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炼丹
在电话里扯皮扯了好久，一点进展也没有。两人对望一眼，满脸失望地放下电话。萧城说道：“这家伙抓不了主意，我明天就去香港，亲自跟他们大老板谈！” 阿飞很快地接口道：“我跟你一起去……”话一出口，随即知道不行，爸妈还躺在病床上，他走了，谁来看护？懊恼地伸出手来，左拳狠狠击在右拳上。 萧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下来照顾你爸妈。”陈飞无言，有兄弟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呢？一把勾过萧城的脖子，狠狠往他胸膛上捶了几拳，“好兄弟……”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萧城最害怕这样的场面了，他也一拳捶回去。“靠！男人老狗的，不是要流马尿吧……好了，当我是兄弟的，就什么都别说！”两人相视一笑，兄弟情谊尽在不言中。 办好了证件，萧城第二天就坐上了飞往香港的航班。到了下午，他拎着一个小包，走出了香港机场，拦了一架的士，直奔市区。 香港的城市风貌很有特色，如果说B市的风格是古朴厚重的话，那么香港就是明媚畅快。一路上，建筑物都高耸入云，见证了这个城市的繁华，也反映了香港地少人多的现实。亚热带的气候，令整座城市温暖湿润，萧城摇下车窗，窗外淡淡的海水味道迎面而来。 香港一共分为4个部份——香港岛、新界、九龙和离岛。九龙是位在北边港口的半岛，香港岛才是主要的商业地区，充满了观光旅馆和旅游景点，闻名遐迩的中环兰桂坊、热闹的商业区铜锣湾，都是在港岛地区。 萧城要去的地方也正是中环，他抓着地图，在安仁堂的总店附近找了一间四星级酒店落脚。办好手续后，眼见天色已晚，只好明天再上门了。 第二天，萧城十点钟左右出的门，步行了十五分钟就到了安仁堂总店。 安仁堂是香港的老字号了，老板家族世代都是名中医，上百年经营下来，家大业大，分店遍布全港九。这一代的大家长唐老爷子育有三子，个个成材。老大继承祖业，是个很有名的中医师，目前代替父亲打理安仁堂；老二在美国从事金融业，据说在当地金融界地位很高；老三从政，是香港地区很有名望的议员。唐家在香港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家族了。 萧城走进这间总店里面，只见到百子柜重重叠叠的，客人很多，除了买药的，就是找坐堂中医师看症的，尤其是右边那个中年医师，非常受欢迎，他面前的人龙都排到店外面去了。 看到萧城走过来，柜台里面的店员微笑着问道：“先生，有什么帮到你？”说的自然是粤语。 粤语萧城倒听得懂，从小没少看港产片，只是不会说。他用普通话说道：“我找你们的负责人。” 店员一听他说普通话，也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回答：“请问先生贵姓，找我们负责人有什么事呢？” 这时候，旁边坐堂的那个中年医师也听到了，他站起身来，示意身后的徒弟接手。走到萧城身边，医师伸出手道：“我是唐立言，这儿的负责人。不知道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原来他就是唐家老大了，目前负责打理安仁堂的。 一边握手，唐立言一边打量萧城，看到萧城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穿得也非常普通，他也不以为意，以为是慕名来找他的病人。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让他大吃了一惊，只听年轻人说道：“听说安仁堂收藏了一枝三百年功候的参王，不知道唐先生是否愿意割爱？价钱方面好商量。” 唐立言吃了一惊，随即想起来了，问道：“前天打电话来的就是你吧？我记得告诉过你了，这枝参王是镇店之宝，不卖的。”他也很佩服这个年轻人，看电话号码是在大陆，今天就飞过来了，看来也是很有心要买的。 萧城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因此也不失望，他只是很诚恳地说：“实在是家里长辈等着这枝参王救命，唐先生你再考虑一下，价钱方面……”他想了想，H市有枝二百年功候的野参开价256万，那么三百年功候的起码要值500万，就开价道：“就一口价600万怎么样？”钱倒是好说，人命关天，阿飞那小子也是颇有家底的人了，不会在意这些钱。 