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出征前夕
姜泰回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几名军侯中军听令,把左军营改为别部骑兵营的事情向大家讲明,各部军侯又惊又喜,对姜泰的敬畏更加深一层。 姜泰又吩咐前部军侯樊林与主簿宋杰一起前往屯骑中军大营,接管全部物资,登记造册,运回大营。 又让左部军侯魏延带兵二百,前往中尉营领取马车牛车一千辆,做出征前最后准备,并由中部与右部的士兵辅助前部一起装载物资,天黑之前一切必须就位。 中部军侯管宠负责巡视军营,有怠慢者,军法处置。 安排妥当一切,姜泰吩咐众人各自退去,这时,大帐里只剩下姜泰一人,眼望着一旁的沙漏一点点流逝,时间一分分过去,姜泰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而如今出征在即,军营变得更加忙碌,下午装点辎重,晚上第一波军队就该启程,护卫粮草先一步出发了,而姜泰,也必须在明天天亮会师吴广,一同北进。 想到已三天为期的父亲姜桓就要回徐州,姜泰忽然觉得嗓子眼一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从小到大,父亲姜桓始终忙于政务,很少管束自己,可父子情深,如今自己要远赴河北,父亲要回徐州,天各一方,姜泰心中难免伤感。 也许,自己现在回去,还能和父亲再聚一会。 姜泰拿起一旁的青玄剑,把外面的铠甲脱掉,只留下一身细铠,外套白色罩袍,匆匆向帐外走去,始终把守在帐外的随身屯长左莒和臧洪见姜泰匆匆走出大帐,慌忙抱拳:“司马这是要去哪?我们立刻给您安排。” “不用那么麻烦了,找几个人跟着,左莒,你和我去一趟城里就行。” 姜泰吩咐完左莒,又看一眼臧洪,又道:“如果一会中尉营的人来送军旗,你替我收下就好。” 臧洪唱诺,姜泰立刻带着左莒向营门的方向行去,早已得到吩咐的亲随牵来了几匹战马,姜泰翻身而上,挥舞马鞭,急速驰出军营,向着洛阳城北门急速行去。 从别部营到洛阳城,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毕竟是戍卫京师的军队,驻军地都是选在宽阔驰道附近的。 刚刚进城的姜泰顿觉洛阳城照比前几日荒凉了许多,四处打探才知道,很多商贾豪门都已举家向南迁徙了,说是朝廷要打仗,京畿一带也不太平了。 这种理由太荒唐,如果连洛阳都不安全,那么整个大隆王朝,哪里还会安全呢? 姜泰虽然这么想,但是他没心思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他继续勒马前行,很快来到了姜府门前,早有看门的家丁认出了姜泰,嬉笑着迎上来:“公子,您回来了。” 姜泰把战马递给家丁,吩咐左莒跟着自己进府,其余几名随从留在府外。 姜府的偏厅里,老哥仨又聚在一起了,这一次相聚,一方面是为老二姜桓送行,另一方面,也是大家坐在一起抱怨朝政,抱怨老皇帝昏庸无道,扩大藩镇势力。 可抱怨也只是抱怨,改变不了事实,他们几个还得小声聊天,深怕自己的言论传出去,惹来杀身之祸。 姜泰走到偏厅门外,向里面问了一声安,直到屋内传来姜桓的声音之后,姜泰才走入偏厅,左莒则抱膀站在院子里。 偏厅内,姜泰刚刚走进去,立刻抱拳跪地:“儿子不孝,这个时候才来给父亲送行。” 看到儿子,姜桓心里有种酸酸的滋味,眼泪差点流下来,可是他必须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威严,不能有一丝儿女情长,所以,他强咽着泪水,声音颤抖道:“泰儿,你出任屯骑司马,一切要以军令是从,千万不可使小性子,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两位叔伯也同样点头:“你父亲是为你好,北军之内暗流涌动,表面看严岩掌管着北军,实际上,北军之内还有很多豪门子弟,如戈说,朱洪等辈,他们都有着很深的根基,不是严岩能够轻易撼动的。” 朱洪也在北军,这倒出乎了姜泰的预料,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感席卷着姜泰的内心,他有些悻悻的恨道:“这姓朱的倒是阴魂不散啊!” “唉!时局动荡,藩镇坐大,朱永昌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前程了,估计,也是为了让朱洪去镀金而已,以后有了军功,就可以调回京中听用了。” “哼!恐怕他的如意算盘要丢了。”姜泰不屑的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让屋内的三个长辈都怔住了,姜桓最先反应过来,一脸急迫的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这时姜桓似乎才反映到,姜泰还跪在地上,他有些不悦的扬扬手:“起来说话。” 姜泰起身,揉了揉膝盖,一副神秘的表情,凑到几个长辈身边,小声道:“北军内部有变,中尉大人已经向戈说下手了,既然对戈说动手,恐怕朱洪那倒霉蛋,也快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姜允冷笑一声,他身为太常,归太尉节制,常常出入太尉府,却也没听说这件事,想姜泰昨天才去北军报道,就有这样高等的机密了? 虽然他对侄子的消息产生质疑,但是目光却始终落在姜泰身上。 