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哀怨秘剑
虽然填充有孔瑞丽五分之一的魂魄，然而已经被改造过的军用战斗程序支配的彼得鲁什卡此刻只是一个可怕的杀人武器。从娇小身躯中绽放出的数把镰刀和枪口足以将普通人在眨眼工夫内变成rou泥，那细长的怪异肢体和众多的关节赋予了它可怕的敏捷，就像现在—— 如同弹簧般压缩身体，然后飞跃上头顶的树枝，人偶少女如同最可怕的捕猎者一般运用着豹子和蜘蛛才有的技能，用一只长爪勾住树枝向下倒挂。 孔涛罗一边闭上眼睛专心调息，一边用全身的感官探测敌情。 咯嗤咯嗤……能够轻微地听到，腕关节冷冷地摩擦的声音，孔涛罗不慌不忙地仰头看去。 内家的敏锐感知并非儿戏，在视线与那黑暗虚无的枪口对上的刹那，孔涛罗地行动更快于他的思考。 枪声、子弹、闪烁的火焰。一霎那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全部交错在一起。 孔涛罗纵身一跳，在他身后，那宛如残象般迟了一步的大衣下摆。已经随着飞舞的枪弹变成了碎屑。身后的高档跑车被飞驰过来的无数弹丸所穿透，其中一发曳光弹直直地朝着邮箱飞去轰的一声，一团巨大的爆炎花应声而绽放。 孔涛罗在柏油路面上翻滚，他差一点就被热浪和冲击吞没。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火焰变成的帷帐将两人隔开。阻挡住了彼得鲁什卡的追击，他马上爬起来，摆好架势准备迎接下一轮交锋。 除了火焰燃烧的声音之外，有细微的破风之音袭来。 用长剑拨开袭来的镰刀，然后靠驴打滚的狼狈招式避开子弹，这些下去消耗的体力可不少。 如果使用紫电掌，装载魂魄数据的有机存储器也会变成一团烧焦的烂泥，所以虽然彼得鲁什卡的战斗力只能和一般的义体人相比，但对于孔涛罗来说也算是棘手的敌人了。 吴荣成应该不止有一辆车，如果在这里让他逃了，再想抓住一个被连续两次吓破胆的家伙是很困难的，谁知道这次他会不会直接躲进某个上世纪的防空洞里像老鼠一样蜷缩起来。 孔涛罗站在一棵树后稍事歇息，仅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凝神提气。在吴荣成启动另一辆车之前一口气跳到彼得鲁什卡的头顶上。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忍让她感到额外的疼痛，如果能一剑下去将头砍断的话倒也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但是，彼得鲁什卡偏偏在这个时候将哭叫着地脑袋伸到了还停留在空中的剑刃之前。 这样的话砍断的就不只是脖颈，连头颅都会被劈成两半的！正在迟疑之际，长剑的速度慢了下来，被彼得鲁什卡的镰刀巧妙地弹开了。 对于装有有机记忆的头颅，孔涛罗是绝不会攻击的。将其作为最好的防御手段，战斗AI的程序即使这样被设定的。 一击不中，孔涛罗赶快退避，在他身后，躲不掉的机枪枪口紧追不舍。但他在单脚点地飞起的同时，放出了电磁发劲的轰雷功。 轰雷功注重的是攻击范围，所以单体杀伤力并不出色。放出的电磁波不能烧毁彼得鲁什卡的神经回路，却正好足以让其暂时无法控制勾住树梢的脚了。由于脚下意外地失去了平衡，彼得鲁什卡的准心也跟着瞄偏了目标，这才得以让孔涛罗从枪口下脱险。 然而，也到此为止了。 一直被单方面追击而不停运用轻功闪避的孔涛罗已经到达了极限状态，如果不是有精纯的内家真气保护，恐怕此时他早已因为过于凶猛的动作而使五脏六腑移位，血液也会冲破头部的血管造成脑溢血，老实说，他这时身体的负荷和毫无准备就去开超音速战斗机差不多。 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东西。彼得鲁什卡已经要举起枪口，自己的双脚却已经酥软，一时半会连正常跑步都做不到了，更罔论轻功。而朱云等人目前为止都还未赶到前来援助，这是前所未有的绝境。 虽已到了生死关头，但孔涛罗的心里却像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平静。 这种恐怖，这种紧张，之所以能这样清楚地感觉到，怕是自己现在身处绝境的缘故吧。闭上眼睛也能够知道，因为不仅仅是眼睛才能感触到这一切，吹拂着发梢的风声——如果把至今不离右手的长剑举过头顶，虽说只是细小的差别，但连风的音色的改变也能感受得到。 是的，用心感受气流的话，甚至能够感受得到站在正对面的玩赏人偶背后由于火焰造成的凌乱的气流流动。 在孔涛罗漆黑的视野中，敌人现在的位置鲜活地浮现了出来。