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血墙之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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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所预料的一样,接连两天,霪雨纷飞,杂毛般的水气席卷着指甲盖大小的冰雹,无情地砸向峭壁丛中的小镇。喀尔巴阡山脉起自斯洛伐克布拉迪斯拉发附近的多瑙河,向东南延伸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止于罗马尼亚奥索瓦附近的多瑙河,全长超过1500千米,宽从12-500千米不等。深处内陆山岭,气候湿润而寒冷,气温和降雨量呈垂直变化,冬季寒冷而漫长,海拔7百米以上基本是常年化不开的积雪带。而由北方吹来的强冷空气,让东部山区明显降温,圣安德烈以北地区,纷纷发布自进入2008年伊始第一场雪警。 这样的高寒霜冻坏天气,让滞留在镇子的旅行者心灰意冷,街面上的旅人明显减少了许多,人们开始相互打听能否离开这里。他们所得到的唯一保证,是矗立在镇中心高音喇叭里不断在重复的一段话,山区外围已开始加快清理工作,本周内即将打通山体滑坡引发的雪崩封山。 而不同于这些普通旅行者的人们共有两批,一批怀着亢奋心情在期盼在等待,渺无音讯可以登山拍小电影的日本旅人;另一批则是心绪万千的我们,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及恐惧感,完全填塞了热血的勃发。 一月十五日转瞬即至,它是我惨淡无比的首个生日。从这天清晨起,天边划过一丝绚丽的朝霞,朦胧的日出带着橙红色光辉,洒向这片久经霜雪和冰冻的大地,顿时带来些许暖意。这样的天气很有趣,东边天际光亮一片,而西边苍穹仍是愁云惨雾,天空中不时咔咔作响,这将预示,特大暴雪即将来临! 在离开旅社前,我和掐烟卷的彻夜研究,所谓的献香辨路。通过不断失败再尝试,他终于摸到些门道,这将对他、曼宁以及查理能快速找寻植物金心房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天麻麻亮,他们悄悄出门,驾驶厢式车去了育狗场,打算在那里用过早餐后,立即前往火葬场。 而我和杜兰,则在早晨8点,被烈犬叫去炮局,等候小胖子警长的具体调派。今天上山,除山多士留守炮局外,其余四人全部上山。此外他还特地请了镇子里一批牧工组成民兵,也将上去十五人。如此算来这组登山人员加我们总计22人,不过在出发前,我一再强调队医的重要性,急救站无人响应,只得那位法医硬着头皮跟进。 借着民兵先爬丘陵去调试森都利亚废厂电闸,我怀揣着暖炉瑟瑟发抖前往一家节庆礼品店,购买整一箱的荧光喷雾。在路过旅社门前,正巧遇上坐大厅里张望的小野寺昭義,他一见我便急急地跑出大门来。 “林先生,你们打算上山去吗?”他缩着脖子,不住朝南麓方向张望,显得有些焦虑:“那么大概何时安排我们上山?我担心天气变坏,将会被无限期拖延下去。” “这事暂时不好说,和当地警员交涉,一律都是那个人在办。”我心想你就别添乱了,今儿那么多人爬山,怎么着你们这档子破事都得往后拖。被他缠得不行,我指了指百米之外正在买油饼吃早餐的烈犬,道:“你不妨去问问他。” 将这只皮球轻松踢走后,我很快办完事,扛着大纸箱往回走。步履蹒跚才没走几步,小野寺满面红光地朝我迎来。 “我找他商量好了,他说就今天,十点上下即可安排我们上去。” “什么?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我不由一惊,朝远处的烈犬扫了一眼。他也正在看这边,对我扬扬手算是打招呼。 “是,但他说人员必须有个限制,不能都去爬山,只能去几个主要负责人。不过这对我们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我与他匆匆道别后,朝着烈犬走去。他团着手,眼睛盯着极远处的火葬场方向,正有滋有味地啃着鹅蛋油饼。