唐立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少年一开口就是600万，这是个不错的好价钱了，他犹豫了一下，随即想起老爷子的固执，还是摇头。“不行的，都说是传家宝……” “一千万！唐先生若点头，马上就能过数。”萧城喊了个令人咋舌的高价，掏出一张银行白金卡，以显示诚意。唐立言认得这种卡，是中国最大的国家银行签出的，没有两千万以上存款休想拿到。证实了眼前的年轻人不是说说而已，真的有能力出得起一千万的价钱，他终于动摇了，说道：“我回去请示一下老爷子。” 萧城明白决定权还是在唐家老爷子身上，赶紧打蛇随棍上，说道：“我也想一同去拜会一下老爷子，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唐突？” 唐立言想了一想，答应了。于是，看在这一千万的份上，萧城终于登堂入室，跟着唐立言来到唐家的豪宅，第一次见到了唐家老爷子。 唐家老爷子唐行风是个七十来岁的老人，面目慈祥，眼睛里却总闪着一丝跟面貌不相称的精光。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跟唐家古色古香的风格很配合。 萧城看到老人家来了，赶紧站起来。唐行风也很干脆，挥一挥手说：“坐。”等宾主都坐下后，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我都听立言说了，萧先生想买我们唐家那枝参王？不知道萧先生是从哪儿得知我唐家有这个东西的？”说着紧紧盯住了萧城。 他肯出来见萧城，也是为了想问清楚这件事。这枝参，他们唐家已经珍藏百年了，四十年前，他亲手从店里的墙壁上摘了下来，对外宣称已经卖出，怎么今天还有人找上门来？ 萧城把上网获得“药王”指点的事情说了，最后说道：“我朋友的父母命在顷刻，医生说了，如果半年之内不能醒来的话，那么就算是维生仪器也没有用处了……希望老人家看在两条人命的份上，帮帮忙！” 唐行风听萧城说到药王，喃喃自语道：“药王，难道是老王的徒弟？如果是他的话倒有可能……”再听了萧城这一段话，他也沉吟起来，说道：“萧先生，不是我不肯帮忙，这三百年野参功效虽然大，到底不是仙丹神物，不能起死回生的……我听你说的情况，你朋友的父母实在是回天乏力了，就算有我这根参王也不行的。” 萧城说道：“我们有特殊的用法……”唐行风打断他道：“本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东西卖给你们也算用得其所。可惜我年轻时受过重伤，当时就知道过不了七十岁这一关，这枝参是特地留下来续命的……明年我就七十大寿了，就指望着这根参还能让我再享两年儿孙福……所以，请恕我不能答应了。” 旁边的唐立言一听，大惊失色，叫道：“爸，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事是真的吗……”说着两根指头就搭上父亲的脉搏，细心诊了很久，他苍白着脸说：“爸，你的脉像果然衰弱了许多……唉，那根参无论如何不能卖了，萧先生，对不起！”事关老父性命，别说一千万，一亿都不卖了！ 萧城观颜察色，看唐行风一脸惆怅，知道他讲的是真话。他笑了起来，说道：“唐老先生，既然是如此，这根参，你更加要卖给我了！” 唐行风愕然，一向温文的唐立言生气了：“都说了不卖！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我爸他……” 萧城笑着说：“我知道唐老先生要靠这枝参吊命，问题是这枝参能帮你多久，一年，还是两年？可是如果你把这根参卖给我，我有办法让唐老先生再活几十年，甚至活过一百岁也不出奇，你们是要一两年呢还是要往后的几十年？” “这话怎么说？”唐行风皱起了眉头。 “很简单，我们得到了一张古药方，上面记载了一条起死回生的方子，主药就是三百年功候的野参。如果这枝参让我带回去炼制成功，不但我同学的父母有救，到时候老先生你一样可以跨过这一关！” “古药方？什么样的古药方？”唐行风怦然心动，他儿孙满堂，家业豪富，实在不舍得那么快就去见阎罗王，只要有一丝希望，总是不愿意放弃的。唐立言却叫了起来：“爸你不是相信他吧？这小子摆明骗你的，世界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事情，他的目的是要我们那枝野参！” 萧城没有理会唐立言的愤怒，他知道决定权地唐老爷子手里。他沉吟了一会，念出了一串药名。配方让他们知道也无妨的，他们不知道炼丹的诀窍，这药方拿去了也没大用。 