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8章 蒲落津军议(上)
战争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老皇帝过份的昏庸无道,加上他对女色的眷恋,对宗亲过分的放纵,导致各地义军纷纷崛起,无论是打着怎样的旗号,怎样的目的,都能得到部分百姓的支持,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仅仅HB之战,大隆王朝所耗费的钱粮物资,人力物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大隆王朝几代君王积蓄的家底,仅一战,就已被老皇帝挥霍殆尽了。 但是老皇帝兀自不肯自省,他反而变本加厉,自认为,有宗室亲王为他坐镇边疆,有精兵猛将为他保守王土,有谋臣志士为他安稳朝廷,自从匈奴一战大隆王朝稳住局势以后,他便很少过问朝政,甚至,连皇太子王筠,都很难见到老皇帝。 此时国中人心惶惶,但是北广王王邑却不肯就此收手,他趁着老皇帝不问朝政的空档,向朝廷索要棉袍棉甲,辎重车辆,战车战旗,弓弩兵器,旗帜帐篷等物,并且,在匈奴那扎米色兵败后的第二天,北广王已HB防御薄弱,所以导致匈奴入寇为名,要求朝廷从各地迁徙百姓到北边戍守,并且索要民夫多达七十万,希望能够修建更多的防御工事,凭借险要,扼守住匈奴南下的要路。 之所以北广王王邑选择这个时候上表朝廷,就是因为老皇帝此时不理朝政,很多军机要务,只要不伤及根本,老皇帝只是草草过目,便会应允。 这一次,老皇帝同样允诺了北广王所有要求,就连HB有功将士的名册,老皇帝都没有看一眼,也不理会名册中的官员封赏是否公允,一概批准,等到HB使者从洛阳匆匆赶回蒲落津的时候,位于赵郡的严岩也带着近千余人,匆匆赶来了此地,向北广王复命。 蒲落津位于大陆泽以南六十五里地,地处平原之上,北广王的主力部队在这里连营近百里,声势浩大,仅高约五米的辕门,就有三十多座,连绵不绝的哨塔,箭楼成为了隆军防御最主要的屏障,往来驰骋的骑兵数不胜数。 之前北广王始终坐镇在安平国扶柳一线,遏制匈奴东进的势头,但是赵郡接连凯旋,匈奴已经有不少营盘开始拔寨北归,北广王立刻意识到,冬天即将来临,匈奴这是要退兵了。 在匈奴彻底退出HB战场之前,北广王必须再从中央朝廷手里勒索一笔巨资,巩固自己在HB的势力,并且,北广王不仅仅要与匈奴缠斗,等冀州一线稳固后,北广王将会挥兵北进,彻底铲除大隆王朝的叛徒,诸葛祝融,以绝后患,只有这样,他在HB的势力才算真正稳固。 北广王是一个极有野心之人,他与老皇帝同出一母,属于同胞兄弟,但是皇位却被老皇帝霸占,而他,只能在HB安平国统治自己的小封地,他心中很不甘,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谋取皇位,但是他的根基太浅,手里拥兵近万余人,只能一忍再忍,静待时机。 老天不负,匈奴南侵,诸葛祝融投靠匈奴,引狼入室,老皇帝竟然有意提拔宗室亲王对抗匈奴,北广王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在手下众幕僚和安平相的谋划下,北广王散尽家财,打开府库,募集士兵,才有今天这十多万军队的势头。 只是北广王没有能力供养这么多军队,他只能依靠老皇帝的信任,从四方募集粮草辎重,才能让自己的军队更加强大。 眼下,北广王已经是幽冀二州的州牧,大权在握,名正言顺治理这里,只要驱逐匈奴,平叛内乱,北广王在HB的根基会更加牢固,到那时,老皇帝即便后悔,想要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也来不及了。 但是匈奴北归,北广王必须立刻赶往蒲落津的大营安抚众将,谋划全线反击,届时,北军中尉严岩也会来述职,所以,北广王在草拟好各军有功之将的封赏和索取军资补给的文书后,匆匆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近七千人,离开扶柳县境,赶来了蒲落津。 蒲落津驻守大将名叫卫贲,官拜安北将军,兼巨鹿郡郡守,是北广王最得力的副将之一,率军十万,在这里力战匈奴,始终不给匈奴南窜的机会,这也使得匈奴大单于牙都把全部南侵的希望压在了右翼上,期待那扎米色夺下襄国县,兵进邯郸,对大陆泽以南的隆军形成侧翼威胁,让他们自乱阵脚,牙都便可乘胜而进,一战击溃卫贲的十万主力。 只可惜,严岩的及时赶到,却瓦解了匈奴的阴谋,那扎米色因此被牙都责备,鞭笞,而戈说却在这一战中谋益非浅,他不等北广王命令,兵进巨鹿郡R县在R县屯兵,自己则带着长史吴彦,参乘吕夏匆匆赶往安平国南宫县,迎候北广王。 戈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在击溃匈奴右翼的中军和偏军大营后,安抚襄国县守吏,并且在递交北广王的战报中虚张声势,浮夸自己的功绩,贬低严岩这一战中的功劳,使得北广王再一次意识到,戈说是一条忠心耿耿的战将,完全可以收编麾下,留作己用。 