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腐烂的活人
我还想问一些东西，结果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婆婆，看年龄应该就是王富贵的老娘了，此刻她手里端着一碗下锅菜对我说。 “你两个娃子说富贵的朋友吧，咋不打个招呼就来了，我也没准备啥好吃的。” 我连忙起身接过老婆婆手里的碗说了句不用太客气。 这种下锅菜配面条，在我们那片是老传统了，一般都是清汤手擀面，然后再将几个素菜炒炒，配上油泼辣子，混合起来吃。 所以我熟练的就给老婆婆先盛了一碗面条，再放上点下锅菜和油泼辣子，接着就想给王富贵也盛一碗，结果王富贵连忙抢过饭勺，喊了声自己来。 他只舀了半勺就放下了饭勺，端着碗吃了起来，也不放下锅菜和油泼辣子。我有些奇怪就问他。 “王大哥咋就吃这么一点啊？” 谁知他娘朝我们笑了笑，插嘴说。 “这孩子也不知道咋了，以前在家里吃饭都是用大老碗吃，自从打工回来后就天天吃汤面，每次还只吃这么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唉……” “妈，我身体好着呢，这不是每顿都吃着嘛！人家现在不兴老碗了，我见城里那些人吃饭都是拳头大的小碗呢。” 我刚和和尚盛了饭，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年纪似乎很小，说话还不太清楚。 “爸爸……我也要吃饭饭……” 我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肚子微微隆起，正笑着让前面的一个小女孩跑慢点。 这小女孩蹬蹬瞪三两步就跑到我们桌前，看到有生人，立刻就不说话了，朝他爸爸怀里一钻，似乎有些怕我们。 “英子呀，大夫咋说的？” 老婆婆看了看身后的女人皱眉问了一句。 这进门的女子叫英子，正是王富贵的老婆，至于这三岁左右的女孩，自然也就是王富贵的女儿了，我眯着眼睛朝英子看了两眼，只见她满脸黑气，眼神凹陷，微微鼓起的肚子那里也是黑气环绕，显然，这女的也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和老婆婆两人却稍微好点，虽然有黑气，可并不严重。 “没啥大事，妈，你就放心吧。大夫说妞妞只是有些体虚，多补补就好了。” “那就好，你自己也当心点，怀上娃娃不容易，没事别乱跑。” 这女人嗯了一声，然后拉着叫妞妞的女孩去洗了洗手，然后从房间又搬了两把凳子，开始给孩子盛着饭，顺便和我们两个打了声招呼。 我摸了摸妞妞的头，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空空，并没有带糖果之类，当下笑着对她说。 “妞妞啊，叔叔听说你生病了，所以就专门来看你了，给叔叔说，想吃点什么？叔叔吃完饭带你去买！” “好哟！妞妞要吃……嗯……小军吃的那种好吃的东西！” 小孩子可爱的撅着小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想起来小军吃的到底是什么好吃的，把我们众人逗的前仰后合。 等吃过饭，我给和尚打了个眼色，又给王富贵他们说不要准备晚饭，我们两个去买点菜，晚上给妞妞吃顿好的补补身子，结果老婆婆最后推脱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妞妞本来也要一起去，结果因为还要吃中药调理身体，就眼巴巴的叮嘱我一定要给她买到小军吃的那种好吃的，把我逗的又笑起来。 因为需要买菜和rou，所以我和和尚出了村后，就朝最近的镇子去了，这镇子上有集市，虽然比不上热闹的县城，可一般的蔬菜和猪rou还是能充足供应的。 我们先去买了点花菜蒜薹之类的素菜，又割了二斤猪rou，然后我又去了几家商店，把里面的零食又挨个买了一遍，足足装了三大袋子。 这才让和尚扛着往王富贵家里赶，等出了镇子上了通往小岗村的土路，行人基本就没有几个了，我这才和和尚聊起了王富贵一家。 “你有没有发现，这王富贵有问题。” 谁知和尚并不傻，把手里的塑料袋分给了我两个，这才说道。 “不止是他，他们一家都不对劲，浑身黑气缠绕，尤其是她老婆，肚子里怀的孩子也有问题，依我看，就算怀上了孩子，多半是个鬼婴！” 鬼婴！一般是指那些未出生或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儿！这些灵魂好不容易进了轮回，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意外死亡，所以他们死后因为怨气的驱使，大多都会变成鬼婴，对害死他们的人进行报复！ 我听到和尚的分析认同的点点头，这黑气，按照行里话说，也叫阴煞之气，人天生就有三盏阳火，而阴煞之气缠身的人，表示这人阴盛而阳衰。要么小病大灾不断，要么容易招惹阴邪之物。今天这小女孩妞妞，就是因为年龄小阳火弱的缘故，抵挡不住阴气侵蚀才会产生体虚之症，这大夫给她开了温补的方子，倒也算是对症下药！ 至于他们一家为什么会这样，还要等晚上开了眼之后才能确定！ 带着几大包东西回到了王富贵的家里，她老婆正陪着妞妞午睡，所以又是老婆婆一个人忙活，我想帮忙，结果被老婆婆撵出了厨房，让我和王富贵聊天就行了。看得出来，老婆婆对我们非常的客气！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妞妞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出来找我，看到我给她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后，拿着两袋薯片绕着他爸爸跑了好几圈，兴奋的就像过年一样，嘴里一直还喊着，这个就是小军吃的好吃的。 