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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生死

    房间里充斥着酸腐血腥的气味,细微的尘埃在昏暗的光线里胡乱地跳动。

    前后有两扇窗户,却是被深色的油纸糊上了,虽然外面阳光明媚,这间房里却是暗得看不清。

    然而此时,还不待她细细查看,就听见屋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那醉汉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来不及多想,就侧身藏身在了一堆草垛后面。

    “吴二去哪儿了?这房门怎么又没落锁?”有人声问道。

    “就他那副德行,肯定是躲在哪儿去偷懒了。”

    “把门打开吧。”一个女人忽然开口说道。

    话音一落,房门就被推开了。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一个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女人抬脚走了进来。

    是相府的二小姐苏洛!

    苏喜妹眯了眯眼。

    苏洛貌美,坊间有句名言:炎有苏洛,复恃倾城姿。

    当年在祭祀献舞时,一曲舞技惊为天人。当真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但谁人知道就是这看起来娇柔温婉的女人竟然陷害自己的亲jiejie!

    苏洛驻足在墙边的一推木材旁,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忙把那些木材移开,一口黑色的大酒缸陡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苏洛看着那酒缸,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jiejie,meimei来看你了。”她柔声说道。

    大姐!

    藏在在草垛后的苏喜妹蓦地瞪大了眼,视线落在那口大酒缸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苏慧?是相府的嫡长女?

    苏喜妹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酒缸边唇边带笑的女人,一向沉静的眸子露出震惊来。

    那可是她的大姐啊!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浸泡在酒缸里的女人垂着血淋淋的头,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苏洛也不理会她是不是真的没听见。

    “对了,忘记告诉jiejie了,今日是meimei的轩哥儿满月,可惜jiejie现在的样子,是不合适来赴宴了。”她自顾自地说着。

    挂在酒缸边的头颅似乎动了动。

    苏洛笑了笑。

    “jiejie,meimei知道你的宇哥儿去的冤枉,但meimei也没办法,谁让宇哥儿有你这样的一位母亲?”

    那酒缸里的头颅猛地一下抬了起来。

    苏洛似乎很满意地扬起了下巴。

    “jiejie,你就不要怪meimei了,陵王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放手吧。”她忽然咯咯地笑道。

    苏慧嘴里发出残缺不全的呜呜声。

    苏洛微微一叹,有些惋惜。

    “实话说了吧,陵王只是需要jiejie相府嫡小姐的身份,还有jiejie那短命母亲的身份!一直以来,陵王只对meimei才是真心的,要不是他的默许,meimei能把jiejie怎么样?”她轻声说道,摇了摇头。

    “jiejie,要不是你的身份,王爷怎么会娶你?meimei早就该坐上陵王府正妃的位置了,是你不知廉耻阻碍了我。”

    她目光陡然就如冰冷的刀锋,射向那酒缸里的女人,“不过,meimei已经得到风声,皇上有意废太子改立陵王,你已经毫无用处了,就算你死了,王爷也不会为你伤心难过半分!”

    苏慧的眼角留下了两行血泪。

    苏喜妹定定地盯着苏洛那张脸,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真是相府人人夸赞的二小姐?

    她猜到苏洛和陵王会逼死大姐,但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竟是如此狠辣。

    这是人彘啊!

    好歹是一家人,苏洛怎么狠得下心!

    苏慧再也撑不住了,要不是她的固执,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陵王?

    呵!那个她一心一意深爱着的男人,却是想着如何要了她的命,如何断了国公府的前程。

    她为何那么的傻?

    大统二十年,她为陵王挺身挡下一箭,正中要害,险些命丧黄泉!

    大统二十一年,陵王身中剧毒,她奋不顾身以身试毒,才救回他的一条性命!

    大统二十二年,陵王被皇上猜忌,禁足在府中,要不是外祖父鼎力相助,他怎么能不到十日就被解除禁令!!

    她掏出心肺与他坦诚相对,换来的竟是剜心蚀骨剥皮刮rou的下场!

    韩子烨啊,你到底是有多么的不想娶我,如今才这般狠心地羞辱我!

    你到底是有多么的厌恶我,才会让苏洛这个贱人活生生的折磨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活生生地折磨她!

    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宇哥儿都不在了,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她怀念了。

    终究那两行血泪落下,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含恨而死。

    苏洛瞥了一眼酒缸里的人头,招呼来身后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道:“表舅舅,看样子她已经断气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记住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郑全忙躬身应声是。

    苏洛转过身刚迈开步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阴沉沉吩咐了一句:“她这样子也不用埋了,扔到乱葬岗便是。”

    郑全连忙再应声道是。佝偻着身躯点头哈腰地目送苏洛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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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洛走后,郑全忙着吩咐手下清理柴房,随后有辆马车停在柴院中,他便让那些下人用木盖将酒缸严实的合上,然后抬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就从后门出了府邸。

    此时门外有人斥责道:“吴二,你跑去哪儿了?房门怎么又没上锁?”

    “我、我去茅房了。”吴二神情醉醺醺地说道,“不,不过我记得我是上了锁的。”

    “你确定?”

    “我、我确定。”

    不好!

    郑全神色一变,抬脚就往柴房冲去,人刚到房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出“砰——”一声,只见后墙的那扇窗户被一道人影撞开,那人影转眼就朝杂院的方向跑去。

    “快追!”郑全一声令下,跟上来的手下赶忙朝那道人影追去。

    苏喜妹穿廊过院,很快藏身在了一个空置的房间中。这个房间位于相连杂院的两个院落中的一个。依据童mama的描述,这两个院落平日里都是没人居住的,房间大多数都是空置。

    苏喜妹快速地打开随身携裹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一件水蓝色轻纱裙换上。

    原本这件裙裳是备给大姐的,所以穿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太合身,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收拾妥当后,苏喜妹将换下的麻布衣裹在包袱里藏在床板下,然后打开房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穿过廊道和一个拱门,有十来个人从另一个院中拐了过来,正好撞上慢悠悠行走的苏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