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还如一梦中（3）

    风未明，道未清。

    宫殿就在前面。

    无名宫殿，全是伤，全是败诉。

    诉说着这一份沧海桑田，千疮百孔。

    他在宫殿前休息了一会儿，因为他想瞻仰他的雄伟，感染着他那顽强的毅力，在这黑暗里不倔挣扎。就如同他一样，拖着重伤，天天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他可以笑着面对死亡，流着泪的生活，但他要站着，永远的站着，如标枪一样直直的站着。这是在为自己喝彩，也是为自己加油。

    没风轻送，没花迎香。

    他又前行了，因为这不是他的目的地，不是他的终点，他要活着，他要寻找那一扇门，修真之门，他必须前进，这宫殿里有他的希望，有他困惑的一切，只要走进这宫殿，找到那……。

    黑暗不需要用任何颜色来装修，因为它本就黑，黑才是他的本色。

    人们需要黑，黑夜可以休息。

    叶落根进入了宫殿，他感觉到更加黑了，黑得化不开，浓得融不化。

    他走得很小心，一步一脚印，厚厚尘埃留下了他串串的脚印，一排，接一排，朝前延伸，走进那黑暗，走进那黑色之心。

    不是不黑，没有最黑。

    到最后他什么也看不见，心眼都看不到的地方。

    是黑，让他迷失了方向；是黑，让他寸步难行。

    他睁开了眼，他要用这一双黑色的眼睛真正的寻找光明。

    不用寻找，光明就在他睁开眼的前面。

    前方很亮，没有黑暗，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在那一团光明之下，飘飘飞散。

    叶落根脸有点激动，露出兴奋之色，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可能就会有另一扇门，通向不同地方。

    于是他奔跑，他加速，他忘命的朝前奔跑着，就好像失散的孩童见到母亲一样，想回到母亲的怀抱，感受那一份母爱，可最后他站住了，因为他不是孩童，前面也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一个老妇人，银发飘飘，半躺在哪里。

    老人真的很老，五官上都分不清皱纹了，但她还活着。

    她躺在那，看着叶落根的同时，眼里闪过几翼希望，几许期待。

    好像，她也很激动一样，想站起来，可她真很老，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对于她来说吃力，她没能站了起来，她又倒了下去。她倒在地上，出着粗气，嘴里好像不停的说着什么，声音很低，嘴动着很慢，好像在漫骂，又好像在呐喊，不甘心。

    一个老人，一个迟暮的老人。

    一坐宫殿，一个破败的宫殿。

    无不沟画出江山易主，红颜易老一幅悲观失望的画卷。

    叶落根站在哪，没有动，并不所有老人摔倒都不能扶，而是他不能接受，接受那个老人，一个还有生命的老人？

    没有生机的四野。

    没有气息的苍穹。

    “你是谁？”叶落根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点嘶哑，嘶哑中带着一丝颤抖。

    老妇女嘴还在动，还在拼命的说着什么，可没有一点声音传出，就好像叶落根在看着一出哑剧。

    叶落根慢慢朝前，因为他从老妇人身上感觉到不是危险，可怕，而是熟悉，熟悉得想让人接近，想伸出那援助之手，将老妇人扶离那冰冷的地面。

    叶落根低下头，弯下腰，腑耳于老妇人的嘴边，终于他听到那声音，这声音让她感觉到很温馨，很甜蜜，很让人寻味，因为那老妇人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叶落根，我的根儿！”

    不错，就是这声音，就是自己在西山清醒后，听到最好听的声音——凤婆婆的声音。

    萧萧晚来凤，默默自品茗。

    凤婆婆，楚国神使。

    凤婆婆，西山神秘而又强大的象征。

    可现在，凤婆婆却变得如此苍老，老得让叶落根都不认识了，老得就连站起来的那一点力量都没了。

    叶落根流泪了，这是自己的亲人。

    自己这五年来最想见的人。

    可没有想到，见面却是如此情形？

    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凤婆婆，你这是怎么啦？”叶落根哭泣的问道。

    凤婆婆的脸动了一下，叶落根感觉到了是凤婆婆开心，笑了，可那一张写满皱褶的脸上怎么也找不到笑容的字眼，人老了，难道真的如此可悲吗？即使是开心，也找不到笑容。

    凤婆婆笑过后，精神好像得到了一丝恢复，但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回光返照，这是在作最后一丝挣扎的最好写照。

    凤婆婆的声音有点大，说话也不断断续续了，说道：“根儿，你终于来了，可你晚来了三年？”

    晚来三年，沉睡三年，那是一个意外，完全不在自己计划之中之事，但凤婆婆怎么在禁室里，这让叶落根不解，但他没有去思考这些，反而很担心，担心凤婆婆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于是他焦急的问道：“凤婆婆，你说，我怎么才能救你？”

    活着，才有希望，这是叶落根最初，也是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是凤婆婆救了他，他才能活到今天，今天，他要救凤婆婆，即使让自己死去，他也无怨无悔，可他怕自己死去也救活不了凤婆婆。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一刀又一刀，无情而又绝情的收割着青春，而这时，正吞食着凤婆婆那留下不多的生命。

    叶落根流着泪，心里特别难受，他感觉到怀里的凤婆婆身子在慢慢的变冷，而气息也在减弱。

    “血，我要血，我要你的血？”凤婆婆突然大声尖叫道。

    可能是凤婆婆临死前的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可叶落根却将这一句话，听到了心里，于是毫不犹豫咬破了中指，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了下来，一下将手指放在了凤婆婆的嘴里。

    凤婆婆这时眼神正在慢慢的离散，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于是用嘴努力的吮吸着，就好像一个婴儿，安静而又用力的吸着奶。

    叶落根感觉到自已身上的血液顺着那咬破的裂缝，正慢慢的流入到凤婆婆的身体，由慢到快，由少到多，而凤婆婆由于叶落根血液的注入，她的身体快速的发生着变化。

    首先是本来覆盖在凤婆婆身上那一团死气，在慢慢的消散，就好像那一团黑暗，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处可逃，最后是头发，白女在慢慢的变黑，变顺，变直，然后是脸，脸上好像腿去了一层皮，一层厚皮，皮下露出细嫩洁白的肌肤。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

    叶落根感觉到了乏力，因为大量血液的流失，让他一点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可他没有放弃，他还在坚持，最后终于看到凤婆婆睁开了二眼，有神而又有力的望着她，这时，叶落根昏迷了。

    这时的凤婆婆已经完全完成了她的转变，凤婆婆没有理脚下的叶落根，而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一位白发苍苍老妪，而是一位少妇，光彩照人，哪里还像是一位刚才处于临死边缘的老人。

    这就是凤婆婆。

    这就是真正的凤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