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娃娃亲
听到身后有人叫我，不自觉的，我就要扭头去看，结果心中猛然浮现出师傅中午和我说的话，身后的喊声还在继续，我不回答，脚下却是走的更快了几分。 “王一一！你跑什么啊！” 这声音近了，我才听到是叶琳琳的声音，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停步扭头。 叶琳琳此时穿着一身白色孝服正在我刚才和师傅停留过的那棵柳树下，似乎经过了剧烈的运动，这会正撅着嘴巴使劲喘气。 “哦，不好意思，刚才没听见。”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尴尬的笑笑。 “王一一，你怎么来我家了，和你来的哪人是谁啊？” 叶琳琳仍旧停在原地，和我大概十来米的距离。 “哦，那是我师傅，我们是……” 说到这里，我又有些尴尬了，难道直接说来你家是抓鬼的？还是抓你的奶奶？就在我又想尴尬的挠头时，只见叶琳琳站的柳树旁边慢慢的浮现出一个白影，因为天色的原因，看的并不真切。 我揉了揉眼睛，又不自觉的上前两步，这才看清这白影的样貌。 这白影同样穿一身白衣，却不是孝服，而是有些像白色的裙子，我还在纳闷这人大冬天的穿裙子冷不冷的问题，只见这人已经到了叶琳琳身后，然后把头从叶琳琳身后伸了出来朝我笑笑。 这一下我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这是一个略有老态的女人，样貌俊俏，头发高高挽起，插着一根金色的簪子，瓜子脸白的吓人，而美中不足的只有下巴那块，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此时长长的一道疤痕如同有两个嘴巴一样，朝我这么一笑，让我心中一寒！ 叶老太太！ 我脑中立刻就浮现出灵棚里叶老太太那张遗像，心中思绪立刻清明，暗骂一声师傅坑人不讲套路，敢情刚才在柳树下师傅给我讲开眼时就顺便给我开了天眼！ 一想通这些事情，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就在我转身要跑的时候，只见那叶老太太咯咯一笑，发出了难听的声音，这声音我发誓我从来没听过，就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样。” “小家伙，跑什么啊，难道你不要这丫头了吗？哈哈哈……” 刚想转身就跑的我立刻就顿住了，再看此时的叶琳琳，两眼空洞无神，就好像村里的二牛一样，竟然傻乎乎的自个手舞足蹈的在原地胡言乱语起来。 虽然各中缘由我不清楚，不过再笨我也能猜出这老不死的想干什么。手朝腰间摸了一把，感觉到金毛动了动，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你……你……要干什么？！” 有了撑腰的，我那胆子顿时就大了许多，说话间，我的右手已经悄悄摸到了腰间布袋的绳结上，只要我轻轻一拉，金毛便会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 许是看出了我的动作，这该死的老家伙竟然拉着叶琳琳的小手朝后退了几步，和我再次拉开了距离。 “小家伙，相信奶奶，奶奶也是为了你好，我家琳琳这么乖巧，我这是想给你们做媒，你觉得我家琳琳咋样啊？” 我一愣，这是要给我定娃娃亲啊！ “咋样啊？” 看我不说话，柳树下又传来一声催促，而叶琳琳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一些，刚才还能胡言乱语，此时却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呜呜啦啦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沉默，我仍然在沉默！ 看我仍然没有答应，这叶奶奶似乎有些失望，收了脸上的笑容，哀伤的摸了摸琳琳的头，朝叶琳琳说道： “当年奶奶犯了错把你妈给了段家，结果害了她一辈子，现在奶奶不能再看着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留在世上，原本以为这个娃子能照顾你一辈子，看来也是奶奶的一厢情愿罢了，哎……，罢了，你还是跟奶奶一块走吧……”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我楞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只见这叶奶奶此时已经从脖子上扯下了她的纱巾，朝柳树上一抛，然后结结实实的打了个结，拉着叶琳琳就朝那绳结里套去。 此刻哪还能容我多想，也不管这是陷阱还是其他，连忙出声‘唉’了一下。 结果这死老太太根本就当没听见，叶琳琳此刻傻乎乎的还自个高兴呢，头已经进了这绳结里面。 “叶奶奶，千万别，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啊，先住手成吗？” “我才7岁啊，再说这娶媳妇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啊。” “现在我们都还小，长大了琳琳也不一定看的上我啊。” “好好好，我答应还不行吗？赶紧停下来啊，你赢了！