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4章 徐州来使
汶阳城城头，黑烟滚滚，尸骸遍地，一杆杆长枪竖着插进尸体里，再也没有拔出来过，一面面旗帜横七竖八的倒在尸海中，大火沿着杂乱的尸体，向城楼处蔓延。 不管是百姓，还是跑马军士兵，都没能避过此劫，鲁军杀上城头以后，犹如疯了一般，见人就砍，弓箭如密雨般射来，从未停息过，哭喊声，叫骂声回荡在城头。 朗鹤亲自带队抵御鲁军，却没能将鲁军杀回去，反而被赶到了死角，朗鹤绝望的看着城头上越踊跃多的鲁军士兵，他心中明了，汶阳城，守不住了。 朗鹤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从北面逃出汶阳城，重新投奔向天笑麾下，二是立刻大开城门，投降姜泰，投降鲁军。 朗鹤孤零零的站在城头，在他身边，原本几百人的队伍此时已经剩下不到三十人，虽然大家还在拼死奋战，可朗鹤很清楚，这三十余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挥刀猛劈一名鲁军，直到把那名鲁军劈的骨rou分离，惨叫万分的时候，朗鹤才痛下决心，投降姜泰。 他不得不先回一趟军营，把贺斌放出来，只有贺斌在，他才有谈判的资本，想到这，朗鹤挥手向着台阶的方向大吼：“杀过去，从那里下城。” 手下士兵纷纷响应，三十余人愣是从人群中，替朗鹤杀出一条血路，朗鹤走到楼梯口，忽然，城下“吱嘎嘎”响，这是城门开启的声音，这预示着，鲁军已经夺下了汶阳城的城门，他不得不慌忙下城，向着北面的瓮城狂奔而去。 魏延统帅着三千先锋骑兵，始终等在汶阳城外，此时战场上的形势已经被鲁军控制，就连羊祜，也身先士卒，带着士兵爬上了云梯，杀入城楼之上，魏延等的心焦气躁，可城门却始终打不开。 夺不下城门，魏延的骑兵无法攻入汶阳，魏延勒马来回踱步，忽然，城门轰隆隆的开启声响起，魏延眼前一亮，凝神看去，是贺葡已经挥剑劈死了几名企图关闭城门的跑马军，正向着自己招手，魏延当即下令：“冲！” 魏延手里的长矛向前一扬，三千骑兵在五名司马的带领下，轰然冲杀而出，魏延也紧随着骑兵群，杀入汶阳城中。 此时的朗鹤已经夺了几匹战马，匆匆向着军营奔去，城门开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朗鹤心急如焚，奔到街角处的时候，远处迎来了一队骑兵，朗鹤立刻勒马而立，凝神望去，来人，居然是贺斌。 贺斌手拿长枪，立住战马之后，略带愤怒的喝道：“狗尾草，不听我言，败了吧？还想逃去哪？” 朗鹤眼珠子一转，立刻笑着拱手道：“不听贤弟劝阻，我已经吃了教训，这会，是急着回去放你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和我一起走，我带你去见姜国尉，如何？”贺斌指向街道的南面，勒马向前行了几步。 朗鹤已经没有选择，他点点头：“愿意听从贤弟安排。” 朗鹤了调转马头，准备向南走，忽然，一杆长枪穿透了朗鹤的心窝，朗鹤只感觉胸口冰凉，低头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带血的枪头。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一眼，只见贺斌满脸狞笑的望着自己，手里，还紧紧握着刺穿自己胸膛的那杆长枪，朗鹤勉强咽口唾沫，可鲜血还是不听使唤的从嘴角流了下来，朗鹤一脸茫然的望着贺斌，勉强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呵呵，你固城死守，已经得罪了姜泰，难道还能苟活吗？与其到鲁营被姜泰杀死，何不现在被我杀死，拿着你的头，还能成全我！哈哈。”贺斌仰头大笑，将长枪使劲拔出，朗鹤也随着长枪一起栽落马下。 贺斌又等了一会，直到朗鹤不再抽搐之后，他下马，用剑割下朗鹤的人头，这才愤愤道：“如果你当初肯听我的劝谏，也许，现在已经升任校尉了，可惜，你命该如此，就当临死前，送我的大礼吧。” 贺斌又回头看一眼，在他的队伍里，除了自己带来的三十余人外，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宽袍的人，那人，是朗鹤身边的小头领，名叫贾旭，因为看到城头失守，鲁军浩浩荡荡，漫野都是，他心生胆怯，就悄悄回道大营，放走了贺斌。 只是出乎意料，贺斌竟然杀死了朗鹤，这倒让贾旭免去了被朗鹤责备的机会，此时见贺斌看着自己，贾旭拱手道：“我的人已经去城门接应了，估计这会应该已经打开城门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 贺斌点点头：“以后你跟着我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贺将军提携。”