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没有想到
空气依旧是静得让人心颤的沉寂，甚至连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能让人清晰听见。 北榷静静等着朱开口回答他的提问，沉默的朱让他十分肯定，朱和红姑之间，定是有些他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 “如你所想的关系。”朱沉重地咽了一口口水，低声说到。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北榷甚不满意，他握紧了拳头，看向朱的细长双眸充满失望。 “朱，我自认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如今换来你这般冷漠的样子，倒是真心令我失望。” 朱双肩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在极度隐忍着什么一般。 “少主，对不起。”良久，他低沉地从喉咙挤出几个字。 “我不需要这几个字，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一个解释，一个真相。”北榷摇头。 “你惩罚我吧，或者回去后让我回雀红阁领罚也行。我……我无话可说……”朱说道。 无瑕从朱的表情和他的话语感觉到了什么，走到朱身侧，吃惊问道：“朱大哥，这一切，该不会是红姑安排你做的吧？” 朱的表情明明在强力隐忍，双垂于身侧藏于袖，但依旧可以看到是紧紧握拳的姿势。 在听到无瑕的话后朱的身子微微晃了下，立马定住。 “你说的，我没听懂。”他缓缓说道，想让自己的语气平缓没有过多起伏。 “可我懂了。”负而立的北榷说道，往朱迈了一步，怔怔望着他情绪不明。 朱诧异地抬头望着北榷，却又不敢与他双眸接触，只得又迅速闪开。 “红姑一直希望重建玉城，在征服其他城池，像他们曾经蹂躏玉城一样报复他们，将他们踩在脚下。可我不愿意，我只想继续守护祖辈守护的一切。” “你与红姑关系不一般，表面是我属下，可凡事都听命于她。红姑知道我这次会来阻止她的杀戮行为，便让你过来激化我与沙城的矛盾，如果沙城人抓住了你，依我的性子，不会放任你不管。” 北榷停顿一番，见朱的头低得更低，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知我已经在察格眼皮底下将红姑藏了起来，你还是张狂地开启新一轮杀戮行为。朱，我分析的，对不对？” “对了一半。”朱说道，抬头看向北榷，眼眶微微湿润。这样忧郁的表情倒是令他感到意外，难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说说看。”北榷认真看向朱，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若能成功她的计划，我便不用走这一步，可你拼尽全力要阻止她，而她不想伤害你，所以只能选择这个办法，让局势变成如今这模样。”朱淡淡说着，如一个无措的小孩捏着自己指。 这般近距离仔细打量朱，北榷才发现他粗狂的只是圆滚的外在，整个五官组合在一起的感觉还是很青涩和年少，他的年龄，似乎与这外貌不相符合…… “真是用心良苦……你杀害那几百村民时，可有心慌？”北榷问道。 “少主，对不起……”朱还是哽咽着说出这样一番话，整个后背佝偻着看上去憔悴不已。 “你今年多大？”北榷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朱似是没有想到北榷会问这个问题，惊讶抬头望了一眼北榷，嘴里已经吐出回答：“十八。” “你才十八？”无瑕惊讶一叫，感情自己喊了这么久的朱大哥都是……把他喊老了？ 朱没有接话，用沉默表示了肯定。北榷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你父母是谁？” “朱家村屠夫的遗腹子，被红姑救下后待雀红阁建成，便一直效忠少主。”朱稳稳答道，在这凉嗖嗖的夜晚，他的发髻已经隐隐冒出汗珠。 “你说的，都是我知道的。我要你说的，是我不知道的。”北榷摇头。 朱挑眉偷瞄了一眼北榷，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气氛有些诡异，每个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急躁，北榷差不多要放弃继续追问时，无瑕突然叫了起来。 “红姑醒了！” 众人神色不一，北榷吁了口气，朱却是按耐不住的兴奋溢于神色。 “放她出来吧，让她看看如今这局面都在她计划之。”北榷低声说着，对这个亲姑姑已不知是各种情绪。 “慢着！”无瑕刚抬露出金色蛇镯，貔诺抓住了她的腕。 无瑕惊讶，不知貔诺要做什么，他却对她神秘一嘘。 “我看这朱是不知好歹，口口声声说效忠北少主，可暗地里全部听命红姑的指挥，若不是红姑要他跟随北少主，他只怕整日都跟在红姑身后吧，若红姑要他杀了北少主，他定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貔诺讥诮道，看着朱的眼神没有任何好感。 “你胡说！红姑不可能会杀少主的！除了这几件事，其他任何事情我都是全心全意效忠少主，从无二心！”朱激动地叫到，许是脸圆rou多，这表情显得有些凶煞，像要与貔诺打起来一般。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北榷突然插嘴问道。 “……”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连忙收回情绪，继续低头闷声不语。 “你和红姑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说出来，对谁都好。因为，红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貔诺是他们关系的身外人，早已看出朱在听到红姑醒了后的激动情绪是发自内心，红姑若单纯只是救了他所以他为了报恩才听命于他，这个理由可信度高，可貔诺觉得还不够。 “将死之人，你想怎样？”果不其然，朱又紧张兮兮地瞪着貔诺，看这架势，貔诺若是敢动红姑一根指头，他便要拼死守护她。 “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人神公愤，还侮辱了我们妖族，修炼这人界禁术，还杀害了这么多人，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过分。” 貔诺淡淡说个，伸幻出一团火球在自己指尖，再对着桌上一个茶杯轻松一弹，那铜制茶杯就这么化成一团液体跌落在地上，发出呲呲声响。 朱咬牙说道：“我也杀了那么多人，有本事把我杀了啊！” “没说不杀你，她是主犯，你是帮凶，两人都该死！只是，北少主说只杀一个来给百姓一个交代，我就觉得你还年轻，还是活着好，反正红姑已经废人一个了，何不让她死了痛快！” 貔诺快速说着，语气还带着一丝欢愉的味道。 “你……”朱真想对着貔诺那欠揍的脸上挥上一拳，可他早已见识到貔诺的厉害，自己根本连他一根指头都抵不过。 “少主，红姑是您亲姑姑，您真的要这么对她吗？”朱扭头跪在北榷跟前，痛心问道。 之前的种种质问朱都没有要跪下来的意思，现在听得貔诺这番话，急得朱立马跪下来恳求北榷。 北榷面无表情，就这般回望朱。亲姑姑又怎样，亲姑姑就可以随意干涉他的感情，cao控他的人生吗？ “我说，我什么都说……用我的命换红姑的命，好不好……”央求无果，朱绝望地看向貔诺。 “我可没有这权利，你问错人了。”貔诺耸耸肩，退到无瑕身后，弯腰装作小鸟依人地将头靠在无瑕肩膀上。 “无瑕姑娘，求求你……帮帮忙……”男儿膝下有黄金，朱此刻顾不得那些，直接用膝盖走到无瑕跟前，对着她跪下磕头央求。 “朱大哥，你别这样……”无瑕惊得侧开身子，弯腰扶朱起来，意识到直接又唤了朱做大哥，连连说道， “我都叫习惯你朱大哥了……可你都比我小呢，你起来吧……北榷只是气你将什么都藏在心底，他视你为兄弟，你就该都告诉他，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面对啊！” 两滴热泪滴落在无瑕背，她才意识到朱已经哭了。 朱背对北榷用袖子偷偷抹了一下眼睛，顾不得被无瑕看到，稳了稳情绪后说道：“我不是朱家村屠夫的遗腹子，我只是他们捡来的孤儿。” 这个回答与他之前所说的完全相反，北榷也由之前的面无表情变得惊讶无比。 “六年前，我十二岁，一个红衣女子过来找我，她说，她是我……阿娘……”说到这里，朱已经哽咽着有些泣不成声了，这两个字，他多想当着红姑的面亲口喊她，可是从来没有过。 无瑕张大嘴巴无比震惊地看着朱，从朱身上完全找不到红姑一点点影子。红姑是北榷亲姑姑，朱如果是红姑的孩子，那朱与北榷自然是兄弟，可他们二人身上也没有看到任何一点相似之处。 “可她不准我喊她阿娘，只让我叫她红姑，并且不准我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她说，我生来就只是她的工具，助她完成大业的工具……”朱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语气低落，眉眼也有抹不去的忧愁和悲伤。 “在遇到她之前的童年，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所有人都嘲笑我是捡来的野种，甚至说我是从猪肚子里滚出来的怪物。我羡慕别人有阿娘疼，羡慕别人可以穿阿娘做的衣裳，红姑带走我后，教自己功夫，给我做饭，给我做衣裳……” “虽然我不能喊她阿娘，但我曾经羡慕别人的都得到了，她是我阿娘，虽然不能喊她，可我在心底已经喊了无数次了……” “我不怪她为何丢下我那么多年，她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她肯定受了很多苦……所以，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她，让她对我满意，认可我，愿意认我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