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半醉的话

    作为鬼族的四天王之一，星熊勇仪的酿酒水平怕是和她的战斗力处于同等的层次，何况还有另一位鬼族天王伊吹萃香也一起参与了绝品美酒的酿造，经过近五百年的窖藏之后，“杀鬼酿”已经可以与月之都的神酒相提并论，将这等美酒倒入酒碗，放在面前，只是从碗边飘来的醇香，就让朱云为之心头一颤。

    茅台也好、御供也好，只要还是没有一丝神秘的现代工业化生产的产物，就绝对不可能到达这个境界，这样想着，朱云已经在考虑是否该拿这种酒作赔礼了。

    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如果说的厉害点的话就是不相信灰道队其他人的力量，如果信长抓着这一点不放，朱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过，若是带上让她抵抗不了的美酒，二人一起喝个大醉，倒是可以让一切麻烦迎刃而解等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想必就已经和好如初了。

    看着星熊勇仪轻车熟路地端起她的酒碗大口喝着，朱云也不甘示弱，说起来，这种已经货真价实酿造了近五百年的老酒是没法用星熊杯提升品质的，稍微出点小差错，一大碗美酒就会变成废物。

    酒碗的边缘触碰到了唇边，酒液从中流入，在舌尖上造出了一股微麻的感觉，朱云的眉头一挑，这还是他今天喝了那么多酒后第一次感觉到酒精对自己起了效果。他一度以为这种享受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事，就好像是为了提升实力付出的代价，此刻再能感觉到熟悉的滋味，让他感动的几乎想要流泪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

    恐怕星熊勇仪作为鬼族的大妖怪，对酒精的抗性也会是个极高的数值。她的朋友，在地上四处游荡的另一位鬼王伊吹萃香靠的是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喝质量一般的酒，才能让自己感觉到一些醉意；而她本人虽然没有那么夸张，想要获得醉意的话也得拿星熊杯提升出的好酒一碗一碗往下灌，对鬼族的大妖怪来说，就算是这样也只是相当于喝饮料而已，只有杀鬼酿这个等级的绝品才能让鬼王也像个普通人一样轻易喝个醉倒。

    一盏油灯，窗外荧光，两个酒碗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然而却显得有些寂寥，酒过三巡，尽管已经尝到了杀鬼酿的美妙滋味，朱云却有种在喝闷酒的错觉。

    星熊勇仪搞不好已经喝了上百年闷酒，此时对面好歹有个人一起喝，她还会感觉到高兴，可朱云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和信长曾经也是两个人对饮，但要知道信长可是他的女友，二人不用担心无话可聊，但他显然不可能与星熊勇仪有太多的话可谈。

    几乎双方都等于陌生人的对饮，如果不是其中一方要对人诉苦发泄的话，估计会沉闷的让人害怕，朱云放下酒碗，碗中已经空空如也，头脑中正体会着微醺的感觉，他一时兴起，突然开口说道：“朱云我现在也才二十左右，妖怪也不兴排辈分这一套，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一声‘勇仪姐’了……”

    “称呼什么的怎样都行，不过，这么好的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吗？”星熊勇仪表示完全不在乎那点小事，她单手抄起了巨大的酒坛子，往朱云面前只是一抖，就将数量正好的酒液甩进了酒碗之中，一滴也没有撒出，这可不是单纯的蛮力可以做到的事，起码在倒酒这方面她已经到达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朱云低着头看着酒碗中的澄清液体，碎发遮住了他的双眼，在昏暗的油灯照亮下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了，不过他的声调是有些低沉：“好酒是好酒，勇仪姐你亲自出的手，那自然没的说！不过，这样喝有点太沉闷了吧？”

    虽然鬼族并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的心理学，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星熊勇仪在酒桌上的经验比起任何一名人类中的酒徒都会更加出色，她压根就不用考虑便开口回应道：“喝闷酒的话，可是对我的手艺的不敬啊，酒桌本来就是放纵自己的地方，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在地下呆了太久，我可是真的很期待有新的故事听啊！”

    鬼族从不说谎，这正是她的真心话，把射命丸文抓回来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想多听听新鲜事，这句话对于朱云来说就是一上好的台阶，他便就势打开了话匣子。

    “你看啊，我之前也和那么多鬼喝了酒，但是直到现在喝这杀鬼酿，我才感觉到醉……明明一直都以人类自居，现在却完全不像个人类呢。”