散发在外套上的热气、烙印以及硝烟的味道都化为了最鲜明的指向标。 机枪的枪口，现在已对准着他的眉心。子弹的轨道本来就不可能靠rou眼去捕捉，因此即使失去视力，也没有任何不便之处。 敌人即使不出现在由眼睛产生的视野中，也一定存在于那里。由双耳产生的听觉；由鼻子产生的嗅觉；由舌头产生的味觉和身体产生的触觉还有由意识产生的第六感，交织出比起双眼还要敏锐的感知体系。因为世界就是由森罗万象以固定不变的姿态组成的存在，所以一定有迹可寻。 丹田内充满了刚阔恢复的真气。孔涛罗慢慢站地起身，倾尽肩膀的力气架起长剑。 蓄积至极限的真气，到达了比刹那还要小的六德之间，比六德更加细小的虚的瞬间甚至比虚更空比空更清比清更净的境界。 （注：上段中全都是微小的数字/时间单位，主要是用于放嘴炮的话，反正微秒对它们而言都是浮云就对了。） 孔涛罗大步向前迈去。视力已经恢复到能辨别明暗的程度，能确实地感到有闪光的迹象。他随手一挥，便用长剑剑尖挡去以超音速射来的充满杀气的“飞石”，向着那灰白色的光源突进。 不需要很大的动作。两块，三块，四块充满杀气的“飞石”接连飞来。孔涛罗悉数将其拨挡，现在才渐渐听到了迟来的枪声。 射出的子弹的速度似乎比音速还要快出好几倍……孔涛罗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拨挡着不断追击而来的“飞石”。 子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顽童扔来的石子，只要能感知到杀气，想格挡它们就是非常简单的事。 和北斗神拳中的“无想阴杀”有着相似的原理，那是一门能够让身体在感觉到杀气的瞬间自动做出反应的可怕奥义，孔涛罗的功力比起这个境界也差不了多少。 哪怕是通过远程狙击、甚至是制造无想无识的机器人去进行暗杀，在出手的那一瞬间，通过使用者附着在机器人之上的微弱至极的杀气也会显露。就算《Hellsing》世界中痛击吸血鬼中队的地雷阵也无法暗算到此刻的孔涛罗。 至诚之道，可以先知。如今的孔涛罗内心平静如明镜，让常人无法追及的子弹都完全失去了效用。 孔涛罗已经捕捉到了象征着世界的全部的六感，甚至连自己的视觉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如初都没有发觉。 这一次，终于完全领悟了，戴天流的最高奥义——六尘散魂无缝剑，终于真正地再现世间。就算放在包罗万象的主神空间之中，这也是一门强大的剑法。看到这一幕，原本隐藏在附近观察的朱云收起了魔枪。 以每秒数十发的速度飞散而来的子弹都无一例外地被灌注了真气的长剑反弹了回去。彼得鲁什卡的战斗AI要如何判断这种情况呢无论如何，对被孔涛罗不断突进并侵袭到身边的她来说，应该没有应对之策来继续与之对抗了。 白刃一闪，人偶的头颅被斩断，高高地飞向空中。孔涛罗用回转的剑身将像拖着尾巴的流星一样随风飘舞着金色发丝的头颅勾了回来。 像是与右手的长剑呼应般，他在转身回旋的同时，左手拍出了十二成功力的紫电掌。 这致命的一击，完全破坏了统领着彼得鲁什卡身体的战斗AI一一但是，与那承受着痛苦的身体已经完全分离的头部，连一丝悲伤的哀鸣都没有发出，此刻已然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孔涛罗抱着取回的头颅，看着支离破碎的彼得鲁什卡的残骸如剔骨羊rou般瘫倒。暂时失去的视力也完全恢复了焦点和距离感。 右手中握的依然是那把长剑。刚才就是这把剑使出了自己追求已久的哀怨秘剑，真是个可悲的玩笑。 自己竟在做好堕落入地狱深处准备的时候领悟了这样的绝技，再想想恩师过往的教诲熏陶，他不禁哑然失笑。 如果这就是剑之真谛的话，那么曾经的修行又算什么呢？ 师傅肯定会骂这是邪门歪道吧。会说这是怒火之剑、报复之剑，不管是什么都是会蚕食自身的鬼道伎俩。但是，即使真是那样也好。剑就是杀人索命的兵器。总有一天，执剑杀人者也会死于剑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正道？ 其实，唯有胜利者才有权标榜自己所行是正道。这无疑是整个无限多元宇宙中都通用的绝对真理。 不远处响起了汽车引擎启动的轰鸣声，然而，它在下个瞬间就彻底熄灭，一阵金属扭曲破碎的声音传入孔涛罗的耳中。 “一只手也能开车，还真是难为你了啊。” 看着车窗内面色苍白不似人样的吴荣成，朱云一边露出如阳光般明媚的微笑，一边把拳头从汽车的车头中抽出——那里赫然被砸出了一个足够插进一根电线杆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