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可怜天下父母心（中）
县城桓玉的住所，西厢房的大厅内。 “妈，你这次过来了，就别走了。至少也得这件事情过去了，您才能回家。好不好嘛，妈~”湘云撒娇的轻轻的拽着左氏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 左氏宠爱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笑眯眯的说道：“没事，妈会注意的。我的傻女儿啊，妈不在家里不行啊！佃户的事，作坊的事，还有各种人情世故，你妈我都得看着啊。你爹不在了，妈要不看紧点，妮子你以后可怎么活呀！” “妈~现在不是有了桓玉了吗？您就不用这么cao心了，我们还等着侍奉您，百岁不老呢！”看到周围无人，湘云忍着羞意，低低的说道。 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左氏宠溺的摸着湘云的脸。仔细的看着她，郑重的叮嘱道： “是啊，桓玉不是凡人。妈就是担心他太优秀，而你又太傻。所以才会如此张罗，只希望他看在我们周家真心待他的份上，以后能够好好待你。你爹走得早，妈一个人活得其实也是没什么意思的。要不是你，妈早就……” “妈……” 湘云不是第一次听到她妈这样说了，可以说，之前听到她妈这么说，她还是很不理解。她记得很清楚，爹在世的时候，妈和爹可是一见面就吵。怎么爹去世之后，妈会如此想念爹爹。现在遇到了桓玉，通过这两个月的交往，他就有些懂得了。 要是现在桓玉有个三长两短，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更何况爹爹是真的去世两年了，妈会如此也能够理解的。 “再说，再说……”说到这里湘云的脸色更加的红润了，简直红的发光，有种晶莹欲滴的感觉。 “再说啥呀，看把你羞的。我的乖崽崽哟，你要是这样，你以后面对桓玉的其他女人，怎么争宠啊。”左氏伸手轻轻在湘云的额头弹了一下，如同小时候一般。 “爹爹在世的时候就教过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我们周家可还有没有后代，难道你想爹在地下被祖宗指责不孝？” “好你个妮子，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生娃的事了。”说到这里，左氏的眼睛明显一亮。她十分惊奇的盯着湘云，很是期待的问道：“难道桓玉答应做上门女婿了？这个好，这个好……” 看到母亲在那里一个劲的瞎高兴，湘云有些哭笑不得。 “妈……你觉得这可能吗？要是桓玉成了上门女婿，他还能继续考取功名不？” 左氏原本也不抱希望，毕竟桓玉最近的作风她也看出来了。只是这无后几乎已经成为她心中的一个心魔，这才让她听了湘云的话，瞬间产生了误会。 要不是这个原因，朱桓玉第一次进周府，哪怕他长的再俊秀，也逃不掉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左氏最发愁的就是周家无后，以后下地之后无言见周家的祖先。所以才留下了桓玉，想要让他成为上门女婿。 左氏瞪了一眼湘云，有些恼怒的大声问道：“那你这是诚心气你妈是不？明知道这就是你妈的心病！” “妈，我是你女儿啊！怎么可能故意气你呢。只是上次，跟桓玉聊天的时候。他好像对于让一个儿子姓周，不太反对。所以……” “真的，女儿，桓玉真的不反对？”左氏双手紧紧抱着湘云的肩膀，两眼发光，满怀希冀却又有点不敢确信的问道。 湘云并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那天绝对是疯了，怎么可能跟桓玉讨论那样的话题。简直，简直羞死了，女儿家的矜持都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了。 “妈，你也知道女儿笨得很。所以这以后，还得靠你来支招呢。所以您老啊，还得给我活得好好地。等着您的孙子，曾孙，来孝敬你呢！” “好好好！” 左氏神情肃穆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朝着南方周家的祠堂方向，恭敬的鞠了几躬。嘴里喃喃的说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远在虞塘镇的洪家，一场同样的争吵正在进行之中。 “爹，孩儿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洪家一定要针对周家。要知道，从周家一贯作风来看。虽然还没有书香世家的规模，可是门风一直不错啊。您这样，岂不是将二哥往绝路上赶吗？” 四十多岁的洪家老三，洪秀义跪在一个年仅古稀的老人面前，有些不忿的问道。 “老三，你说什么呢！父亲，这也是迫不得已。怪只怪，只怪我们自己无能。而大哥，大哥又因为妈和爹的事，去世的太早。爹爹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红家的老二洪秀忠，就跪在老三的旁边。听到老三质疑父亲，急忙教训起弟弟来。然后转身低头，朝着身前的老父亲说道：“爹爹，老三他不懂事，您不要责怪。都怪我这个做哥的，平时太惯他了。成家了，还没有个规矩。” 坐在圈椅上的洪举人，慈爱的看着跪着的两个儿子。并没有责骂老三对的自己的顶撞，也没有回应老二的申辩。 “你知道吗，为父这辈子，最高兴的不是考上了举人。而是有了你们三个儿子。对于你们三个，虽然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可是你们兄弟三个，孝顺，和睦。