顺着视线望去,那里一片云雾袅绕,整栋建筑在铅青苍空下显得更加黝黑。阳光的暖色打在横跨两端的峭壁上,出现一道彩虹。 “炮局做了这样的安排?”我也随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就这样的鬼天气?” “没错,就今天。”他不耐烦地对我摆摆手,讥讽起来:“他们也不是你亲戚,问那么多干嘛?” 上午十点三刻,在山丘背后的民兵找来镇子上退休在家的供电局老职工,接通了废厂电力。出于怪事都集中在南麓一带,所有人都携带手枪步枪各一把,此外找来辆拖车,将警署保卫科即将过期的防爆瓦斯和弹药都载上车,在警员的招呼下,众人纷纷骑上马开始上山。 镇子上的居民和旅人,从未见过这等阵容,纷纷站在道路两头凑热闹,议论纷纷。当我们逐渐逼近封山线的峭壁石路,他们才从视线里完全消失。小胖子警长翻身下马,让主要几个人都靠在一起,开了个短会,讨论的内容是一会儿越过河床,具体要怎么部署。 他认为,光是废厂一带,要搜查透测,最起码得半天,所以人员不宜过于集中。他安排民兵在厂区车间先设立个支援站,自己带警员搜查废楼;此外必须有另一组人,得去悬崖也就是消失的石屋一带调查。等忙完过后,再到废厂厂区空地集合,这么一来两不耽误。 由于我们属于热心肠的“协警”,未被安排在搜索厂区的队列里,工作很简单就是拍拍照。小胖子警长请大家提前先将午饭吃了,东西很丰盛,烈酒、大块羊牛rou、以及腊肠,由于炮局请客不要钱,牧工们风卷残云,迅速填饱肚子,然后喝得醉醺醺开始骑上马说着胡话往山包驰去。 烈犬对我们挥挥手,让我们跟着,不多久便送他们越过河床,停在原地开始抽烟。也不知他究竟怎么打算。 “废厂的事就别去管了。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设法逮到山精,让她带我们进入那段复杂的暗堡。”他目光冷峻地凝视着群山,对自己手心哈了口气,说道。 我和杜兰对望一眼,都想从对方脸上寻找答案,但他和我一样,根本无法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计划的。合着我们三人既不前进也不后退,烈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样约莫过了几分钟,我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问他。 “在等他们。”他朝着雪岭警示牌方向一指,干笑起来:“时间刚刚好。” 枝叶繁茂的松针下,露出四张惶惶不安的脸,拳头大的积雪不时砸落下来,打在他们身上,待这几个人来到面前,早已浑身覆满白色。 这三男一女分别是小野寺夫妇,铃木剛義以及神川良造。他们带着两部高清摄像机,每个人都背着登山包。 “感谢你的通融,”小野寺朝他举着手,说:“等片子拍好,我会编辑上你们几位的名字。” “不必了,能帮助到他人,我感到很愉快。”烈犬扬了扬眉稍,打怀里掏出一个对讲机提给他,歪着嘴笑道:“忙你们的事去吧,记住别走山道与河床,避免让其他旅客无意瞧见,争相效仿。” 讲师应了一声,接过机子揣入怀里,对背后三个人招招手,往斜刺里一窜,很快消失在林海雪原之中。 麦金莱望着他们远去,这才调转马头,在前面开道,爬过河床,往峭壁方向进发。 雪岭南麓的地形之复杂世间罕有,这莽莽群山,本就地广人稀,生存环境恶劣,过了封山线附近几乎全无人家,大部分地区人迹难至,只有一座阴森森的废厂孤堡般矗立着。我至今也只进到过石屋一带,再往里谁也没去过。整片山区有的是雪山和古冰川,但被一南一北两片群山包围的,只有悬崖这一英里半的树林。对于从未上过山的学者,烈犬让他们往暗处走,显然不仅仅为了预防被镇子上的人瞧见。 “为什么要让他们来添乱?”杜兰颇为不满地嘟囔着,手扬马鞭指着前方质问:“至今还有袭击我们的日本人躲藏在此,你就不怕会出闪失?” “放心好了。”他随着马匹爬山一颠一跛,笑道:“危险的事留给他们去办,到时我们只需要捡现成的就行。” “你是想让他们按土办法找到温泉?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只是信口开河,他们只为了上山。”我掏出支烟点燃,边抽边说。 “不会,你没瞧见他们都带着生姜汁和挖掘工具?