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何物
而今这些来到帝踏峰之上的修士，有不少是各方门派中掌教一方的人物，又如何轻易肯听姬无常调遣。 可此事事关紧要，也由不得这些修士不听。 姬无常只衣袖一挥，施展神通将远处一座高达千米的雪峰，用一道剑气托起，随即雪峰在他剑气之下，燃烧成漫天纷飞雪雨……一剑轰出，这等威能在长生修为的修士当中，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手段，可而今却让正邪两道修士，一个个目瞪口呆，继而只听得姬无常言道：“还不速速前去，若是不肯遵从，当如此山！” 言下之意，若谁不肯听他的，就理当像这座大山一样，在他剑锋之下轰然碎裂。 帝踏峰上这些修士，虽算不得什么实力强横之辈，可大多有着法宝在身，飞到万里之外救走一些生灵，也只需片刻之间而已。加之姬无常如此强势，这些修士也不得不尊称，尤其是昆仑派与蜀山派当先派出诸多弟子飞出帝踏峰，给天下修士做出了榜样，他们也只得遵循。 不一刻间，帝踏峰上，已是不知道站满了多少人。 区区一座帝踏峰，自然是藏不住如此诸多的华夏族人，故而周遭千里雪峰，已是人声鼎沸。每一座山峰都被人影覆盖，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人数极多。更有不少凡俗世人，是那老弱病残孕，根本受不得多少寒风吹起，更何况这数千米雪峰之上，冰寒刺骨？ 当姬无常在发号施令之时，娲皇一直沉默不语，只仰头望向大宇星辰图，神色不悲不喜。 而今听得周围雪峰之间，有不少华夏族人，在哭泣哀叹，顿即娲皇神色里头闪过一丝怜悯之意，衣袖一挥之时，周围数千里方圆的雪峰之上，已是温暖如春。而脚底冰寒的霜雪之间，居然顷刻间长出了一丛丛一簇簇青翠欲滴的野草，柔柔软软，宛若是一张草面聚合而成的被褥。 经此一番手段，驾驭着格式法宝飞在空中的诸多正邪两道修士，才知道何为神通广大，何为法力无边！ “你等可在疑惑，我到底身份如何？” 娲皇飞至空中，站在满天星光之下，往正在运转大宇星辰图的苏杉身上注视了一眼，其后才言道：“你等俱是华夏族人，理当听说过女娲造人，女娲补天之事。今日且让你们得知，我便是那造人之人，更是那补天之人！” 一语道出，周遭不论是凡俗世人还是修行之士，一个个沉默不语。 就连诸多被正邪两道修士带到雪峰之间的狼虫虎豹，飞禽走兽，等等生灵，亦是齐齐停下了动作，只抬头仰望苍穹之间。 只见得一朵白莲，出现在娲皇脚下。 娲皇端坐在白莲之上，一手指着头顶青天，一手指着脚下大地，缓缓言道：“今日有缘在此相会，姑且坐而论道，你等听好了……”“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经……” 一阵阵话语，响起在这帝踏峰方圆数千里雪峰之上。 却不是从众生耳中传入，而是直接灌入了众生的心神深处，宛若这些话语是一把刻刀，将字句清晰无比的刻印在众生心坎之上。且不论是华夏族人，还是山中飞禽走兽，都能将娲皇这些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可虽然能听得清楚，能够领悟的却少有几位。 即便是娲皇讲道之时，将话语宛若是刻刀一样刻印在了众生心头，可是这前面几句话语过去之后，那些字迹刻痕，已是消散在众生心间，接下来又有无数妙言，滚滚而来。若是资质高的，能领悟几分，便能在心底多有几分感触，若是资质低的，听了一遍之后，等到娲皇说到了后面那些话语，已然是将前番所听到心中之言，全都忘却…… 帝踏峰上，坐而论道。 实则并非是娲皇与众生论道，而是娲皇端坐在半空当中，与诸多生灵讲道而已。即便是山中许多被正邪两道修士强行挖掘而来的诸多草木，此刻听了娲皇口中讲道，竟然在山间无风自动，枝叶摇摆，仿若最是欢愉…… 而苏杉站在帝踏峰顶端，头顶一束星光，连接在他与大宇星辰图之间。 