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称赞的事。就算是到了地下，面对祖先，我也可以说我无愧于先祖。” 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喝了一茶之后。洪老爷站了起来，朝圈椅边上的罗汉床走去。 “你们两个，也别跪着了。来床上坐坐吧，有些事，也是该交代了，不然的话，估计就没时间了。” 听到老父亲这么一说，刚刚站起来的两兄弟。脸色一变，瞬间又跪了下来，口中连连认错。 “爹，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吓我们！” “爹，老三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 坐到了床上的洪老爷，看着两个又跪下的儿子。苦笑着说道：“我又不是怪你们，你们起来吧。你们的这些疑惑，我来告诉你们吧！” 洪家两兄弟，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到父亲这么说，也只好爬上了罗汉床，盘坐着，等着父亲的吩咐。 “自从中了举人，我也算是光耀门楣了。之后你们的生活，更是因为我的功名，而迅速提高。” “爹爹可是咱湘乡县第一个举人，这个绝对是光宗耀祖。”两个儿子，听到父亲最有成就的一面，忍不住的恭维了几句。 说到这里，老举人的脸上却是有些落寞。干枯的手掌，也有些颤抖。已经微微发黄的眼珠子，竟然有些湿润。 “可是我心里内疚啊！我后悔啊！” 说到这里，老举人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近乎哀嚎的喊了出来。 “爹爹，爹爹，您不要这样，您这样，孩儿看的心疼啊！” “爹爹……” 一时间父子三人，哭成了一片。老举人是想到了伤心事，而两个儿子确是以为自己不孝，让父亲受到了什么亏待。 “我不愧于祖先，也不愧对其他的族人。可是对你们，你们三兄弟，以及你们的mama，那真是亏欠的很。”老举人抹了一把泪，将埋藏在心中数年的心声吐露了出来。 “爹爹，你不曾亏欠我们啊！没有你，哪来的我们呢！” “是啊，爹爹！二哥说的对，没有你，哪来的我们啊！我们孝顺你是应该的啊！” 老举人伸出满是沟壑的双手，分别在两个儿子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 “我年轻时，一心向往功名。二十岁中的秀才，之后三次考试均未过。蹉跎了十八年，终于考上举人了。你妈自从十五岁嫁入我们洪家，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为了供我读书，为了你们的生计，你妈每天辛苦张罗。虽然咱家还有几亩薄田，也不至于让你妈亲自下田。可是各种琐碎事，让你妈cao碎了心。” “我中了举人，你妈还没来得及享受她应该享有的声誉，带着身心疲惫的身躯，就这么离去了。你哥，为了我的学业。竟然隐瞒了母亲去世的消息，才十二岁的他就过早的担起了家里的重担。” “十年间，他不但将家里打理的仅仅有条，更是将你们两兄弟拉扯长大。而且守孝三年，不曾动过分毫。后来更是因为我，而……” 说到这里，老举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眼泪都忘了该往何处流。 老二和老三，看到父亲这幅模样。想起亦兄亦父的长兄，脸上也浮现出伤心的表情。 “中了举人之后，我醉心与官场。为了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竟然丢下你们两的学业。等我恍悟过来，又过了十年了。你们两个，也已经快四十了。堂堂举人的儿子，竟然目不识丁。这是不是个笑话！” 洪老爷说到这里，仰头大笑了起来。哭到笑了，果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你们两个要不是被我耽搁了，考个秀才绝对不是什么奢望。可是由于我的耗费，你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财去学习。等你们有了那份钱财的时候，却过了那个年纪。” 老举人说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察觉到没人之后，他的语调变得有些低沉了。 “秀忠，秀义，你们记住，接下来为父的话，你们就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就连安康，也不能说。” 看到老父亲这么严肃的叮嘱，两人赶紧点头。 “你们不知道，现在大明朝看上去风平浪静，可是私底下根已经腐烂了。我让老二投靠的那个曹家，就是山西八大家族之一。你知道这八大家族是干什么的吗？他们表面上是商人，其实是汉jian。” “爹，你让二哥去当汉jian？” “错，我堂堂大明朝的举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当汉jian。只不过是让老二卖个好而已。要是万一，这也让我们家有条后路。而老三，你到时候就投靠周家的女婿。这是为父，最后给你们的忠告。你们两个太实在，也许没有进入仕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谨记为父的叮嘱：老二可以靠近曹家，但是绝对不能跟他们牵扯太深，他们毕竟是卖国贼。而老三，你就跟着周家的那个女婿就好。我估计这次范家的那个饭桶，是绝对搞不定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