这些人可是有备而来,毕竟时间很紧迫。这会儿他们焦虑的程度,远远超过我们!”他扫了我一眼,道:“我甚至都没担心过这些人是所谓隐影流的同伙,在我看来不必介怀,如果不巧遇上,那就太好了。” “何以见得?我不明白你的自信心来自何处。”我心惊胆战地扫视着草丛,说:“你是没在火葬场与他们交过手,哪晓得厉害?” “目前想要出山,唯有靠直升机,镇子外围往南所有路段都遭雪崩,没人能出去。你告诉我,直升机能在这么恶劣的山里降落吗?”他大谬不然地笑了笑,道:“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也在等待机会。” 说话间,我们穿过青松林,来到了峭壁前沿。一切果如烈犬所形容的,那座神秘的石屋消失不见,丝毫痕迹都没留下。我们将马匹拴好后,踏着松软的积雪,来到光秃秃的山崖前。 这里就像任何一片寻常的丘陵那般,满身枯树叶和冻土。四周弥散的云雾被山风吹开,地上都是兽类践踏的痕迹,被翻出了不少没入泥土中的碎石子。唯一仍保留着的,是那曾经浸没石屋的污水和鳑鲏,此刻都被冰封在红松泥里,正在微弱的阳光下,泛着有气无力的光芒。而按照逻辑该存在的屋企地基,烧砖和木板,竟真的一丝一毫也不存在!虽然去报警的是杜兰,但他自打上次被吓尿也再未来过,见此光景,连连啧嘴称奇,特意跑到悬崖口往下眺望,只见底下是河床的另一头,照例被覆盖着白雪,硬得像铁板一块! 就算找工程队拆房子,废料总会有个去处,眼前的这一景致,着实令人叫绝。 不过烈犬的反应就没那么大了,他正装模做样举着炮局给他的相机,在那里边吃巧克力边拍照,不时地点着脑袋自言自语。我和杜兰站在风口看他忙活,时间一久被吹得不行,刚打算上前帮忙,就远远传来一排放枪的声音!我循着回音去辨,发现声源就在废厂一带! 与此同时,兜里的综合机突然响起,我刚想接听,烈犬急急过来,一把由我手中夺走。 “诶?你打来做什么?”他侧转过脸对我们做了个噤声,连珠炮般发问:“什么意思?你们到哪了?” 这则电话是远在火葬场坑道里摸索的掐烟卷打来的,他似乎也听到了枪声,感到纳闷特意打来询问。这两人一问一答后,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他们还未找到进入植物金心房的大门,但所在位置距离森都利亚确实不远,在地底闻见枪声,显得特别清晰! “都日上三竿,你们还没摸着门道?都上点心吧,没事别胡乱打来。炮局的人上午还在问我你们上哪了,我推说吃坏肚子躺在旅店里。”他淡淡地说完,挂断电话,将机子掷给我,背着手望着废厂掏出对讲机来。 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这可能是个民兵,他说了几句后便提给其他人。 “怎么放枪了?厂子那头怎么了?” “没什么事,有些枪年头久了,怕报废先试开一轮。”说话的是贝拉,他掩饰不住内心惊喜,说:“难以想象,我想我们可能发现了蒙古尸兵出没的暗道,这座废厂果然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们先停一停,等我们过去汇合。”我冲着机子大喊。 “你们归你们过来,大家停不了,他们都下去了。。。”贝拉还没说完,就让烈犬给打断,他打着官腔让他们注意安全,便匆忙地关了机子。 “再随便拍几张照,能交差就行了。”他用手在眼前比划了一圈,自己往拴马的树桩子走去,开始动手解缰绳。我和杜兰应了一声,用最快速度咔嚓咔嚓拍了十来张后,便飞速跟过去,跃上马背。 本以为他会催马加鞭,岂料在去森都利亚这一路上,烈犬悠闲得就像踏春赏花,不时打树梢抓过积雪捏成团,朝着远处漫无目的地乱抛。我数次打算窜上前去,被他马屁股一左一右摆着,在狭窄山道上只得跟在其后。时间一久,不仅是我,连杜兰也有些不满起来。 “照你这样晃荡过去,警员们准保出事!”前警界之花大声叫道:“他们对底下毫无概念!” “诶?难道你们就没注意过?原先横行在山里的那些鹿人,现在都不见了踪影?”烈犬等他凑近,忽然大喝一声:“没准现在,这堆草丛里就藏着一个,轰!!” 杜兰一时无防,受此惊吓几乎坠下马去。我见玩笑开大了,慌忙策马奔去,一把拧住笼头止住马匹狂躁。 “哈哈,开个玩笑,别气得沸腾,我瞧你快冒烟了。”