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诀别
可徐云起却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别像个小孩儿似的,一分钟都离不了人,我去去就来,很快的……你还戴着我送你的东西么?” 林向晚点头,徐云起看见她脖颈上挂着的红绳,笑容更盛,“真乖,还以为你不会戴的。这个能保平安的,别摘了它,戴着吧,总没坏处。”他说着,扭回头看了看楚狄,“他人不坏,虽然比我还差些……不过……你以后别太倔了,女人太倔就不招人喜欢了,多笑笑,爱笑的人不会吃亏。” 林向晚的心卟嗵卟嗵的跳个不停,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得又酸又疼,她嘶哑着嗓子对徐云起道,“你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老徐,你们刚刚在商量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你别去……别去……” 她的手抖得不像样子,但勉强是能举起来了,林向晚想去抓住徐云起,但一低头,却自己吓了一跳,她手上什么时候染了这么多血?浓稠的血液几乎将她半只手掌都浸得通红,这不是她的血,她的伤口早就被徐云起包扎好了,那这是谁的血?谁的?! 徐云起见她挣扎着要起来,就干脆地抓住她的腕子按了下去,他俯下身,轻轻地,几乎是不着痕迹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林向晚,好好的过日子,别再折腾了,我愿你有朝一日美梦成真……我得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别太想我……其实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应该陪着兰朵留下的,我让她一个人等太久了……我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好好的活着……” 林向晚的耳膜生疼,他的话断断续续地在她耳中回声,她听清了每一个字,但这些字连接起来的意思却让她弄不明白,他不是说过只离开一会儿的么?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却像是诀别? 就好像,这个人一旦离开,就会走出她的生命,然后再也找不到他。 “老徐……楚狄……劝劝他,别让他走……别走……”徐云起不理会她,林向晚就转而求向楚狄,可楚狄却也只是站在原地,他安静地看着徐云起起身,与他擦肩而过。 男人孤独的背景,就像是一只离了群的孤狼,萧瑟却骄傲,在他光裸的后背,有一处凶狠的刀口,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林向晚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叫着徐云起的名字,从最初的哀求,到最后的大骂,可他却连头都没回一下,走得干脆利索。 “你为什么不劝劝他?你叫他回来,他一个人不行的……楚狄,我求求你,你别让他一个人过去,那里太危险了。”火烧得那么大,徐云起要云做什么?林向晚虽然并不清楚他离开的含义,但隐隐地,也猜到了些许。楚狄无声上前,将林向晚从地上拉了起来,抱在自己怀中,林向晚用尽全力地挣扎,她无力下垂的手腕在地上擦出一道道红痕,楚狄按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怒喝,“他不去我们三个就要死在一起!死一个总比死三个要好吧?!你怎么连这个帐都不会算!难道你就这么想死?你不想想,叶楠还在等你回去!我实话告诉你,那扇防火门就早被锈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外面将它拉下去,也就是说,有个人必须要留在外面,手动把它关上!徐云起腰上的伤你也看到了!应该是伤到了大动脉,就算是他不出去,也不一定能撑到有人来救我们,所以只有让他去!你别再闹了,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你怎么求我我也不会替他的!!” “混蛋!!那你就让他去送死?!你去帮帮他,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林向晚的嗓音因为激动和愤怒变得嘶哑刺耳,可楚狄却冷冷的给了她一句,“我为什么要去帮他,他死了不是正好。” “你!”林向晚还想再说些什么,从仓库深处传来铁门缓缓落下的吱扭声,却打断了她的话。 她死死地咬住了唇,任血腥的味道在口中难言,依然无动于衷。深黯的眸子向着远处望去,像是要穿透一切,看清那人最后的模样。 她或许会从这阵灾难里活下来,但她将一辈子背负着这个孽债,她的命,是拿别人的命换来的……徐云起…… 她突然想到老徐和她说过自己名字的来历,还有在芝加哥时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以及回国后,他暂住在她阁楼上时的日子,她以为已经忘记的和这个男人有关的细微片段,如今全部跳了出来,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不散。 从今以后,这所有的一切,只能变成回忆。 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个念头从她脑子中生出,林向晚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忍受楚狄的碰触,她知道他是无情的,但没想过他竟这样冷血,她开始奋力的挣扎,她觉得恶心,与这个男人亲密的接触,让她几欲呕吐。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楚狄的身体一颤,但他的手臂就像是铁棍一样箍住了她,他用身体牢牢地把她护着,随之就是一声巨响传来,然后就是死一般的黑寂……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她在黑暗中行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她听到警车尖锐的笛声远远地呼啸而来,听到心脏监护仪传来嘀嘀的转响,听到沈士君熟悉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到实地。 她似乎在那灰与黑交织的地界,看到有个人向她走近,他伸出手,掌心温热的落在她的头顶上,他对她说,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死了,我的灵魂早已随着兰朵的离去而枯萎,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又会重新在一起,她已经等了我这么久,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等待了。你会有很多爱你的,你也会有你爱的人,林向晚,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他是一个人来的,但离开时,林向晚却看见他身旁多了一个伴儿,他们两人手拉着手,向着黑暗中那束光明走去。 她曾经是真的想要和这个男人度过一生,他们相交时间不长,但茫茫人海,他最懂她。 可是现在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徐,一路走好。 醒来时,林向晚的脸上,泪水纵横。她把头埋在薄被中,泣不成声。 手上扎着的针头刺出血管,带动了挂在床头的仪器吱吱做响,没多久,病房门就被人撞开。 沈士君见她清醒,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能哭出来,就是好的,最怕的是她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当初叶父死的时候,她没有哭,但事后做出的那些举动,每一件不是惊心动魄?现在她能哭了,他就放心许多,泪水是有毒的,把这些毒份带着莫大的悲伤都排出来,人就能健康了。
“徐云起……”林向晚哽咽地说出这三个字,沈士君了然地点点头,“他的尸体已经安顿好了,因为没有查到他的亲属的信息,所以我就代为签字了,我想你可能愿意帮他安葬……他走得并不痛苦,因为刀伤失血,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人已经死了,再去追究他死前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沈士君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能让她宽慰一些罢了。 林向晚点点头,她和徐云起的事情,沈士君多少也知道一些,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掩饰任何情绪。 “那犯人呢?” “在逃亡的过程中被击毙了。你们那个队长,姓林的。他来过探试你,不过那时候你还没醒,他和我大概说了一下事情梗概,他说你如果想休假的话,警队会给你带薪假,想休息多长时间多都,徐云起的安葬费,还有别的费用,都由警队出……” 林向晚身上的伤并不重,除了几处擦伤之外,就再无大碍,他们担心的也不是她身体上的伤,而是她心灵上的。 “阿晚,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叶楠我接回沈家了,你这段时间要做心理辅导,可能没功夫照顾他,再说我父亲也很想他,等你的辅导期过了,再把他接回去,可以么?”沈士君压低了身体,轻声问道。林向晚很少像这样大哭,她一直是隐忍而平静的,可现在她哭成这样,心里一定十分难过。 她不好受,沈士君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进警局,她做法医,她和叶楠一起生活,看着她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像开在悬崖上的花,倔强却顽强的努力活着,沈士君竟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可是现在她这么难过,他却帮不上她。 “叶楠在沈家,我也就放心了。我只有一件事还要麻烦师兄……他呢?” 她虽然没说出名字,但沈士君却一下子就明白她说的是谁,他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他……你找他干什么?他受了点伤,还在治疗中……我还是先帮你安排心理辅导的事情吧,你们林队说了,你要是不能通过心理评测,警队是不能让你回来的……” “师兄,我想见他,麻烦你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