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0章 蒲落津军议(下)
此人正是姜宇,他是随着严岩姜泰等人一起来的,始终站在姜泰身后,望着一脸得意的戈说,心中非常不爽,之前吕夏来别部营,说好两军夹击匈奴,各取所需,却不想,严岩得知此事后改变了策略,亲自率兵攻营,而戈说却按兵不动,甚至连之前的约定都置之不理,直等到北军与匈奴战得难舍难分,才出兵讨伐匈奴,趁机攻取了匈奴西面和北面的两处大营,把功劳尽收名下。 即便如此,姜宇也只能愿自己技不如人,没有识破戈说的诡计罢了,可戈说却借机贬低姜泰,贬低北军,不但夺了功劳,还要在北广王面前献谗言,把姜泰的别部营说的一无是处,把北军说的羸弱不堪,这种做法,深深触碰了姜宇的底线,不把这份羞辱还给戈说,姜宇很难咽下这口恶气。 可姜宇毕竟只是别部营一名长史,在这大帐之中,身份卑微,他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就暂时忍耐着,却不想,北广王竟然当众征集意见,寻求打破僵局的办法,季布第一个站出来,虽然计策不错,但是不适合眼下的局势,所以,北广王没有认可,也没有听用。 这反倒给姜宇制造了机会,想要报复戈说,就在此举了。 他匆匆走出人群,来到大帐中央,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他,几乎,除了北军之人,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个无名小辈。 北广王也是眯着眼望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道:“你是谁?报上履历。” “属将北军别部营长史,姜宇。”姜宇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向着北广王深施一礼。 姜宇的谦卑,北广王觉得很受用,他正需要找机会拉拢北军,便笑着问道:“姜宇,说说你的策略。” “呵呵,之前季布季长史说的策略很不错,只是不适时宜,我觉得,只要圈改几处,便可大破匈奴,即便不能将他们困死在冀州,也会让他们永生难忘这次南征之旅,不敢轻易再犯我大隆疆土。”姜宇昂首说道。 帐内再次响起众人的议论声,姜宇初来大帐,就说出如此大话,很多人都对他露出鄙夷的目光,北广王也觉得,这小子说话太狂,对他之前的那点好感都没了,但是自己有言在先,谁都可以畅所欲言,他不便搏了姜宇后面的话,耐着性子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首先,赵郡一战不可轻易放弃,只有牵制匈奴右翼部队,才能让匈奴右翼无暇分身,不能支援井陉,也不能支援巨鹿郡的匈奴主力,更无法与幽州一线的匈奴左翼作为呼应,所以,北军所在位置至关重要,已五万之军对阵不足两万的匈奴残部,赵郡之战必然全胜。” 说到这,姜宇回头向着严岩点点头,严岩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姜宇在献策之时,不忘为北军声张威势,至少,不能让这些HB军小瞧了北军,而姜宇话锋一转,又道:“既然要打破匈奴,少不了分兵牵制匈奴左翼部队,幽州距离安平国最近,我觉得,只要分兵一万,扼守博L县与安国县之间的要路,便可断了左翼驰援匈奴主力的要道,这一路匈奴也不足为惧。” 这一次,姜宇目光犀利的望向了戈说,戈说原本还鄙夷的望着姜宇,但是姜宇这句话一出,戈说整个人彻底愣住了:“没有了两翼侧应的匈奴主力,又分兵据守井陉,即使有十万之众的匈奴主力,也不足为惧,何况,匈奴营中绝大部分,都是降兵,他们未必愿意追随匈奴,侵害自己的国土,而我个人认为,戈说将军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将士,更是人人奋勇,冲杀在前,所过之处,无不殄灭,那么王爷何不让戈说为先锋,扼守大陆泽以东,断绝匈奴营中的降兵,防止他们驰援匈奴主力部队,这样一来,我们可强行攻打匈奴大营,不出两日,匈奴必败。” 说到这,姜宇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望着戈说,又道:“已戈将军的神武,想来,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他曾两度重创匈奴右翼那扎米色,杀得那扎米色东躲XC这些大隆降兵对于戈将军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不足为惧。” 戈说听了姜宇的话,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姜宇这是借机报复,釜底抽薪,他这是要让自己的部下去送死,阻挡近七万的降兵主力,自己仅有两万人,怎么可能做到?即便做到了,自己麾下的士兵也会死伤殆尽,怎么可能再轻易补足呢? 