晚饭格外的丰盛，花菜炒rou，辣椒炒rou，土豆丝外加一个纯rou臊子面，这在这个属于贫困村的普通人家，已经是盛宴了！一顿饭吃的小妞妞不停的抹嘴，而我，脸上的表情却是慢慢的严肃起来。 随着天色慢慢变黑，这王富贵脸上的黑气却是越来越盛，给他递烟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冷冰冰的，就和死人的手没两样！ 我们抽完两根烟后，又聊了一会，时间已经八点多了，终于，妞妞被她mama强行抱进屋子睡觉去了，而老婆婆在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后，也回到里屋去了。 我朝和尚使了个眼色，右手悄悄伸进了裤兜，将早已打开瓶盖的牛眼泪用手指蘸了一滴，接着装作揉眼睛，把牛眼泪就抹到了眼皮上！ 然后，我睁开眼睛往面前的王富贵脸上一瞧！ 顿时吓的我一个趔趄，屁股下面的板凳差点没被我压折了！ 原本还像个正常人的王富贵，此时在我开了阴阳眼的双目下，竟然变成了一个满脸血污的腐尸！ 这腐尸半个脑袋从后脑裂开，白色的脑浆洒到了他的脖子上，而他一张脸，早就腐烂不堪，上面全是钻进钻出的蛆虫。这些蛆虫在他脸上慢慢蠕动，有些从耳朵爬进去，有些从鼻孔里爬出来，而他似乎一点都没察觉，用带着一点烂rou的右手夹着一根香烟，边抽边和和尚说着话，一张嘴，满口的蛆就往下掉。 我强打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的又观察了一下他的三魂七魄！结果让我吃惊的是，他的三魂七魄竟然一个没少！全部都完整的在他身体里面！ 只不过这三魂七魄外围，是被一层红色雾气包裹着，来回翻腾，乍一看，就跟足月的婴儿，任这三魂七魄再努力，都挣脱不了这包围圈的束缚！ 这难道就是师傅常说的执念吗？这王富贵竟然死后有这么大的执念！竟然能困住自己的三魂七魄这么久而不散！还没回到家里，和正常人一样，和他家人过了这么久！ 王富贵的死，此刻已经毋庸置疑了，而且看腐烂程度，死的时间还不短！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竟然能用这执念困住想要离体的三魂七魄。 我朝和尚咳了咳，示意他开眼看看情况，然后我自然而然的担任起了吸引王富贵注意力的角色，就对王富贵说。 “王大哥啊，听说万安公司里，你们保安的工资比那些坐办公室的还高，是不是真的！” 王富贵掐灭了烟头，又在鼻子下面抠了抠，我顿时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好悬没吐出来。这一抠，他竟然把鼻子下面的蛆抠的掉了下来，这蛆一掉到他腐烂的胸口，又扭了扭屁股，顺着他烂成白骨的胸腔又钻了进去。 “嗨，当然是真的，我就干了一个月，二叔给我发了八千！那帮坐办公室的算个啥球嘞，一个月才四千多块！” “咋这么高啊？” “高是高了点，不过这钱也不是白拿的！首先啊，你得有熟人介绍才能进去！第二呢，你得听话，让你值夜班你就得值夜班！不能请假！一切都得听二叔吩咐！另外呢，胆子得大！这大楼挺邪乎，他们都说是闹鬼哩。” 我看着王富贵一张腐烂的脸，实在恶心的受不了，于是就用桌上的凉白开把眼睛擦了擦，擦掉了牛眼泪，此刻再看，果然，王富贵又成了正常的王富贵，此刻正露着一脸大黄牙朝我得意的讲着他值班的事！ “你们知道不，就我这二叔！对我那是真的好！有一次他在里面打电话被我听到了，对了，就是中午给你们说的关于这楼死过人的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二叔让我保守秘密，竟然一次性给了我三万块！” “保守秘密？” “对呀！要是所有员工都知道这楼邪性死过人，谁还愿意在这上班啊！就连那次摔死的狗娃，也是连夜被二叔他们把尸体抬走的，第二天根本没人知道昨晚这楼还死过人。” “死一个大活人你们公司的人就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个球哩，这些女娃哪会关心我们一个小保安。再说了，每次只要死人了，只要处理好尸体，二叔都会给我们发一笔钱，让后让我们别乱说，还和我们签了啥保密协议，要是乱说会赔钱哩。” 我点点头，心里思索起来，这个二叔到底是什么人！从王富贵嘴里听到的这些支离破碎的消息，看来万安大厦这两三年中，死的人怕不少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发现这个问题！ 此刻我刚想张嘴继续套一些话，就听到一旁的和尚干呕了一下，接着，踢翻了凳子已经跑到门外的槐树下吐了。 “这小弟咋了？要紧不？” 王富贵关切的问了一句，站起身就要出门看和尚去，我连忙摇头示意不要紧，接着看了看已经熄灯的几间屋子，看来他媳妇和他老娘都睡下了，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去。 “王大哥，天也不早了，我俩回去还有事，改天再来看妞妞。” 王富贵客气的给我发了根烟说。 “都这么晚了，还走个球哩，和我在里屋将就一晚算了，现在回去，车怕不好打哩！” 我连忙摆手，你来我往的又客气几句之后，终于出了王富贵的家。和你将就一晚？还是别了！ 拍了拍和尚几下，看到他吐了一大堆，此刻正干呕着，似乎想把肠子都吐出来！ 我和王富贵又客气了两句，扶着发软的和尚就朝村子外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