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雌伏
“我……我什么都没干……你们进去后……试炼的灯光灭了……我不放心就进来看看。”一脸慌张忐忑的菜月昴，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在他的正对面有一扇隐藏在墙壁中的小门，昏暗的灯光中如果不是被人从里面推开，根本无法让人发现门的存在。 而让菜月昴如此慌张的原因是推开门的那个人，正是与艾米莉亚一同走进墓地的岚。 考虑到自己与对方的糟糕关系，以及当下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情况。担心自己会被揍上一顿的菜月昴，在紧张的解释过后连忙闭嘴，小心翼翼的观望起对方的反应。 情况却没有朝着菜月昴的预想进展，并未说话的岚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只是走到艾米莉亚的身边，俯身单手将她抱起，然后扛在自己肩上。 看来自己是躲过一劫了，放松下来的菜月昴突然感觉到有那里不对劲。 为什么是单手？而且是扛？ 注意到诡异地方的菜月昴，借着朦胧的灯光看向与擦肩而过的男人。本该完整干净的衣服，充满了刀剑砍出来的划痕。白色的布料因为沾了大量血液的关系，看上去有些让人反胃。但与这些比起来，更重要的是岚那只已经不见踪影的左手。 他的手，没了？？？ 明白了这点的菜月昴，拼命的用手捂住想要大叫的嘴，过度惊慌的他连忙低下头。虽然不知道在岚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菜月昴不想因为自己无礼的注视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在乎菜月昴的举动，扛起艾米莉亚的岚朝着入口笔直的走去，在那里等候的拉姆一行人也被岚此刻的样子所震惊。 “岚大人，您……”连忙走上前的拉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她醒来，就说我还在墓地里面。”将肩上的艾米莉亚交到对方怀中，叮嘱完的岚便直径越过瞠目的众人，独自消失在森林深处。 “老太婆，我记得试炼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吧。”语带迟疑的加菲尔，不自信的询问道。深切感受过对方强大的加菲尔，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的情况，能让那个男人如此狼狈。 “他是不是做了跟小罗兹一样的事情？”考虑到另一个因为进入墓地而深受重伤的家伙，琉织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烦躁。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她觉得自己肯定在那里看过岚。 此时才姗姗从墓地中走出的菜月昴，在看到拉姆怀中的艾米莉亚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相顾无言的众人经过短暂的沉默，决定一切还是等回到石屋后再说。 与加菲尔一同吊在队伍最后面的菜月昴，悄声问向对方：“艾米莉亚在墓地里面待了多久？” “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加菲尔不确定的回答着，同时一脸疑惑的看向身体完好的菜月昴，“你在里面没发生什么特别情况吗？” “等回去再说吧。”摇摇头的菜月昴，暂时不愿意将自己与父亲见面以及通过试炼的事情公之于众。 “无论如何菜月昴先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奥拓说出口的话，让菜月昴自己也颇为赞同。 一同进入墓地的三个人，除了自己以外。艾米莉亚陷入了昏迷状态，至于另一位现在不说也罢。为自己的运气感觉到些许庆幸的菜月昴，再回头看看前面闯入墓地的决定，不免有些后怕。 …… …… 像是独自游荡的恶鬼，得以独处的岚沉默的穿行在森林中，星河织就的寂静长夜，银色的月光如同细细的银沙平铺在树梢、小道。 一路急行的他，最终停在今早发现的池塘前。此处远离圣域的居民住所，高高低低的树像是环绕的圆包裹住池塘，倒是成了不被人轻易发现的障碍，这也许就是岚会挑中它的原因。 比任何时刻都需要独处的岚，走到湖边盘腿坐下。身后的巨石传递着冰冷的坚硬，靠在上面的岚开始闭目冥想。 静夜自浮沉，晚风去东南。短暂的沉默过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的岚却突然笑出了声，既不是自嘲亦不是自怜的笑声，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不免有些奇怪。 失去左手后的不适应，让岚的右手有些费劲的解下业物。握住冰冷的黑蓝色刀鞘，岚将它举到自己眼前看了又看，最后又放回到盘起的双腿上，右手食指有节奏的点在业物身上。 初败后的第一夜，并没有岚想的那么难以度过。只是略显泛散的激荡思绪，让他在这样的独处时际，想起不少已经记不清的往事。 …… 那是岚行走天下的第七个年头，离他第一次拜见柳生剑圣也过去四年之久。那时的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剑客，小次郎也被侍奉的君主请到了本家中效力。至于武藏，却不知道躲到何处，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初秋的时节，山花开满小道，第二次造访柳生家的岚，却不在执着和剑圣的对决。因为剑圣的孙子——柳生兵库助已经成为更值得打败的对手。 关于那场的战斗可先不去描述，但岚之所以会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打败兵库助后，他在柳生家又养了一段时间的伤，然后跟垂垂老矣的剑圣发生了一段对话，因为过于有趣，所以岚一直记得。 “现在的我，能称为天下无双了吗？”打败‘新阴流传人’的岚，看着面前已经无力坐起，只能躺在床上和自己对话的柳生石舟斋。 他以为这个唠叨的老头子，会又说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但这一次的柳生石舟斋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也许是身体所限，不停咳嗽的老头子从被窝中伸出右手，翘起食指。 “到现在为止，你败过吗？” “战败的人，还能叫天下无双吗？” “哈哈…哈……”短促笑声伴着咳嗽声回荡在屋内，柳生石舟斋睁开昏花的老眼，无力的放下手，“败一次吧，然后回归自己的原点！通往天下无双的路，从那时候才真正开始。” 因为这一次跟柳生老头子对话，养好伤后的岚回到了小次郎身边。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打败自己的话，一定只有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只是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不知道从那里重新冒出的武藏，将一切的计划通通打乱。 …… “天下无双的路，现在才开始吗？”喃喃自语的岚右手一拨，纤细的业物‘锵’的一声出鞘。双腿猛地向上用力，恢复站立的身体朝前迈了一步，如皎洁月光般的业物划过空气。 “不对，这样是斩不死人的。”岚皱着双眉摇头，失去左臂后的平衡感，让业物在挥出去的一刻发生了细微的偏差，而这份变化自然瞒不过剑客的本能。 “呼。”深深一口气的岚沉淀下心神，御水流的真意一遍遍回荡在脑海里，指尖的业物顺应主人的心意。或劈、或斩、或刺的三尺剑身，在寂静的黑暗中如月光般舞动起来，与并不存在的敌人交手、厮杀、然后胜出。 “哈哈哈哈。”好似想到什么有趣的地方，独臂的岚笑着停足远望，轻松自在的脸上，再也瞧不见一丝失败的阴霾。 “比起身处山顶，从谷底开始往上爬的时候——剑，更有乐趣啊。” …… …… 迎着咸咸的海风，自从岚被人带走后，就和小次郎并肩坐在石头上的武藏，正为无聊的等待而找着话题。 “小次郎，你说岚那个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 “啊……啊……” “就不会说别的话了吗？”无奈的歪着头，与对方完全无法沟通的武藏，只能自言自语着，“也许是在悔恨吧，毕竟那个家伙从来没有失败过！” 这句话，小次郎听懂了。他拍了拍武藏的肩膀，然后坚定的摇摇头。论起对岚的理解，小次郎远在武藏之上。 他比任何人都相信，那个家伙一定会变得更强，然后回来这里，继续这场还未结束的生死战。 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