娲皇坐下白莲，正如余星光当中。 苏杉虽在不断运转大宇星辰图，只稍等片刻，他就能将这整座星辰运转至玄黄大世界中。 可当娲皇将出一句句话语之时，苏杉竟然也由不得神色有些呆滞，先前手中急速挥洒出的法诀，竟然也被他施展得极为缓慢……只因娲皇讲道之言，一句句出现在苏杉心头，就仿若是醍醐灌顶！ 华夏族人当中，唯有苏杉资质最高。 故而娲皇此番讲道，他得到的好处也是最多。恍若是凡俗世人三伏天热得要命的时候，吃下了香甜可口的冰西瓜，浑身上下舒畅无比，只觉得一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通通舒张开来，端的是无比畅快。以前想的明白的道理，此刻心底明白的更是真切，以前想不明白的道理，也霍然开朗！ 以前在苏杉心中从未出现过的一些念想，此刻居然念头陈杂，流落在苏杉心头。 “大善！” 紫府中被关在天地阴阳大悲炉中的心魔，此番也是听到了娲皇讲道之身，口中轻呼一声大善。由不得学着娲皇一样，盘膝坐在鼎炉当中，神色似喜似悲，时而手舞足蹈，想来是受益良多…… 上官嫣然虽然晕迷不醒，可当在娲皇讲道之时，她猛然间闭着的眼睛微微一颤，脸上竟是出现一抹如若进入美梦一般的天真笑容。 苏杉站在峰顶运转大宇星辰图，上官嫣然已是由乾元来照顾她。 可此刻乾元也是双眉紧锁，盘膝坐在地上，双眼紧闭，若有所悟，竟是没有看到上官嫣然神色与面容之间，出现淡淡的笑意。 娲皇讲道，空中陡然间飞花片片，细雨纷飞；帝踏峰周遭万里之内的霜雪之上，盛开出无数白莲。无数清香从莲花之上冉冉升起，沁入众生心脾之间，只让这周遭数千里内众多生灵，一个个更是神清气爽，即便是先前又暗疾在身的凡俗世人，也竟然在顷刻之间，落得个健康无比的体魄！ 果真是高人讲道，天降甘霖，四处飞花，地涌白莲，香气盈野…… 就在此刻之间，众生又听得娲皇语气如歌，端坐在白莲之上缓缓言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时空。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此话一出，上官嫣然原本略带一丝笑意的面容之上，陡然变得无悲无喜，身躯之上已是没有了半点生机，仿若在此时此刻，她就真的成了一个毫无灵动与生机，更无情绪与意识的死人一般，周围三尺之内，一阵阵死寂气息，笼罩着上官嫣然…… 可这等情形，只出现了半响，上官嫣然身上那片死寂再度消失。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先前那等宛若孩童沉睡在美梦中的天真笑容，神色间竟是出现一丝苦楚。 至于上官嫣然这番变化，除了在高处白莲之上讲道，复查众生的娲皇见到之外，帝踏峰周遭无数生灵，包括苏杉在内，更是无人察觉。 片刻之后，上官嫣然呼吸逐渐平缓，已然是真真正正进入了睡梦当中。 娲皇见上官嫣然不再晕迷，而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当即挥手打出一颗种子，在上官嫣然身下盛开出一片睡莲，载着她进入睡梦当中。至于空中讲道希希之音，更是再也不曾落入上官嫣然耳中，而只听得娲皇再度见到，道曰：“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为之也，何劳人为乎？” 林林总总，一日之间，讲述了上百万言。 众生多变已是心神昏晕，不知该如何作想了，或是盘膝坐在地上，沉吟方才娲皇讲道的韵味。或是闭目养神，调养气息。或是满脸愁苦，仿若痛苦不堪。或是疯疯癫癫，跌坐在地。或是满脸痴呆，仰头傻笑……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讲道完毕，娲皇也不唤醒沉浸在她讲道言语中的众生，只脸上带着无限温润柔情，从帝踏峰雪峰之上扫视一眼。 