唐行风一听之下，整个人呆住了。 他们唐家世代行医，他自己本身就是水平很高的中医师，如何不知道这条方子的价值？“居然可以这样搭配，这些大寒大补之药，居然用那么平凡的草药就可以中和掉，把药力结合在一起，甚至更加催上了一层……”他越想越觉得这条方子绝妙，在君臣辅佐、五行搭配方面，简直是绝了！慢慢回味这条方子所用手法，他额上冷汗涔涔直下，突然觉得自己学医几十年，都是白学了。医术竟然能够达到如此的境界！ “好！”这条方子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他相信凭这条方子炼出的药，很有可能化解得了他身上的伤。他咬牙道，“这枝参就给了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丹成后，我至少要两丸！”他决定搏了，用一两年去搏往后的几十年，怎么算这单生意都做得过。萧城很爽快地答应了，一炉丹能结十二颗，给他两颗不是问题。 当下唐行风走入内室，抱了一个大大的锦盒出来，打开往萧城里面一放，一股很淡、却很持久的参香飘散出来。萧城一看，好家伙！这枝参的主体有婴儿手臂粗，最长的须根达到2米，最奇异的是参体和须根大致形成了一个繁体的“参”字。看它身上那细密的纹路，果然是丹经里记载已有三百年功候的野参。 磨了那么多嘴皮子，东西终于到手。萧城抱起那个锦盒，满脸喜悦。他问唐立言要帐号，准备过帐的时候，唐行风却摇摇头制止了。“我既然已经要了成药，这参就不能收钱了，就当是我出的本钱吧。”萧城想了想，知道这时候不能推辞，很爽快地说了声谢谢，留下了地址和电话，就告辞了。 不理会唐立言满脸不同意的神色，唐行风亲自把萧城送到大门口，对萧城挥手道：“小哥儿，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沉思着回到客厅，唐立言叫道：“爸，你怎么就相信这样的小子呢？一分钱没收，就让他拿走我们的传家宝，你还要靠它救命……” 唐行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立言，你还是功候不到啊……无论是做医生还是做商人，都差了那么一点。如果是你蔡叔叔在这儿，就能明白那张方子的价值……拿得出这张方子的人，断不可能是招摇撞骗之徒……更何况，就算让他骗了又如何呢？参都交了出去，难道还在乎那一千万吗？用一千万结交一个可能会对我们有大帮助的人，这钱，花得值！”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怪不得在唐家老爷子的领导下，唐家能发展到今日的地步呢。唐立言有点羞愧地俯低了头，虚心受教。 萧城得到了参王，立刻就赶最近一班机回了H市。阿飞接到他的电话，早早开了家里的车在机场候着了。 萧城钻进车里，问阿飞道：“我让你准备的紫柘木，你准备好了吗？” 阿飞点头道：“找到了。靠！这玩意儿真是偏门，我把你画的图、还有说明放上网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消息，原来这东西在一些穷山野岭才有出产，产量很小，而且学名也不叫这个，最后还是在市里面的动植物博览馆才挖来了两块。” 紫柘木是一种奇特的植物，样子看起来像石头，里面的结构也像，硬梆梆的，植物学家一直研究不出它有什么功用，其实它是一种仙石的代替品，在找不到仙石的时候可以代替仙石作为丹炉底火。 萧城现在的境界，三昧真火是提也不用提的，仙石也欠奉，唯一能用的就是紫柘木了，效果会差一点，不过炼这样的“低级丹”，影响不大。 萧城说道：“拿出来我看看！”阿飞在车里的储物箱拿出两块紫不紫、黑不黑的东西，大概巴掌大小、一寸来厚，上面满是奇特的石纹。萧城估摸着也该够用了，点了点头。 阿飞听到可以了，心情又兴奋又紧张，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嘴里念叨道：“天啊，终于集齐了，这一炉丹一定要成功啊！老天爷要保佑啊！” 萧城在心里默默点算，主药有了，配药有了，丹鼎底火有了，丹鼎……“糟糕！”他突然叫了起来，阿飞吓得一踩刹车，车子吱~~~~刺耳的一长声，在路边停下了，把两个人颠了个半死。 “靠！我说阿城，别这样吓人好不好！我现在心里十五十六的，最怕你说‘糟糕了’这三个字……”萧城打断他道：“我也不想啊，我们忘记最重要的东西了……没准备丹鼎啊！”奶奶的，他也是急昏了头，没有丹鼎怎么炼丹？拿阿飞的手掌托着去烧么？ 阿飞傻眼了，“那现在怎么办？”萧城想了想，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寺庙？” 