姜泰见大伯不信,立刻从怀里拿出令牌,令牌虽然是军司马的令牌,但还有一块,是刚刚由严岩发给姜泰的先锋令,这意味着,这一战北军出征,姜泰便是先锋。 几个长辈都惊讶的望着姜泰,姜泰轻声说道:“中尉大人中午的时候已经任命我为副将,与越骑校尉吴广一同北进,打响第一战。” “你?”姜桓不可置信望着儿子。 “父亲有所不知,屯骑校尉戈说今早私自发兵赶往平阴,准备先一步进入河北战场,所以中尉大人已经任命我为别部司马,我属下骑兵独立建制,不再归属屯骑统辖。”姜泰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三位长辈。 老哥仨彼此对望,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好半天,只有姜允轻叹一声,喃喃道:“三军未动,自乱阵脚,这一战,不好打啊。” “大哥到不必如此担忧,北广王拥兵十三万,北军多达七万余人,尚有各地民夫徭役,人数可增到五十万,这一战必胜。”姜冥苦笑着说道。 可姜允却不这么想,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带着一丝无奈与怨怼:“你要知道,五十万人,日耗金钱何止千万,日耗粮食何止百万,日耗人力何止十万,如此下去,国库不支,粮饷不济,即便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话,姜允一声长叹:“不提也罢,过了这个年,我准备辞官归乡,远离这是非之地了。” “大哥要回颍川吗?”姜桓和姜冥同时一怔,难道,姜家老大就这么退出朝堂了吗?还指望他帮着拉扯拉扯姜家其他的小辈入仕呢,此时他却要自谋退路了。
可姜允却没有接两个弟弟的话茬,他思索了一会,而后叹道:“事已至此,你们也早些谋划退路吧,免得日后后悔。” 说着话,姜允又瞥一眼姜泰,带着一丝嘱咐的口吻道:“军中权斗不亚于朝堂,你要记住,没有一方是绝对的优势,即便你现在觉得,严岩是中尉,他有着掌管军队的权利,可他上面,还有北广王,北广王上面,还有当今皇帝,而戈说眼下吃亏,不代表日后还吃亏,一切,都在瞬息中万变,你要学会乱中取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懂了吗?” 虽然姜允的话非常深奥,姜泰只听明白一点,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伯父放心,侄儿谨记。” …… 听着几个长辈兀自谈论着朝野的事情,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姜泰感觉自己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已军中有事为借口,与几个长辈辞行,匆匆离开了姜府。 在洛阳街上,姜泰没有骑马,他与左莒等人牵着马信步在大街上,河北一战,这一走,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回来,姜泰心中既有对家人的思念,又有对恋人的不舍,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苗府门前。 苗府门前停了几辆马车,今天的苗府门前,照比往常多了许多卫兵,这些卫兵统统穿着南军的铠甲,这说明,北军出征,洛阳的警戒无形中也加强了。 是否去拜会一下苗家,和苗芸辞别,姜泰有些为难了。 如果自己只是一厢情愿,那么今天的道别,一定会非常尴尬,可姜泰心里总是觉得,苗芸也同样喜欢着自己,只是碍于脸面,她不会轻易承认罢了。 可如何去拜访,自己又能不能见到苗芸呢?姜泰始终无法迈过心中这道坎,而就在他思索着,犹豫着,徘徊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人的朗笑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那未来的妹夫吗?” 这明显是一句调侃话,但是姜泰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似的,舔着脸迎上去:“苗吼兄,别来无恙啊。” “嘿,才一天没见,你小子比昨天精神了不少,怎么样,升任别部司马的感觉,好不好?”苗吼一边调侃姜泰,一边拉着他向府内走。 姜泰本来就是要见见苗芸的,此时也就顺着苗吼的邀请向府内走去,一边走,姜泰一边问道:“兄长已经知道了?” “呵呵,我刚刚从中尉营回来,中尉已经下令,明日午时,三军开拔,我也是回来辞行的。” “哦,那……兄长还要和家里人告别,我就……不打扰了吧?”姜泰说的言不由衷,但是却要装作勉强进去一样,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太尴尬。 哪知苗吼根本不理会姜泰的客套,刚刚走进去,立刻吩咐匆匆迎上来的苗府管家道:“快去告诉我那妹子,姜泰来了,让她穿的漂亮点。” 苗吼这一声张,姜泰愣住了,他要告诉的,到底是苗芸还是苗芯呢?如果是苗芯和苗芸一起来,自己又该咋办呢? 两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自己当着苗芯的面,怎么好意思再和苗芸道别呢? 想到这,姜泰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