你赢了！” 琳琳已经被吊在半空，小腿胡乱踢着，眼看就要翻白眼了，我只能无奈的举手投降。那会要说喜欢谁，还真没那事，当时还小，根本不懂情情爱爱的，只能说和谁稍微能玩的来，才会多说上一两句话罢了，用现在的话说，那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至于叶琳琳，在他们家没出事之前呢，我对她也只是见面了会脸红的那种窘迫和害羞，谈不上喜欢和爱，而后来，更多的则是从心底生出的可怜。 听到我答应了，这叶奶奶果然笑了，手一松，叶琳琳吧嗒就掉了下来，我看着她摔了下来，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叶奶奶待在原地嘎嘎直乐，在夜色中就好像被杀的鸭子临死时的叫唤一样，刺耳而恐惧。 叶琳琳估计是被折腾的够呛，躺在地上抽搐个不停，不停的咳嗽着，我本能的就像上前几步，结果这老太太笑声戛然而止，眨眼间化为一道白光就朝我的面门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的叫了一声，用手挡在脸上，可惜仍然迟了一步。 等我缓过劲了松开双手，仔细的摸了摸脸，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此刻柏油路上空空如也，哪还有叶老太太的身影，只有前面的柳树下，叶琳琳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上去看了看，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看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 再一抬头，树上挂的那白色纱巾也不见了，似乎刚才发生的就是一场梦。我胡乱的朝四周就要张望，期待能看到人影，只听一声咳嗽从我耳边传来，就好像一声炸雷，刚刚松懈的身子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干啥呢？” “师傅！” 我惊喜的转过身去，看到师傅正站在我的身后，也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还是一直就没离开过，此时我也顾不得多想，整个神经这才彻底松弛下来，觉得背后黏黏的，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师傅把叶琳琳背进了吴家，原本哭声震天的吴家人一看这幅场景，一个个也顾不得哭了，各个七手八脚的赶来帮忙，一向对我们冷淡的吴老爷子起身朝众人呵斥一句，看到众人又重新跪下，这才咳嗽一声，朝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跟上。 跟着吴老爷子进了里屋，环顾一番，这屋子摆设相当讲究，靠墙并没有像别人那样盘土炕，而是摆着一张宽大的席梦思，上面铺着一床棕黄色的羽绒被。屋子正对面则是一个檀木制成的梳妆台，中间镶嵌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左右两边摆放着各类不同的化妆品，此时仍然能闻到淡淡的香味，靠门的位置则是一个简易的晾衣架，上面挂着各类不同的女式衣服，光看面料我就知道，这些衣服绝对不便宜。 我跟着师傅进屋后看了看屋子，目光却被右手边墙上挂着的一幅放大的黑白照片吸引了。这并不是吴老爷子和叶老太太的照片，而是两个年轻女人的照片，仔细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竟然在我脑中浮现出了两个我熟悉的身影。 就在我狐疑的时候，吴老爷子把叶琳琳放在了床上，朝我和师傅看了一眼，说了一声‘坐’，接着问了一句奇怪的问题。 “她走了吧？” 不知为何，我从这句话中听出了nongnong的不舍和伤感。而师傅回答的却更怪异。 “没走！” 果然，吴老爷子一听这话，原本颓废的眼神立刻就变得热切起来，而师傅则是高深莫测的指了指我，并没开口说话。 吴老爷子顺着师傅朝我一望，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疑惑，用不解的眼神又看着师傅，希望他能够解惑，而我却比他还疑惑。 自己脸上难不成开花了？还是自己长的帅？不自觉的就朝身后的梳妆镜望了一眼，这一眼，吓得我浑身一个机灵，几乎立刻就炸毛了。 “师傅！这！” 我哭爹喊娘的喊了一声，看着镜子里一个丑八怪一样的我，惊恐的望向师傅。我那洁白细腻的小脸蛋竟然多出了一块硬币大的黑斑，如同墨汁一样，绽放在我的左颧骨的位置。 师傅却并不看我，而是把眼神投向了床边的吴老爷子，开口道： “在说她以前，我想先知道她的事情！” 师傅打哑谜一样，用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叶琳琳说道。吴老爷子看了看身后的叶琳琳，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慈爱与哀伤，足足半根烟的功夫，终于才开口给我和师傅讲述了起来，那是一个让人遗憾而又凄凉的故事，至今每每想起，我都会和师傅一样，点上一根香烟，惆怅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