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往事之上弦月
苏一一起身下床，到了窗边有些凉意，她轻轻拿起，用指腹抚摸本子，熟悉的质感。 本子中间夹层里有支笔，那翻开那一页，纸张有些薄脆，泛黄，证明着，她爱过，他来过。 2008年11月21日薄雾 “他带着粉色小熊手套，也掩盖不了他原有的气质，他有月华一样的笑容，“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只是在底下一行字，她认得，是程墨深的笔迹。” 程墨深推开门，想看看她起来了吗？看着她穿着白色长裙，长发披肩，裙摆和发丝随着微风浮动，窗外是一轮弯月。 “醒来了？要不要现在我订外卖？” 她被程墨深的声音，拉回思绪，转头，“我的日记本，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程墨深发现她拿着那本日记，走过去不回答，反而说，“怎么光着脚？” “地板凉，也不知道穿个拖鞋。” 苏一一被他腾空抱起，他坐在床上，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用手指戳了戳程墨深的胸膛，“不饿，你还没回答我呢。” 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叫了外卖，“两份小馄饨。” 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看她闷闷不乐，半响才开口，“大四那年，钟林澜托张易南给我的。” 他记得，那时候放完暑假刚回学校，张易南神秘兮兮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他用手接过，“这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钟林澜让我给你的，还反复叮嘱我不许我偷看。” “你快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好奇了我好几天。” 他随手翻了几页，好像是一本日记，只见扉页写着，“苏一一” 中间一排字，“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是苏一一吗？我好像看见了苏一一的名字。”张易南问道。 他一把合上本子，“没你的事。” “好歹是我给你拿来的。”张易南哀怨的说着，程墨深这般的过河拆桥。 苏一一在他的怀里嘟囔着，“我说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他的洗发膏香味入鼻，“看完才知道，原来你那么爱我。” “少得意了，现在才知道不觉得晚了吗？” “不晚，以后的日子我来弥补。” 程墨深的话语不深不浅，恰好进了苏一一的心里。 她安静的，任由他抱着她，“墨深，我才知道，我走了以后，你颓废过” “恩，其实我喜欢你，只是我心里不敢承认，你知道的，我从没喜欢过一个人，所以路遥向我表白，我以为那就是爱情，或许有喜欢更多的是与你相似。” “你走以后，那段日子很阴霾，太多的回忆充斥着我，而我又不得不接受你走这个事实，不过后来自己也慢慢的想通。” 他说的云淡风轻，像诉说着是一件细微的小事。 “你呢？我想听你说，当年走了那么久，是怎么过的。” 苏一一有些心里有一道疤，这么多年来都难以愈合，“当年走后，我并没有回家，因为我在三周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怕父母因为我而被人指指点点” 她说的很小声，有些胆怯，程墨深心里不由揪紧。 “然而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要活下去，就找了几家报社当起了实习生，刚去的时候，我什么活都干，每天都很累。父母找不到我，我也已经换了新的手机号，几乎想和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 后来肚子渐渐遮不住了，报社里的人表面很关心我，背后却在议论我，很可惜的是我被报社辞退了，这相当于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 不过我遇到了宋明若，是她帮了我，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她脸上依旧是精致的妆容，妖艳的红唇，“去我的公司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跟她走了，她给我房子住，带我去她的公司，我在那一呆就是六年，从小助理直到现在” 她说，当年当助理时别人刁难，夏天在拥挤的合租屋里，只有一台小风扇时的闷热，几次熬不下去，掉下的眼泪。 她说，西藏的青藏和藏北高原，仓央嘉措的情诗，布达拉宫的小憎悟念，偶尔缺氧时的眩晕。 她说的毫无逻辑，他就默默听着，不去打断，听她吐槽，听她的委屈。 “墨深，我以为我会说不出口，我以为我会心痛，可是心却很平抚。” 他不说话，沉默不语，如今他听到她讲完，痛心的却是自己，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傻”他的声音哑涩，像是压抑着痛苦，他想，这个傻丫头，宁愿自己坚持，也不去求别人帮忙，什么事都自己扛下来。 她能感觉到出程墨深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他温热的怀抱，耳边的声音的沙哑，像大海，像薄暮冥冥，像旧时光的倒影。 程墨深问，“你是什么时候才下定决心回家的？” “在大四拿完毕业证，正式的决定在通恒报社留下来的时候。” 那时候她毕业证刚拿到手，穿着学士服回家，她记得父母都呆了。mama看到她就掉眼泪，说“你还知道回家啊。” “你看看我和你爸爸为你cao了多少心啊，头发都白了。” 她知道这些年没联络过父母，是最大的罪过，可是她也是无奈。 “爸，妈，一一知道错了，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她拥抱住苏mama。 苏爸爸也不忍心再去责备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怀里抱着那个日记本，她问程墨深，“我看到了，你写的。” “冯唐的诗，给你来个结尾。” 她随手翻着日记本，从第一页开始，原来每一页几乎都有程墨深的字迹，有的是一段话，有的是几个字，或者几个手绘的小表情。 2007年9月1日晴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遇到了他，那个说南明是理想奋斗的地方，他叫程墨深，他的人像他一样名字一样，有些疏离淡漠，深沉，不过见他我脑海里浮现出的竟是岁月静好。 她缓慢的念着，回忆一幕幕浮现，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蓝白校服，碎发飞扬。 后来她说，那晚的月亮，明明是上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