    朱云端起酒碗，又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哪怕憋气十分钟，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呼吸不过是习惯性为之而已；在红魔馆待了三天，总共只是吃了一点点心而已，到第五天的现在虽然偶尔还会有些饥饿的感觉，体力却没有丝毫下降；一般情况下只有死灵生物才会有的死气可以为我的力量所用……无论怎样说，从外人的角度来看，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强力妖怪了来着，这几天我还不止一次的被当做是化为人形的大妖怪呢……”

    星熊勇仪提醒道：“你忘了一点，在幻想乡里经常出没的那些魔女、仙人也同样可以做到这些啊，她们其实就可以看成是更加高等的人类，思想仍然和人类没有差别，只是拥有了更强的能力和更长的寿命而已，变成那样应该算是一种好处了。就算不太习惯，也不至于让人沮丧，你的苦水应该还在这种小事下面掩盖着吧。”

    “是了……”朱云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酒液泼到外面去，他放下酒碗，这才缓缓开口，“问题就在思想还是和人类一样上啊，我可不会想要为了身体的异变就改变自己的思想，然而，毕竟产生异变这种事已经是没法回避的了，就算我不肯承认，它也确确实实发生了。虽然由于某种不可违抗的力量，我现在基本上没有几天能够离开战斗，而且我也很乐于其中，但是，战斗这种东西只可以当做生活无聊时的调剂，却不能把它当做了生活的主体，原本我还在想着总有一天一定能够取回原来的正常生活，但目前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吧？”

    “没错，你的确没有资格，就算只是狼和羊的差距，要想共存的话也会有许多麻烦，你现在与一般人类的差距早就已经达到了狼和蚂蚁的等级，还想要取回‘原来的生活’，这就是异想天开呢！”

    不过，星熊勇仪开口也并非为了打击对面的酒友，还没等朱云回过味来，她已经接着说道：“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啊，你都已经下决心迈步前行了，如果走直线的话，又怎么可能轻易回到原点呢？”

    既然已经投入了非日常的与战斗随时相伴的生活，而且还适应了它，为什么还要追求一开始的日子呢，这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吗？早就已经回不去了，那种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要做的不是留恋过往，而是向前看才对吧？

    “你看，在幻想乡中，大妖怪们一样也可以活的很和平自在，明明拥有那种动辄可以改变地形的强大力量，但曾经怎么过的，现在她们还是怎么过的。我有一个叫做茨木华扇的老朋友了，她不仅是鬼族的大妖怪，而且在仙术上也很有天赋，就是这么强的她，也会对普通人说教个半天，明知道她是强者，普通人也敢和她交谈，甚至敢无视她的说教，之后她也完全没干过那种恼羞成怒灭了对方的口的事……”

    “我知道的。”朱云打断了星熊勇仪的话，“我知道的，在幻想乡内，人类已经接受了妖怪的存在，所以比人类更强的妖怪也能和人类和平交流，甚至做邻居都不是问题；就算在人类的内部，那些比普通人类有更强力量的人，虽然可能会稍微有些被疏远，却不会被人当做怪物那样恐惧，反而会得到尊敬；实在不行，像现任博丽巫女那样的，由于身份特殊不擅长和普通人相处，但她还是渐渐拥有了数十上百个妖怪朋友，活的也很开心，甚至被人当做是一个‘妖怪使’，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在幻想乡内，不用说普通人了，妖怪、恶魔、神明、妖精、妖兽、幽灵等等，实力超凡的大家都能活的很平常也很开心。然而，如果不是那种像博丽巫女的强大人类，而是脆弱的普通人，最多也就是和妖怪做个邻居，成为点头之交而已吧，无论是实力还是寿命差距都很悬殊，想要如同真正的同类一样正常相处还是太过困难。”

    并没有期望星熊勇仪回答，朱云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有一个可爱的meimei，她喜欢我，我也是一样，所以如果能够得到正常生活的机会的时候，我一定会和她一起。虽然现在暂时‘分散’了，但总会有重逢的一天。可是这么一来就会产生一个问题……她只是普通人而已，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做半个大妖怪了，到时候又该如何共处？这可是我现在努力战斗求存的重要理由，如果想不通这一点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奋斗努力的动力要到哪里才找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