旋即缓缓飘落脚下莲花，站在苏杉面前，轻呼道：“大道不止，大盗不止……” 八字而已，却只让苏杉一个人听到。 正是这八个字，让苏杉心神再度陷入了一片空白，恍若有诸多念头，要滋生在内心生出。又恍若此刻心间没有半点念想，耳中也万籁寂静。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光辉，照亮整个紫府，高悬于紫府中那一处小天地当中，却又弄不明白，那一缕白色光辉来自何方。 冥冥之中，苏杉心里头升起一番诵念之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竟是在和谐年间，地摊上到处有的卖的道德经里头第一章的文字，出现在了苏杉心头。当初在学校念书之时，苏杉也是闲来无事，这才在买过这么一本书，粗略的读了一番，可而今却在心头响起这些话语，恍若是暮鼓晨钟，震颤苏杉心扉。 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娲皇站在白莲之上，傲立于他身前三尺之外，一脸笑意。 苏杉见到娲皇眼中温润光辉，由不得将心中念想吟唱了出来：“道可道……名可名……” “这经文到也不错，当年华夏族中，有一位名作老子的修士，因机缘巧合，在星辰深处得了一块道盘碎片，从中有所领悟，从而写出了一部。此人才华横溢，若非是飞升去了仙界当中，只怕成就定然不低，神宵日后见了他，大可与他交流一番修道心得……” 闻言，苏杉微微颔首，道：“晚辈知晓，而今只差最后半筹，就能将星辰运转至玄黄大世界，还请前辈助我！” “这是自然！” 娲皇轻轻一笑，众生便觉得如沐春风。 此时此刻，帝踏峰上诸多生灵，只觉得心神都被洗涤了一番，虽是尚未清醒过来，可是一个个气度神态，已然与先前有所不同。尤其是华夏族人，竟然一个个体内血脉经络中的杂质，不知为何，都被洗涤得干干净净，俱是先天道体资质！ 嘣！ 轰然一声巨响，星辰周遭百万里空间，猛地坍塌。 大宇星辰图光辉裹着苏杉这故园星球，穿梭空间而去…… 而苏杉也因为体内法力消耗过度，身形俱疲，加之又有娲皇守护在一边，竟是闭上眼睛，盘膝坐在一朵白莲之上，睡了过去。 哗啦啦啦…… 玄黄大世界之上，霍然出现一道长达数万里的空间裂口。 原本延伸至通天大道之上的两道大道锁链，猛然间在空中飞纵疾驰，朝着空间裂缝所在之处，爆射而来。 神宵真人盘膝坐在通天大道之下，与赵澈对面而坐，此刻见到空中铁索响动，猛然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继而掐指一算，朝着赵澈言道：“道友要来此玄黄大世界中，也不知是福是祸。有大道锁链在此，就算是三千上古，八百旁门佛祖，也会被大道锁链困住……” “是师尊！” 赵澈与神宵真人相处多年，自然知晓神宵真人口中所言道友，正是他师尊苏杉。当即长身而起，手中猛然间闪现一道刀光，遥遥指着大道锁链飞逝的方向，慨然言道：“大道锁链又如何，我赵澈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师尊被大道锁链捆住！” 言毕，已是朝着远空飞身而去。 “唉……” 神宵真人轻叹一声，“痴儿……痴儿……” 心底却是极为感动，只因赵澈为了苏杉，竟然要去大战大道锁链。凭着赵澈的修为，只怕唯有粉身碎骨这一个结局。 万古丰碑，悬在神宵真人头顶。 仰头看了丰碑之上，那几行以永垂不朽的落款的字迹，神宵真人一脸毅然。身形一闪来到赵澈身边，旋即伸出手臂猛然一拉赵澈肩膀，神色间自是豪迈之际，喝道：“似你这般飞行速度，只怕还未见到道友，他已经被大道锁链困住，还不如与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