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善者不来
四人见戏演得差不多,便开始下山去。 薛楚涵无视背后远远望着他们的群雄,俯身探到轻尘耳畔,似在温存。 轻尘咯咯地笑,主动亲上他脸颊,嘴唇嗡嗡道:“我已和靖安大侠联络过了,三日后入夜,龙泉山西门牌匾下。” 薛楚涵笑着点头:“好。” 钟灏与季复明目不斜视,前方林中飞过一只鸟,咦忽然觉得挺好看的。 他们嬉笑着往下走,盛夏炎热,在林木中穿梭倒是清风阵阵,好不舒爽。 又走了一阵到了山脚,即将踏上离开龙泉寺的大道。忽然薛楚涵定住步伐,说:“有大批兵马正在接近。” 其余三人也听出来了,钟灏重复道:“兵马?” 不多时杂乱的脚步和马蹄声逐渐靠近,四人透交错的枝丫眺望过去,山道出口密密麻麻陈列着一大群衣着整齐,表情肃穆的军队。为首一人坐在骏马之上,衣物华贵,盔甲下的衣袂边缘银线绣着繁复如意云纹,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此人远远望见了薛楚涵,长须一捋,薄唇咧起,嗓音雄厚而有穿透力:“初次见面,本官来迟,差些就要错过薛公子了。” 说罢马上人回头吩咐属下:“你,还不赶紧派人去给薛公子带路?” 副官应了一声,朝后比了一个手势。 二人身后如陶俑一般站定的大批人马倏然分开,一左一右往两边散去,迅速将山口封了起来。 四人稍稍评估了一下敌我双方力量。 来者不善,对方带了将近两教的兵力,目测少则一千五百,多者两千人,分散包抄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龙泉山脚过路旅客歇脚的茶水铺,小食店早已人去楼空,大路上除了黑压压的朝廷正统军外,空无一物。 轻尘依靠过来,握住薛楚涵的手腕。 薛楚涵笑得一如既往,以内力发声回应对方:“多谢先生抬举,只是在下明白路要怎么走,恐怕要让先生白来一趟了。” 双方隔得老远,薛楚涵的内力修为已臻至化境,内力通过腹腔气海传出,有如实物一般厚重地穿透到每个人耳中,仿佛有什么钝钝地瞧在耳膜里。 那人面目骄矜,十分自傲,看样子并不打算自报家门。从衣饰打扮来判断,在朝中该是官至太尉。 那人摇摇头,只是说:“薛公子此言差矣,没有试过又怎会知道呢?” 随着话音落地,身后的军队步伐一致,齐齐往前迈了一步,将包围圈再度缩小。 季复明在旁道:“军队不似江湖中人可单打独斗,善群战,训练功夫齐整有力,擅长力搏和围攻。” 钟灏唾了一口,骂道:“他娘的,我们人数对比太悬殊了。” 这样骂着,朝来人喝道:“既是邀请,你带着那么多人来,也太没有诚意了。” “不不不,”那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钟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们的邀请薛公子早已拒绝,今日到此,本官是奉命要不惜一切代价带你们进宫的。只是不知四位,是打算现在完好无损,接受我们上宾待遇的礼仪护送到皇上面前,还是等力竭之后束手就擒被压回京呢?” 轻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向那人抛了个媚眼:“够自信,我喜欢。” 马上的人年过五十,沉浸庙堂多年,战场上历练过的人胸有沟壑,见轻尘笑得张狂,只是笑笑,老成持重道:“多谢姑娘赏识。” 薛楚涵开口:“周太尉如此劳师动众,是打算欺压我们人少?这样怕是有失公允。” “薛公子与缥雾迷楼楼主一战早已名动江湖,本官自问在武功上不敢造次,只不过……” 周太尉笑得胸有成竹:“只不过行军打仗的人,不求公正,只讲输赢。所以不论是以两千人比四人,还是一对一决战,于本官而言并无差别。” 话说到这,四周的将士们再一次前踏一步,为太尉的言语增加震慑力。 薛楚涵愣住,过一会儿才了然地笑:“也对,是我狭隘了。” 轻尘勾起嘴角:“那就开始吧。” 周太尉也是一笑,朝身后比了个手势,副官示意齐刷刷的侍卫军:“凡生擒到一人者,官升两级,赏黄金千两,赐御前金刀……上!” 士兵呼喊着如潮水一样涌上来,人人神情奋勇。 钟灏环视周围,低声道:“东南处树林密集,不宜群攻,我们可从那边突围。” “好!”季复明应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务必保持阵列,如果落单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打头阵。”