可是戈说之前给北广王的战报里,的确把自己夸耀的无所不能,此时又不好出言辩驳,反而自食恶果,他恨恨的望着姜宇,又看一眼姜泰,刚想说两句话,转轘一下,北广王却已拍案而起道:“好策略,断敌羽翼,强攻其主力,何愁匈奴不破?” 但是北广王也很清楚,戈说的两万人若想阻止匈奴降兵的驰援,却是有些勉强,他思索片刻,而后吩咐道:“戈说,我分你一万精兵,这个差事,你必须给我漂漂亮亮的完成,否则,本王定要你项上人头。” 北广王又认可的看一眼姜宇,姜宇象征性的点点头,而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的北广王已经不需要再谋划什么策略了,姜宇的计策比自己之前谋划的更稳妥,他拿起桌上一份竹简,而后笑道:“这是朝廷送回的嘉奖名册,执法郎将,念给大家听吧。” …… 北广王向朝廷表功的文书里,并没有什么公允可言,北军因为苏人亭一战的失利,被北广王说成了功过相抵,不加任何封赏,也不加已责罚,反而是HB众军,提拔了三十多个郎将,十多个偏将,如校尉,司马等官职更是数不胜数,财货物资赏赐的也颇为丰富,就连戈说,也得到了抚北将军,赵郡郡守一职,真可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投奔北广王的,都可以风光无限。 严岩一行人没有连夜赶回,他们在北广王的大营暂住一夜,等到明天会辞行返回渚河以南的北军大营。 只是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严岩带着姜泰与姜宇两个小辈,驻足在一处马厩旁,这里虽然偶尔有战马的嘶鸣声,但是和整座大营相比,这里也算最清净的地方了。 严岩对姜宇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戈说在战场上得了便宜,还诋毁北军,而姜宇今天这一招,可畏釜底抽薪,反将了一军,足够戈说喝一壶的了。
只是严岩还是有些担忧,戈说现在已经是北广王的人了,很显然,他不会再回北军了,也不会再为朝廷效力了,只是真的有一天,HB势力一呼百应,独立在大河以北,真到那一天,老皇帝真的有能力再平复HB之乱吗? 北广王可不比匈奴,他在HB有着很深的根基,一旦作乱,恐怕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只是这些想法,严岩只能憋在心里,若是说出来,被有心人听去,定然会落个诋毁宗亲的重罪。 就在严岩仰望星空,无限唏嘘的时候,远处响起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一队士兵急匆匆赶来,为首之人,是北广王身边的亲卫队长,他在马上抱拳施一礼,朗然笑道:“严将军,你可让我好找,我们王爷说有军机要事与你商量,和我们走一趟吧?” 严岩之所以拉着姜泰和姜宇二人来,就是想和他们俩人聊聊天,推心置腹的谈一谈HB局势,可没想到,话题还没有开始,北广王的人就已经寻到自己了,他略显无奈的苦笑两声,而后对二人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赶回渚河,你俩回去休息吧。” 二人很识趣的唱声诺,向回走去,严岩再次仰望星空,看一眼天空闪耀的星星,而后才随着那人,向北广王的偏帐赶去。 刚刚进入北广王的偏帐,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帐内灯光明亮,严岩用手遮住灯光,好一会才适应帐内的光线,他隐约看清,帐内有三张桌案,上面布满了酒菜佳肴,北广王高居主位,在他身边,一名身穿褐色大袍的文士相伴而坐,还有一张桌案旁没人,应该是留给自己的。 严岩走进大帐,向北广王微施一礼:“下官见过王爷。” “诶,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拘礼,快入座吧。”北广王朗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桌案。 该来的,终归来了,严岩心里暗自叹气,他很清楚,北广王为什么会设宴邀请自己,如果HB之战结束,北广王最需要的,就是拉拢北军归顺自己,而唯一能够代表北军的,只有自己了。 如果北军真的归顺北广王,那么,他会不会提前向洛阳发难呢?毕竟洛阳的主力部队可都在这里了,如果临时从各地集结兵马,恐怕还没等各地军马抵达,洛阳就已经失守了。 只是北广王未必敢如此做,他也怕悠悠众口,天下毕竟是老皇帝的天下,公然造反,兵马再多,只要名不正言不顺,他终归会闹得人心离散。 可此时北广王邀请自己,目的很明确,严岩还摸不透北广王到底想怎样,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猜错了。 严岩毕恭毕敬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名随侍的士兵为严岩满上杯中酒,帐内出现短暂的安静,北广王这才举起酒杯,朗笑着说道:“严将军,你我初次喝酒,这第一杯,我先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