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剑伤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熊熊烈火燃起,荒野间的这家客栈此时竟变成了一个坟墓,里面关了几十条冤魂。 传说中冤死的人会化成厉鬼复仇,但是这几十人怕是化成厉鬼也无处索命了,因为杀他们的人也会共赴黄泉。 不知道做鬼会不会也有修行一说,如果有,恐怕他们在黄泉路上依旧会被折磨欺辱。 那名企图逃走的书生当然是被许尘杀死的,同样是用铜簪,致命一击同样是在颈部。眼见此景,怎能不让人唏嘘感慨,再牛的人也有孱弱无力的时候。 “这算是毁尸灭迹吗?” 望着熊熊烈火,许尘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当然,同样有些后怕,好在,那烈火之中并没有自己的尸体,活着真好。 天公作美,不知何时竟然起风了,火蛇借着风势越烧越旺,最终映红了整片夜空,甚至那轮明月都被映红了,又是一轮绯月。 许尘的身后,刀疤脸依旧在调理着身体,他的伤势实在太重,恐怕今夜是走不了了,而那名女孩儿就是那样的站着,也许是从未遇到过如此的情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铜簪被许尘抽下,她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配上那张清秀的面颊,更显娇美。 客栈的房屋最终坍塌陷落,尘归尘,土归土。 “小兄弟!谢谢你救了我家大小姐!” 许尘的背后传来了刀疤脸粗犷的声音。 “用不着谢我,我不是有意为之的。”许尘小声的回答道,并没有回头,他将那厚厚一沓带着血渍的银票收入怀中,冷冷的说“如果他们只是针对你们两人,我相信我绝对会坐视不管的。” “哈哈!” 刀疤脸爽朗的一笑,对许尘如此坦诚布公的回答多少有些意外,“这不重要,对我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顿了一下,刀疤脸轻声说道:“小兄弟!能再帮我个忙吗?” 许尘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转过身,疑惑的看了刀疤脸一眼。 “放心!不是杀人!哈哈!” 刀疤脸戏虐道,“我这个伤口没办法自己包扎,所以……” “哦!” 许尘没等刀疤脸说完便来到了刀疤脸的身旁,蹲下身说:“我也不知道你的伤口该怎么包扎,你告诉!” “没那么复杂。” 刀疤脸身受重伤,却是轻松依旧,“简单的包上就好。” 说着,刀疤脸缓慢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因为血液的浸泡,整片的衣衫显得僵硬而粘稠。 许尘按照刀疤脸所说的,从车厢里取出了一只水囊和一瓶刀伤药,再次来到刀疤脸的身边,用清水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擦干净。然而,当他看见那个伤口时,脸上却是一颤。 并不是那个洞穿伤让他惊骇,而是刀疤脸的前胸和后背上各有两个剑孔,然而,他明明记得那名书生不过是刺了他一剑而已。 端详了半天,许尘竟然有些失神了,“兑山剑决?” “嗯!对。” 刀疤脸也是满脸的惊讶之色,“小兄弟!你竟然也看出来了?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许尘则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猜的,以前听说过那么一点而已。” 看着许尘欲言又止的神情,刀疤脸并没有多问,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小兄弟!你既然是修行者,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你身上有灵气的波动?莫非你的修为已经在我之上?所以能完全掩盖住。” 这显然是刀疤脸的玩笑之词,修行世界循序渐进的铁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许尘一边给刀疤脸包扎一边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关于我的修为……不过是第二境前期而已。” 刀疤脸看着许尘平静的眼神默默的点了点头,大概是相信他所说的话,轻声道:“以你现在的年龄,能达到第二境倒还算正常。” “正常?” 许尘心中不免恼怒,但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在他的认知中,以自己的年龄达到现在的修为,就算说不上是什么绝世天才,但也应该是同年龄中的佼佼者了。像许阳那样十五岁就能达到第二境,就已经是家族中不世出的天才了,怎么到了刀疤脸的嘴里却只是个正常而已? 刀疤脸似乎是看出了许尘的心思,笑道:“怎么?你认为我说的不对?” “也许吧!不过这不重要。”许尘没什么好争辩的。 刀疤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到是挺喜欢许尘的性情,黄昏吃饭时,他因为过分紧张对任何人都是有敌意的,此时虽然不知道前方是不是还有危险,但是身受重伤之后反而将一切都放下了,所以也就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对了!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刀疤脸思索了片刻问道。 