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色渐晚（中）
这和那时候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叶川不禁这样问自己，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想逃避，他知道，有些事决定了，就非做不可。 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只是偶尔路过着三三两两不知去向何处的路人，安静的万家灯火，尝试着把心情放空的叶川。 从莱尔侯爵的家门沿着那条幽静的小路，一直走着，城郊的风景也还算秀美，只是灯光有些暗淡，倒映在水中的弦月不停的摇晃，时而有泛出水面的小鱼。 “嗨？” 一直低头不语的叶川走上了小溪的拱桥，当他看见身前那双白色的鞋子时，他缓缓的抬起头，一位白衣的女子正冲着叶川打招呼。 叶川停下了脚步：“又见面了。” 叶川的话音有些疲惫却很温柔。 “嗯。”沐瑾的眼神四处躲闪，他不敢直视叶川的眼眸，双手放在身后。 “去哪？”纠结了很久，叶川才问了出来。 “打算回家。”沐瑾尝试着把视线移向叶川，“对不起。” “怎么了？”叶川一时不清楚沐瑾为何道歉。 “在布洛德那里……” “你也有自己的原因。”叶川打断了沐瑾的话语，“不过，真的很气。” “哈哈。”沐瑾笑出了声。 “谢谢。”沐瑾的话音很温柔。 “哈哈。”叶川不知为何也笑了起来。 “怎么了？”沐瑾呆呆的看着叶川奇怪的反应。 “不要总是把谢谢挂在嘴边，好傻。”叶川强忍着笑意。 “哈哈。”沐瑾的嘴角挂着笑容，“只是最近说得比较多。” 溪水安宁的流淌着，晚风竟带了些暖意，四下无人，只听得树枝在风中摇曳的点滴声响，偶有鸟鸣。 “关于你的事，我听小夏说了。”叶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不喜欢这里，离开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沐瑾变的有些失落。 “怎么了？”叶川依然不懂沐瑾在说什么。 “没事。”沐瑾深深的吸了口气，冲着叶川微笑，“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 “嗯。” 就这样叶川和沐瑾擦肩而过了，那一轮弦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浩瀚的星云，宽广的世界，有多少不经意的擦肩而过变作了永别？ 布洛德的手下很多，可是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三人，格斯，沐瑾，还有在格斯和沐瑾之后加入的雨音。 在格斯的眼中，布洛德可谓知己，是他在偶然间发现了格斯的与众不同，若非如此，此时的格斯应该还在无休止的做着类似奴隶的事。 雨音不同，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大部分的原因在于布洛娜。 几年前，不得不为布洛德卖命的沐瑾从来都不与布洛德一起行事，即使会为他办事却还是从心底里厌恶着布洛德。 那时的丰都比现在热闹的多，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 布洛德带着格斯和布洛娜准备去外面吃些东西，幼小的布洛娜走路的姿势还略显笨拙。 路人并没有躲避着布洛德，他们礼貌的表达着对布洛德伯爵应有的尊敬，因为此时的布洛德还并没有引起丰都居民的厌恶。 街道上很是热闹，彩色的街灯，各色的店面，挽着手的路人愉快的散着步，顽皮的孩子不停的追逐。 “爸爸，我们去哪？”手里拿着大大的面包，布洛娜清澈的双眸看向布洛德。 “去吃晚饭。”布洛德面对布洛娜时话音总是那般温柔。 “为什么不在家里吃？”布洛娜小小的脑袋疑惑的歪向了一侧。 “那我们现在回去？”布洛德玩笑道。 布洛娜没有想到布洛德会有这样的回应。 “不要！”说着，布洛娜嘟着嘴用力的摇着头。 并没有矮多少的身高，凌乱的发丝，破旧的衣物透着暖风，这是雨音那时的模样。 因为一场意外的火灾，雨音失去了一切，亲戚朋友都对他避而远之，没有人想要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这无人问津的大部分原因或许是因为雨音略显孤僻的性格还有那令人不解的异能。 丰都的居民都很保守，他们不想跟这奇怪的男孩扯上半点关系，尽管这是异能者已经遍布于世的时代。 晚风并不凉，没有去处的雨音坐在一家关了门的店面旁，他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但这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真正使他困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今晚要睡在哪？雨音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雨音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 “怎么一个人在这？” 布洛娜从布洛德的身边跑开，朝着雨音的方向走去。 她呆呆的看着雨音，在她的记忆里，像眼前雨音这般大小的孩子应该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年纪。 雨音的视线呆呆的盯着布洛娜又很快的移开，他不敢直视那天真的双眸。 布洛娜并没有因为雨音没有回应自己而不开心，她只是有些好奇，说来也对，像布洛娜这种从小衣食无忧，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的孩子不可能了解雨音的感受。 没有亲身经历过却想要感同身受的话，真的不可能吧？ 就在布洛娜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的时候，布洛德和格斯已经走到了布洛娜身旁，雨音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别多管闲事，小娜。”格斯半弯着身子，“天底下的穷苦之人可有不少。” 说着，格斯从口袋里取出了几枚银币放到了雨音面前，布洛德呆站在那，面无表情，一言未发。 看着格斯伸向自己的手，雨音惊讶的抬起了头，他不想别人把自己当做乞丐对待，可是雨音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侮辱或者看不起自己的意思，这是雨音第一次收到钱财。 没多久，雨音又低下了头。 “格斯，为什么要给他钱呢？” 贝琪还不懂格斯的行为所表达的意思，他微微的晃动小脑袋看向一旁的格斯。 “现在的他需要这些。” 格斯并没有解释的太过复杂，他知道此时的布洛娜还听不懂这些事。 “需要……” 布洛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衫，她把面包放在了另一只手上，用右手上下摸索着，微微皱着小小的眉头，显的有些失落。 布洛娜想要在自己身上找些眼前男子需要的东西，可是她的身上什么也没有，她的视线落在了手上的面包上，依然微皱着眉头。 “嗯……”布洛娜做着艰难的思想斗争，这是她最喜欢吃的面包。 “这个送给你吧。”布洛娜还是下定了决心，那样子十分可爱，“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给你，虽然我咬了好多口，可是，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面包。” 说着，布洛娜把面包递到了雨音面前，雨音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伸向自己的小手。 雨音并没有很快的接过来，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已经习惯了向父母索取的他在经历了无数冷漠的眼神以后终于明白了没有人有义务一直善待他，可当他知晓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格斯静静的站在一旁，布洛德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布洛娜并没有收回那只手，她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眼前的男子不把它接过去，是因为嫌弃还是其他的原因？布洛娜呆呆的看着雨音。 雨音终于还是决定接过女孩手中的‘礼物’，他依旧低着头，因为他已经很久不敢去看别人那恐怖的目光。 雨音的手缓缓的伸了出去，在拿到面包的那一刻又很快的收了回来，把它放在了怀里。 布洛娜开心的笑了。 “走吧。”格斯拉起了布洛娜的手，他的心里满满的暖意，触动格斯的是布洛娜温柔的举动。 “嗯。”原本笑着的布洛娜此时却有些失落，他不清楚面前的男子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好吃的话再来找我吧，我还有好多。”布洛娜脸庞上的失落变作了笑容，说着，她转过身跟着那二人离去了。 雨音呆呆的听着那脚步身越来越远，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远去的布洛娜。 雨音伸出手捡起了身前的银币，目光呆滞的大口咬着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