吱的一声，刚发动起来的车子又狼狈地停了路边，里面两人又撞了个满头包。原来是陈飞听到萧城的计划后，再次被吓到了。“靠！阿城，迟早会被你害死！”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吃完了晚饭，两个偷偷摸摸的小贼出发了。萧城下午光顾了两间和尚庙、一间龙王庙，相中了这个普普市里面，用来烧宝的三足丹鼎。阿飞说八点钟过后这破寺就没人了，和尚也懒得出来，于是小贼们就趁着月黑风高，出动偷鼎了。 笨手笨脚地摸进大殿，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大殿里果然没有人，萧城眼里只看到那个可爱的三脚鼎，扑上去就抱住。“要死了，这玩意儿还真重！”两人吭噗吭噗地抬起就走，出门槛的时候阿飞还绊了一脚，幸亏萧城眼疾手快，赶紧用膝盖一挡，不然那么大个鼎掉到地上，别说和尚庙了，只怕整个小镇的人都会听到。 “他娘的就不能小心一点吗？害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来做贼啊！”萧城没好气地骂。阿飞赶紧爬起来。“靠！你以为我想啊，你当别人都是你这个学过飘渺心经的变态，一百多斤的东西说抬就抬……奶奶的，我陈飞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贼……哎哟，要不是这么重，倒挺刺激的！” 萧城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敢情偷东西还偷上瘾来了。 说话间，三足丹鼎已经被抬了上车，两人一溜烟般直逃回家。 阿飞的家在山边，离着和尚庙不远，是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楼，房子旁边还用围墙围起了一小片花园。两个人把丹鼎抬进花园里，就着浇花的水管，把这个破破烂烂的鼎炉洗了个干净，端端正正地摆到花园中间一小块空地上。 萧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要开始了。”将准备好的东西逐一在旁边石桌上排出，他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他嘴里一直叫阿飞相信这件事，其实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修真成仙什么的，毕竟是太虚无飘渺的事了。 奶奶的拼了！不就是十天吗，十天后就能见分晓了！很快将患得患失的情绪抛开，他快速而稳定在开始布药。这些药放下去的次序是有讲究的，有些起火前要下，有些起火后烧红丹鼎再下，有些甚至是几天后才下，顺序一搞乱，那就前功尽弃了。 布完药，他钻进丹鼎下面，点燃了紫柘木。紫柘木已经被他碎成小块，摆了一个小小的炼丹阵，这时候一一把碎块点燃。两人屏息静气，眼见慢慢燃起的小小的火苗，烧得很缓慢，但颜色果然是深幽的紫色。 “哟嗬！”他跳起来跟阿飞击了一下掌，果然跟丹经里描述的一样。两人信心大增，精神高度亢奋地在丹鼎旁守了一夜。 第二天，阿飞开车到医院去了，萧城还在守……晚上，阿飞回来了，两个人一起守……第三天，阿飞到医院去了，萧城又在守……晚上，阿飞回来了，两个人一起守……这两人，眼睛通红着，没日没夜地守在丹炉旁边，谁也不提要去休息的语言，就这样默默的、固执的、像守着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心爱宝贝一样的守着…… 到了第九天晚上，阿飞提早回来了，带回了两个饭盒，跟萧城在丹鼎边随便拔拉了几口。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丹炉，今晚就是出丹的日子了，两个人已经无数次爬到石桌上看丹鼎里面的情况，里面白烟萦绕，只能看到烟雾一阵阵波动，同时鼎里发动阵阵的“波波声”。每一听到响声，阿飞就跳起来问道：“是不是要出丹了？是不是要出丹了？” 等他问到第一百七十三句时，萧城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盘腿在鼎边坐下，双手交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喝道：“咄！” 于是阿飞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