贾旭一拱手，众人纷纷跟着贺斌，向城外驰去。 这一场汶阳城之战，并没有因为鲁军攻破城门而结束，跑马军零零散散的队伍不是投降，便是向北逃，开了北城门，跨过汶河，尚且胆战心惊，一路狂奔。 老百姓并不知道什么官军，匪军之分，跑马军夺下城池，他们就听从跑马军的管束，鲁军攻破城池，他们就听从鲁军的安排，只是一场惨烈的攻城战过后，汶阳城的青壮死伤近三成，可畏惨烈，而春天即将来临，春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候，没有充足的粮食，军队就无法远征打仗，所以，姜泰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禁止鲁军继续屠杀，保存汶阳城更多的青壮。 当贺斌提着朗鹤的人头，出现在城门前时，姜泰几乎惊得哑口无言，他没有想过，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跑马军降将，竟然斩杀了汶阳城守将朗鹤的人头，姜泰立刻下令，擢升贺斌为中郎将，随军入城。 大概下午酉时左右，官府张贴榜单，通告全城，跑马军已退，鲁地失而复得，与百姓无关，所有百姓，可自行归家，不用受到牵连。 姜泰又下令，跑马军降军有愿意从良的，可以留在汶阳居住，春种之时，也会拨给土地，耕牛等物。 一系列安民榜文发出后，姜泰来到了县衙，众将这时，也陆续集结在这里，中郎将宋烨统计伤亡，鲁军之中，除了贺氏兄弟的兵马死伤惨重以外，其余都只是几人或者十几人的小伤亡，并没有影响到军队建制。 可即便姜泰使用跑马军攻打跑马军，手段并不光明，但是有了贺斌在城内，贺氏兄弟攻打汶阳，并没有产生太大的不满情绪，一切进展都很顺利，贺斌斩杀朗鹤，首例战功，也同样得到了应有的封赏，官居中郎将，竟然一跃成为了鲁军军营里的第三号人物。 此时各军纷纷驻扎在瓮城，也有一部分士兵，驻扎在城外南面，更多的人，则在城楼上打扫战场，鲁军士兵被分批摆放，登记造册，之后才会火化。 像跑马军的尸体，直接扔进大坑里，统一埋葬。 就在汶阳城内紧张的处理着战后事宜的时候，一队骑兵护卫着马车，急匆匆驰入了汶阳城南门，直奔位于城中央的府衙而去。 马车上坐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人，他身穿黑色大氅，手拿三尺铜剑，头戴皮冠，一脸严肃的望着前方，在马车旁，紧跟着一员骑着大马，身穿银甲的少年骁将，这人就是姜冥的长子姜志。 姜志在夺储风波之前，便离开了洛阳，去徐州投奔姜桓，在徐州军里担任了牙将，统兵约两千余人。 可徐州境内，沛军甚是嚣张，聚众多达二十余万人，虽然这二十余万人之中，还有老人，妇女和孩子，可人数众多，又漂移不定，占领的县城，很难再夺回来，所以，徐州不得不进一步扩军，如今朝局动荡，中央朝廷已无力顾及地方政府，又有姜泰就任鲁国尉，有鲁王坐镇山东之地，一切便可无忧了，所以，姜桓在深思熟虑之后，与长史范晔商讨，决定投奔鲁王麾下。 所谓的投奔，也只是一种说辞，其实话说白了，姜桓的目的，就是支持鲁王，支持鲁王重新夺回政权。 姜桓虽然已过五十岁，可他的雄心壮志不减当年，当初若不是姜允劝阻姜桓，让他不要惦记兖州牧这个职务，恐怕姜桓当年，就已主动请缨，去兖州抗击匈奴了。 而自己的幼子姜泰，虽然参与了这场匈奴之争，可最终，他也没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功绩来，只是鲁王垂青，他才有今天之威，官居鲁国尉。 这鲁国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中央朝廷稳固，四方归于平静的话，鲁国尉只不过是一个掌管着十余个小城的郡尉而已，可一旦四方云气，大战来临，鲁国尉就可以掌控鲁国的兵马，征讨四方。 姜桓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如果和儿子齐保鲁王，开创鲁国基业，他日夺回洛阳朝廷，建立根基，姜氏一门，将会比曾经的管氏更风光，根基更牢固。 姜桓不等沛军肃清，便派来长史范晔，觐见鲁王，希望能够得到鲁王的认可，率军归附。 但是范晔却不能直接去见鲁王，鲁王到底是什么脾性，什么样的国主，范晔还不清楚，所以，他在打探到姜泰的行踪后，匆匆赶来了汶阳，希望先见见姜泰，再谋划觐见鲁王的具体事宜。 此时一行人穿过街道，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县衙，范晔坐在车上，长长出口气，看着姜志，吩咐道：“你和姜泰是表兄弟，应该由你去通报才好。” 姜志与姜泰久未蒙面，也心里惦念着这个弟弟，尤其在父亲姜冥死后，他对姜泰的兄弟情更深了，此时得了范晔的嘱托，抱拳唱一声诺，带着三五个随从，勒马加速前行，直奔县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