薛楚涵跃至三人之前,西夷剑出鞘。 钟灏与季复明一左一右成两端护翼,守住薛楚涵背部,以便他无后顾之忧。 轻尘盾后收尾,谨防突击。 长戟横溯而来,西夷剑上挑,斜插,长戟与剑刃碰撞发出“叮”的一声,应声而断。 又一根长戟朝面门插来,薛楚涵拧头,下腰,剑光闪烁一招抹了一名禁卫士兵脖子,反手一掌,震碎另一人盾牌。 三三两两士兵倒下,又有更多的生力军补上。 季复明一招一式利落果决,一掌轰出,三人内脏破裂而死。 士兵围得越来越紧,恨不得贴身rou搏,轻尘放不开手脚,冷哼一声,淬毒的桃花针漫天潵出,后方惨叫着倒下一片。 这招虽然好使,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几个来回桃花针已经用磬,可敌人还说生生不息地踏着同伴的尸体涌上来。 其余三人见招拆招,能一次解决掉两个的,绝对不浪费内力耍花招。 禁军们武夫出身,招式简单,粗暴,他们必须有样学样,以便能节省一些内力。 轮武功,出身军队的禁军们是绝对比不上武林人士的,可是单纯练武之人也有劣势,过分讲究招式和灵巧度,而禁军虽然笨拙,却是力大无穷,刀刀见rou。 他们蝗虫一般轮番上阵的缠人功夫,极有耐性地围剿猎物,等待对方在挣扎中力竭而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轻尘骂道。 包围圈越来越小,四人被缠得紧,厮杀了大半个时辰,只移动了不足十丈。 龙泉山枝丫密集,上千士兵穿梭在林间,激烈的打斗连空气都变得稀疏。 “这么大阵仗,你们说山上的武林人士会否下来救我们?”季复明回身削了一个人的脑袋,喘着粗气问。 “不会。”薛楚涵一面迎战,还能保持逻辑清晰: “我们已是众矢之的,江湖中人向来不管朝堂之事,假如他们现在出手,罪同叛国。”
“他娘的……”那边钟灏早已击退了十数人,杀得起劲。 弯月大刀劈下,径直卸了一人手臂,那人痛得满地打滚,挣扎着撞翻后面跟来的几个同伴,东南方的包围圈瞬间有了缺口。 “老子不陪你们玩儿了,撤!” 钟灏大喝一声,顺势带着他们往东南边逃逸。 四人提起轻身,飞掠树林上方。 士兵们见目标遁走,发起狠来在地面狂追。 轻尘频频回头,忽然脑子一个激灵:“树!赶紧砍树!” 其余三人听了晃过神来,剑随人走,死命往树干劈去。 哗啦啦地,一株又一株参天大树轰然倒下,乱七八糟地往地面砸去。 大批士兵被树砸中,底下一片哀嚎。更多人被凌乱的树枝绊住脚,摔了个四仰八叉。其余人立马绕道,给了他们片刻喘息的时间。 轻尘娇笑着回头看:“我就说了……”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发出“呀”的一声娇喝。 三人回头。 轻尘右脚脚踝被套上了一根麻绳,用力一扯,牵动了早已埋伏好的机关,绳子收紧,径直将轻尘倒挂起来。 “尘儿!”薛楚涵疾呼一声,迅速反应过来,因为离得远,当机立断将手中剑往空中抛去。 西夷剑滴溜溜地射向缚住轻尘的麻绳,剑锋撞上树干又迅速反弹回来,薛楚涵跃身接过。 “噌”的一下绳子断裂,轻尘从空中掉落。 拽着残留的一段绳结,轻尘握着一端,脚尖从树身借力,如重锤一般踢向追赶到跟前的士兵们。 “砰砰砰”数声,因为角度的关系,轻尘足尖恰好对准下方人的面庞,一时之间被踢中的十数人五官,额骨尽碎,脸糊成一团污血和骨碎。 旁边的战友见同伴死相惨烈,不由得怔了一怔,脚步顿住了。 轻尘冷着面落地,将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讲完:“我就说了别惹你姑奶奶我。” 说罢转过身,赶紧逃命去了。 “轻尘没事吧?”钟灏一边跑一边问。 “放心吧,我可不拖后腿。”轻尘不改玩意笑着回答。 四人发足狂奔,狼狈到了极点。 平日英明神武,以一敌百的江湖传说统统被这群蝗虫一样的草莽之辈打破。 “我们……”钟灏此时还不忘贫嘴:“我们这是玩命天涯?” 薛楚涵只是叮嘱道:“看路,他们的陷阱肯定不止一个,小心……” 好的不灵坏的灵,话还没说完,四人一脚踏空,一个巨大的网将他们一把捞起,网口迅速收紧,四人滚成一团。 薛楚涵一把将轻尘揽在怀里。 钟灏龇牙咧嘴:“子贤你这乌鸦嘴……” 季复明用手中剑去割那网,不想这网是由特殊材料编织而成,竟然坚硬无比,丝毫无损。 “呸~”季复明唾了一口。 落在后面的官兵这时已经赶上来了,“锵锵锵”数把利刃架在四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