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具食灵 下

    “你是维克森家族的人？”男子的提问得到乌露斯拉点头作为回应，她的反应之快，甚至于男子的话才讲了一半，她已经点了两三次头，这番景象就好似乌露斯拉已经预测到男子会问些什么。

    “罢了，毕竟拿的也是你家的东西。”男子说着，走近了板车，将乌露斯拉身上的绳子与铐具全部解了下来。刚才目睹了整场血腥的屠杀，乌露斯拉的神色间竟没有一丝的慌乱害怕，重新获得自由之后，她敏捷地跳了下来。

    “你走吧，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能遇到一个村庄。”男子用手指指着远方，乌露斯拉却摇了摇头。男子本就皱紧的眉已经贴在了一起。

    “放心，车上这些东西我不会拿走，你拿去换些钱，找个地方安稳地过活吧。”

    乌露斯拉还是摇了摇头，她走到男子身旁，张开双臂缓缓抱住了他的大腿。

    “做什么？”男子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他不多的耐心磨光了。等了片刻，见到乌露斯拉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男子飞起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只听啪的一声，乌露斯拉狠狠地摔在地上。她的手臂甚至在撞击中被摩擦破了，血淋淋的臂膀染湿了她的衣裳。

    “我不是你的救世主，之所以动手杀他们只是为了这个宝具。我也没有存着帮你报仇的心思，就连救下你也只是随性而为。”男子的嗓音冷若冰山，“所以，你不必对我感恩戴德，更不要粘着我。带着这些东西，有多远走多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乌露斯拉抬起脸，她的双眼间两条小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年幼的她哪里听过这么重的话，但是她却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张开双手，缓缓抱住了男子的大腿。

    男子咋了一下舌，他又来了一脚将乌露斯拉踢开。这一次女孩的脸蛋因为贴着地面摩擦而皮开rou绽，她落在盗匪的鲜血里，浑身都变得血淋淋，怪渗人。

    “你想做什么？”

    乌露斯拉没有回答，她只是一点点，吃力地站了起来。

    “听不到吗？”

    女孩摇了摇头。

    “不会说话吗？”

    还是摇头。

    男子气乐了，他恶狠狠地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消失！”已经站起来的乌露斯拉又一次向着男子走去，男子撇了撇嘴，他瞪了女孩一眼，抬起腿，在女孩抱住他之前，狠狠踹在女孩的胸口。乌露斯拉像流星一般飞起，咚的一下撞在板车上，然后摔了下来。

    “我可没空陪着一个小女孩玩过家家。”男子说着，抬起腿向着远方走去。他的余光撇到逞强站起来的乌露斯拉，这个女孩连站都还没有站稳，便摇摇晃晃地跟上了她。男子皱紧了眉头，他的速度快上了一分，他在心里侥幸的想：反正跟一段时间就会放弃了。

    不过，他错了。

    两天两夜，整整两天两夜。在荒郊野岭走了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不睡不歇，就算是成年人都该吃不消了，但是那个女孩，像男子的影子，就是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不近也不远。却像牛皮糖，甩也甩不掉。

    “该死。”男子暗骂了一声。

    这一天还是夕阳西斜，正是他们初次相逢的那个时间点。

    太阳毒辣的光线被周围的树木挡住，遮天蔽日的树荫带来这个季节少有的清凉。男子踏过了一层土堆，他下定决心在今天甩掉那个烦人的跟屁虫。男子望了望高地之下的地面，他估摸着这里的直线距离足有三十米，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算是不可逾越的绝壁。

    于是，男子回过了头看向了身后的乌露斯拉。这时女孩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走起路来一步三晃，眼皮都黏在了一起，似乎随时会睡过去。连续几日的不吃不喝与不断奔走，乌露斯拉浑身都疼得不行。特别是双脚，仿佛是灌了铅，恨不得好好歇个三四天才好。眼见男子终于停了下来，乌露斯拉松了口气，正打算站着歇一会，男子却跟她搭话了。

    这是两天里，男子第一次对她搭话。乌露斯拉恹恹的表情顿时亮了几分，只是现在她满脸都是土尘，就算是精神十足也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再跟着我了。”男子一字一顿，“现在，我们就分道扬镳！”

    乌露斯拉心一跳，只见刚才还在与她对话的男子，已经一个翻身落下了高地，他的身子就像燕子一样轻盈，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男子落地之后连停也没有停，大踏步地向着前方走去，动作比起之前，更是多了一分轻快，似乎是因为甩掉了她而愉悦着。

    乌露斯拉来到高地旁，她向下望了望，顿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三十米的距离对她来说仿佛是天地之别。女孩的脸孔上爬满了恐惧，但是她看了眼逐渐远去的男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安稳了下来，浮现出坚定与不屈，乌露斯拉一只脚向前踏出，悬空。然后她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另外一只脚也踏了出去。

    啪，啪！

    就算不和男子轻盈落地相比，乌露斯拉也是狼狈无匹。第一声啪是她撞在高地边上的植被，第二声啪是她狠狠摔在了地面。乌露斯拉抖了抖身子，她想要站起来，但是浑身都像散了架一般，连动都动弹不得，她抬起脸，视野中早就没有了男子的身影。意识，在下一刻远离了她。

    世界陷入了黑暗。

    燃烧的篝火发出啪啪的响声。

    乌露斯拉抖了抖眼皮，吃力地睁开眼睛。天空已经变暗了，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跟丢了男子，赶紧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别动了，你现在伤地可不轻。”那是石子互相摩擦才能发出的刺耳，但是乌露斯拉听起来却犹如，她惊喜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正是男子的侧脸。

    “为什么要跟着我？”

    乌露斯拉犹豫了一下，一点点的说道：“因为我没地方去。”

    “其他的原因呢？”

    “不知道。”乌露斯拉吞吞吐吐地道，“就是想跟着你。”

    “你这疯子。”男子一副败给你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乌露斯拉赶紧说道：“我，我我会点魔法。”

    “魔法？”男子气乐了，他对着篝火伸出了手，也不见魔法阵的构建，篝火一阵扭曲，已经移动到旁边五米处，“这是空间魔法，你会吗？”

    乌露斯拉萎缩地摇了摇头，她听爷爷说过，空间魔法是魔法中最深的奥义。

    “现在，你凭什么跟着我？”

    “我，我我我。”乌露斯拉咬紧了牙，“我能够使用食灵。”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男子一愣，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古朴的书籍。乌露斯拉小心地接过这本书，她稚嫩的手轻轻碰了碰书面，只见这个传说中的宝具毫不抵抗地翻开了数页。全部都是涂鸦着无数青鸟的页面。男子抬起了头，他仿佛听到夜空中的无数鸟鸣。

    “既然能使用，那也知道使用它的代价吧？”

    乌露斯拉怯怯地点了点头，道：“食灵会一点点吞噬使用者的感情与记忆，每一任的使用者到最后，甚至都记不住自己是谁，所有的感情也都泯灭。”

    “你叫什么？”

    “乌露斯拉。”

    “是吗？今后，千万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