许尘此时已经给刀疤脸包扎完毕,缓缓的起身,看了看夜空道:“亳堰!” “哦?那正好!” 刀疤脸略显兴奋,“我和……嗯,我们也是去亳堰,正好,咱们就一起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许尘深深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本就不知道亳堰在什么地方,所以才雇了老王做车夫,现在老王已死,他正在想如何才能按照计划行事呢,既然刀疤脸也有此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想想那女孩儿的身份,许尘的心里还是不免打鼓,希望前方不要再有什么不测了。 从始至终,那个女孩儿都没说过一句话,一直站在马车旁孤独的站着,时而听听那两个男人随意的聊天,时而看看夜空中的那轮绯月,心中胡乱的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收拾一下便各自准备睡觉,没有了客栈舒适的客房,许尘和刀疤脸只能一人倚着一个车轮,而那名女孩儿自然是要睡到车厢里的,然而走进车厢的那一刻,她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许尘。 其实,对于救命恩人,总该说声谢谢的,但是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安静的走进了车厢。 天气倒是也并不算冷,也许是因为太过疲惫,没过多时,许尘便悠悠的睡去了。 …… “我是魔?哈哈……当你可怜的、愤怒的看着我时,难道在我的眼中竟看不到你自己吗?” “别跟我泣鹤说什么道德,没有站在累累白骨上面淡然的微笑过,你就不会知道,死亡才是对他们真正的道德。” “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地狱!从来都不是恶人的,而是失败者的牢笼。哈哈……下面……该你了……” 黑色的火焰凭空鬼魅而起,径直的飞了过来,一股灼烧的剧痛仿佛刺穿了灵魂一般,传遍了许尘的全身…… “啊!”一个激灵过后,许尘睁开了惊恐的双眼,竟然是一场噩梦。 然而,不知为何,在那梦中,许尘却感到无比的真实,他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绯月,此时看起来竟然比先前看到的更显诡异。 就在许尘回想着梦中的情景时,一阵迷人的芳香传到了他的鼻孔,他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件红色的袍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姐穿的。 许尘微微一笑,想到了原由,这对于他来说虽然是可有可无的,但是内心深处却是略起一丝暖意。 “我把你吵醒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许尘寻声望去,在马车的后方亭亭玉立的正是那个女孩儿,她清澈的眼眸正盯着许尘看着。 许尘礼貌的微微一笑,缓身站起,将披在身上的红袍简单的叠了一下,来到女孩儿的身边递了过去,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女孩儿略显害羞的接过了袍子,低声说道:“哦!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你想多了!我说过我不是想要救你,只是我不想死而已。”许尘诚实的回答道。 女孩儿全身一颤,像是某些想像的美好被打破了一般,或是自作多情后的尴尬,她嗔嗔一笑,漫步擦过许尘的肩膀,重新上了马车,走进车厢的一刻,她轻声的说了一句,“我叫安晴。” 说完,不等许尘有所反应便一头扎进了车厢之内。 长夜慢慢,许尘再也睡不着了,因为那个噩梦。 都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只是梦里的那个诡异的声音和恐怖的画面,是许尘闻所未闻的,就是想像,恐怕也绝对想像不出来的。 “莫非是被今夜的厮杀让头脑有些混乱?” 许尘兀自的安慰着自己。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路是原来的路,旅伴却是换了人,许尘感慨着世事无常。 荒野之上,马车终于跑了起来。 许尘和刀疤脸自然是坐在车厢之外的车辕之上,只有吃饭的时候,那个名叫安晴的女孩儿才会出来。 还好,一路上再没有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许尘和另外两人也很少说话,本就是陌生人,以后也只能是陌生人。不会因为一路同行或是一起厮杀了那一夜便会有了什么改变。 没有意外也就表示着无聊无趣,甚至比和老王在一块时还要更加的无聊,至少和老王一路时并没有此时的拘束。 现在,就连在路旁小便时,都要跑开离车厢很远的距离,毕竟队伍里还有个女孩儿。 女人,一个简简单单的性别,却足以使得任何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本以为一切就应该像这样平静的过去,到了亳堰,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流水小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在第二天就要到达亳堰的那个晚上,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