这持刀少年冷冷说道：“还是让老子放你一条活路吧！”紧接着他手中那把刀便已出鞘。 隋心这时已立在六七丈之外，他也看清了这娃娃脸少年手中的这把刀，刀长三尺有余，刀身狭窄笔直，看起来既有剑的王者之风又有刀的霸者之气。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刀是好刀，可惜锋芒毕露，戾气太重。” 果不其然，只听那“左手剑”白英也是一声惨叫，奈何还没使出一招半式的蜀山剑法一只左手便被那少年一刀齐腕削了下来。 他手中那柄剑兀自插入一丈之外的地面，一只左手竟然还牢牢地抓握在剑柄之上，骨节突出，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此时，隋心也有些悔了，心想也许该早些阻着这少年出手。他跟这正义镖局的李三石和白英虽说萍水相逢，但既然同为练武之人，自然深知这用来持刀剑的一只手和一只臂膀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那甚至比生命还重要。这娃娃脸少年虽说没有夺取他俩的性命，但已经夺去了他们作为江湖中人的尊严甚至灵魂。 再看这十五六岁的少年，出手也有些忒毒辣了，夺人钱财也就罢了，何苦要刀刀致人残废。莫非这少年根本就对这镖队所保护的钱财不感兴趣？ 还未思量完，只见这娃娃脸少年“唰”一下将那柄快刀归入鞘中，嗤嗤一笑，转头对身后与他同来的五个年轻人喊道：“当真无趣得很，这俩废物再练个几十年也无用，索性让老子断了他们念想。” 随即，他又回过头冲正义镖局的镖队道：“什么狗屁正义镖局，连个高手都没有还开什么鬼镖局，害老子白白开心一场。你们赶紧将这‘单手剑’抬下去吧，还有没有不服的？若还有不服的干脆一起来。” 话说这正义镖局既然能拥有这“中原第一号”的称号，绝不是徒有虚名的。即便是总镖头钟天北、少镖头钟忘和余下的名气最响的两大镖师都不在此，其余众镖师也绝不是贪生怕死的无能鼠辈。他们将白英搀回镖队，然后都取了家伙，便欲上前与这持刀少年拼命。 此时，这少年面对着这跃跃欲试的数十名镖师竟微微一笑道：“好样的，来，一齐上，一齐上，老子让你们今天个个都变得缺胳膊少腿儿。”说完，右手便抚在了那柄佩刀的刀柄上。 与此同时，数丈之外的隋心也一扬左手，取下了身后背着的那柄剑。 ***** 突然，一个悦耳嘹亮的女子声音从镖队中传出：“住手，你们都莫要前去。”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身着淡黄色绸衫的二十多岁的女子便从方才隋心看见的那顶八抬轿子里走了出来。 只见这女子身材婀娜，而且生了一张芙蓉秀脸，容貌娇美，温婉妩媚。 她径直朝着镖队前方那持刀少年走过去，众位镖师纷纷止住脚步，转过身冲这黄衫女子躬身作揖，其中一年龄颇长的镖师道：“大小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这女子冲这镖师淡淡一笑，并不答话，继续往前方走去，很快便走到了那娃娃脸的少年跟前。 她缓缓地道：“我是正义镖局总镖头钟天北的女儿，你若想要这车上的银两现在就可以拿去，倘若非要杀人那将我杀了便是，只求你放过其他人。” 那少年听了一笑，道：“这主意不错，那你出手吧，看你是女人我让你三招。” 黄衫女子道：“不必，我从未学过武功。” 她并未说谎，隋心从她方才前行的脚步上也已看出这年轻女子并不懂武功。 此时那娃娃脸少年怒道：“滚开滚开，不会功夫瞎掺活什么！” 这女子悠悠地道：“你若是只为了好勇斗狠、争强好胜那更不该牵连其他人，因为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只需杀了我，我的爹爹、义父还有兄长自然会来找你报仇，他们都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到时候你便可以和他们一较高下了。” 那少年听完这番话两眼冒光，右手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样我就无需一个一个地去找他们了，让他们乖乖地来找我，岂不是极好！嘿嘿，这位jiejie，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便是，杀了你之后绝不再牵连旁人，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话音一落，他手中那柄三尺余长的佩刀便脱鞘而出。 ***** 刀身只有一半出了鞘， 少年一抬头便看见自己跟那黄衫女子中间多了一个人。 来人长身玉立，面容清癯，穿着件朴素的青布衫， 这人闪现此处未做片刻停歇，先是右手一掌击出，硬生生将那持刀少年抽出一半的刀给击回了刀鞘之中，随即他左脚往前移了半步，以左足为轴，右脚在往后转身的同时使出一招回旋踢。这几招虽说都是极简单的招数，但这人使起来却水到渠成，连贯之极，绝无半点拖泥带水。 那持刀少年一怔之下，眼看就要被这人的一条长腿扫到面门，急忙往后闪避，接连翻了三个跟头，直退到五个同伴身前一丈的地方才将身形定住。 这少年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笑了半晌才冲那青衫男子道：“你怎么才出手啊老子都等你半天了。” 于此同时，方才那位黄衫女子也痴痴地望着眼前这青衫人，声音微颤着道：“多……多谢这位……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不忘。” 此言一毕，只听那青衫人朗声道：“我不是什么少侠，叫我隋心便可以，我一开始也没打算管这闲事，眼下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两位镖师伤势如何吧！” 这年轻女子听完轻声应了一声，一张芙蓉秀脸竟泛起红潮。 ****** 此时，隋心看着那娃娃脸的劫镖少年道：“怎么？现在出手也不算晚吧。” 那少年道：“你方才为何不出剑？” 隋心道：“你不是也没拔刀么？” 少年脸一红又道：“你以为你真能阻着我拔刀？” 隋心道：“不能，刚才你未出刀只因你并非真想杀这位姑娘。” 少年失声道：“这你也看出来了？” 隋心悠悠地道：“不错，我的确看出来了。你做做样子无非想逼我出手。” 这少年此时竟然愣住了，因为他心里想不明白，怎么这叫隋心的男人竟然将他的全部心思都看透了。 突然，少年身后那五个身材各异的同伙嚷嚷着道：“小虎，你看你方才都过瘾了，眼下把这人交个咱们兄弟五个吧，让我们也把他手脚砍下来过过瘾。” 这五人道完这番话见这娃娃脸少年还在兀自发呆，也不等他答应，抽出刀便冲隋心奔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少年，他没有丝毫迟疑，手中一把单刀横着便向隋心前胸劈来。隋心面无表情，一个矮身便避开了这迅猛的一刀，随即他右手轻描淡写的一拳击出，便打到了这瘦高个的胃部，只见这瘦高个立马跪倒在地上呕吐起来。 接着冲上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他举起的那柄刀甚至还没来得及落下，隋心只是轻轻地一个飞身提膝，就正中他的小腹，瞬间这黑黝黝的少年便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余下的一个胖子和一个小个子少年见状一惊，提着刀一左一右同时向隋心逼了过来。隋心并不停顿，先是往右侧一个滑步，右肩径直撞向那胖子的胸口，待肩膀击中那胖子之后再一借力整个人又向左侧那小个子纵去，不等那小个子有所反应，隋心左手中那把长剑的剑柄便已经顶到了他的肋部。放眼看去，只见这右侧的胖子和那左侧的小个子几乎是同时仰面倒地，蜷缩成一团痉挛起来。 这时五人中还有一个长着龅牙的少年，见此情景，竟端着刀立在中途哆嗦起来，片刻他转身奔回那娃娃脸少年身边大哭道：“小虎，我害怕。” 此时，就连这正义镖局的一众人也都被这叫做隋心的少年几下行云流水般的出手惊呆了。他们心中不禁叹道：“这青衫少年使的哪里是武功，简直比那舞蹈还流畅还美妙。”那镖局的大小姐也兀自看痴了。 随即他们又朝刚才那狂妄至极的娃娃脸少年望去，本以为他见了同伴这一副副狼狈相会火冒三丈，不曾想这少年竟拍了拍径自逃回自己身边的龅牙少年的肩膀，轻声道：“小荣，把他们四个都扶回来吧，我去跟你们讨个公道。” 这少年身为劫匪，竟然用“讨公道”这个词，简直太可笑了，但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笑，因为他们见这娃娃脸少年亦步亦趋地朝隋心走去，他的刀还尚在鞘中，一双手上的青筋却已暴起，而且周身竟散发出缭绕的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