尤其在HB局势不稳,朝中动荡不安的节骨眼上,多收编一路军马,就会使自己的根基更加牢固,何况,戈说麾下有近两万人,这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一次北广王上书朝廷的奏折中,晋封戈说为抚北将军,赵郡郡守,留听麾下,这也使得戈说一跃成为了HB赵郡名正言顺的守将,戈说心中喜不自胜。 他刚刚抵达南宫县不久,就有浩荡的骑兵群风驰电挚一般从北门驶入,向南门而去,这是先头部队,大概有一盏茶时间,北广王的华丽车驾出现在主街道中,戈说不敢造次,他只带着吴彦和吕夏迎向北广王,毕恭毕敬的等候在路边,直到北广王的车驾来到近前,戈说才吆喝一嗓子:“末将抚北将军,赵郡郡守戈说,见过王爷。” 尽管正式的任命还没有到,但是戈说却用这个称呼来觐见北广王,以表示自己对北广王的忠心,北广王的车驾慢慢停在戈说身前,帘子被挑开,北广王肥硕的身躯映入眼帘,戈说见北广王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立刻抱拳道:“末将特来恭迎王爷。” “你就是戈说?”北广王抬高声音,冷然喝道。 “正是末将。” “好一个戈说,果然有几分英武之气,本王没看错你。”北广王哈哈大笑,他指着一旁的空位,爽然笑道:“本王急着赶往蒲落津,有什么话,到了那里再说吧,你就跟着我车驾一起起行吧。” 戈说不敢怠慢,匆匆唱诺,车驾立刻起行,一行人驭马急行,向着蒲落津匆匆赶去。 …… 严岩的队伍是沿着渚HN岸东进的,他们一路晓行夜宿,一整天的时间,赶到了蒲落津,此时北广王的车驾也是刚刚抵达,七千护卫军已经入营休息,只有少数护卫军把守在中军帅账门口和北广王暂时休息的偏帐外。 整座大营比往日封锁的更严,巡逻士兵多了三倍,而严岩抵达后,将自己的名帖交给一名把守营门的校尉,校尉匆匆翻身入营,不多时,主将卫贲亲自迎了出来。
“哈哈,严兄,好久不见了。”卫贲刚刚来到辕门,就已抱拳大笑。 严岩撇下身后众人,迎上去:“卫将军,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两个人彼此对笑了一阵,卫贲用手轻轻拍了拍严岩的肩膀:“严兄还是如此壮朗,令我钦佩啊。” 卫贲急着来迎严岩,并不是想和他叙旧,而是有要紧事要和他说,此时两个人简单的见礼之后,卫贲拉着严岩,来到辕门侧面,他斥退身边的随从后,一脸急迫的说道:“襄国县一战,怎么那么不小心,让人抓住了口实,王爷现在可生气呢!” 这没来由的话,让严岩为之一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卫贲,想了片刻,才支吾着说道:“什么口实?” “你不知道?戈说的战报中明言,你轻兵冒进,险些折损掉整个先锋军,更重要一点,戈说指责你不顾众将反对,启用一名入军不足数日的司马,导致越军作乱,襄国县一战也险些破坏戈说围歼匈奴的全盘计划,这些事,你可知道?” “哼,真是恶人先告状!”严岩冷哼一声,愤怒道:“这个戈说是头喂不饱的狼,他恶人先告状,我见了北广王,自会辩解,绝不容许这个jian佞小人得逞。”严岩听了之后,气不打一处来,紧握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去找戈说拼命。 原先,严岩用拉拢姜泰的手段,想要孤立戈说,将他挤出北军,可谁也不曾想,戈说从PY县北上之后,其势力反而蒸蒸日上,从数千人直接扩张到两万余人,而襄国县一战,戈说几乎是投机取巧,以逸待劳,捡了一些功劳之后便沾沾自喜,还诬陷自己用人不明,导致襄国县险些战败,这让严岩无论如何,也难以忍耐,而卫贲与严岩本就是老相识,他不想严岩因为这事惹恼北广王,赶忙拉住严岩的手臂,轻声提醒道:“王爷对戈说十分信任,已经加封他为抚北将军,赵郡郡守,我劝你……还是暂时忍耐,千万不可冲动。” “什么?竟然……封他为赵郡郡守?”严岩吃惊的望着卫贲,刚要再说什么,中军营内,已经响起了聚拢将校的鼓声,鼓声如雷鸣般响彻四野,卫贲也不便再和严岩叙旧,抱拳施一礼道:“王爷要升帐了,我得先回去了,严兄,等今晚你来我帐中,咱们再好好叙旧,痛饮一番。” 卫贲火急火燎的走了,严岩看着卫贲的身影,脑中依然回荡着卫贲之前的话,戈说谎报军情,想要诬陷自己,这件事,看来不会那么容易应付,他心中恨极了戈说,可如何才能戳穿他的阴谋呢?北广王能够表奏戈说出任赵郡郡守,又封他为抚北将军,这足以说明,北广王对他十分器重,自己乃北军之将,朝廷中人,恐怕北广王未必会听自己详细说明,更多的,只会认为自己有意诋毁戈说了。 想到这一层,严岩的心寒了半截,若北广王这么明目张胆的拉拢亲信,自立党派,那么朝廷政令,还能在这里通行无阻吗? 想着想着,严岩已反身回道辕门前,他看着跟随自己来的几名校尉,心中难掩压抑的情绪:“走,随本将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