烈犬哈哈大笑,缰绳一拐绕到他外侧,道:“那些鹿人,早让我一头不剩全部清除干净了。你们往底下瞅瞅,那是什么?” 在峭壁底下十余米处,是废厂外围的那个深水潭,此刻已被白雪掩盖大半,但依旧可以看清,在那稠厚墨绿的脏水里,满是支离破碎的尸骨,它们个个瞪着腐败的灰色眼球,似乎在为自己被横刀夺命而愤愤不平!细数之下,这样的鹿人残尸,不在二十头以下! “这都是你干的?”我不由瞪大双眼,望着他发问。 “我只是出了极小一部分力,实际上,这底下浸泡着更多,深潭便是森都利亚人专门掘的埋尸坑!起先他们还很敬业,将尸骨融了灌入里头,后来越来越懒,直接就抛尸下去!”他不屑一顾地点点头,说道:“不那么做不行呢,如果他们受到惊吓,很容易就取消上山这档子事,我保证过,也办到了。” “你对谁保证了?我不计较你适才突然咋呼这事,诶?不过作为大家是一组的,你自己不是也说要互通消息吗?”杜兰也扫了一眼,问。 “还能是谁?当然是条子们,一点没保障的事儿,他们又不傻,敢冒险来爬山?在你们吃喝玩乐的时候,我整宿整宿都在忙活着办事。甚至包括今早,天还没亮我便带着他们来逛过这里。”他手指废厂,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厂区那么大,猜猜他们又是怎么发现口子的?” “我懂了,你故意弄了条鹿尸搁在设备前。”前警界之花听完不由浑身哆嗦,一夹马肚子开始加快脚步,扭过头叫道:“或者是你泼了一路污血,故意让他们找寻到那里。底下危险重重,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别他妈装得正义凛然,他们什么危险也没有,”烈犬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说道:“我一直以来,就住在那底下!” “什么?!”我们俩个被他这句话,震撼得不由停下脚步,嘴张得再也合不拢。 通过他的描述,我们这才闹清,为何自打他出现在镇上,就没有一天待在炮局楼上鞋店睡过觉。这是因为他每晚都睡在那座叫做“肛”的尸槽厂内。令他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想方设法要找到山精的藏身之所,二是在地底停留时,他无意中发现有人正停留在地下的某一段!而这个人的真正身份,就是矢野教授! 这件事大概发生在我们首次夜访育狗场当天,他在尸槽厂里四下查看,猛然间听到有个微弱且怪异的声响。细细辨别之下,才发现那是条砖石所彻的通风口,有人藏在地底废品区隔墙背后,并且已经躲在那里许多天!通过对话烈犬才明白,这个叫矢野刚的人,也是首次跑进植物金心房,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半年前约定中的火炬舱成员!岂料一到山里就发现两人早已被人谋害,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察觉到有人正在追踪他,情急之下,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只身夜闯火葬场,通过坑道进入核心内部! 这种种迹象让烈犬立即醒悟过来,所谓的隐影流所真正对付的人,并非我们这支势单力薄的小分队,而是活捉矢野刚带回日本,为了掩饰他们曾到过山里,不惜冲击火葬场强横夺尸,至于银河八介破等一伙受雇于何人?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不是我打算刻意隐瞒,而是你们和警察们走得太近!”他轻蔑地瞟了我们一眼,道:“别忘了,探员身份只是伪装,我们和镇子警察的实质关系,就是利用与被利用,我们是周旋于他们眼皮底下的贼,而你俩恰恰忘了本份,称兄道弟起来。”
“行了,摊牌吧,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杜兰朝他一摆手,说:“我不计较你的方式方法,但你总得让我们知晓跟着该做什么?” “时间到了你们自然会明白。”他神秘地一笑,再不愿开口,只不过开始加快脚步。十分钟后,我们爬上山包前的土埂,钻入废厂正门。 民兵们所设立的救援站,就在废楼筒子的电梯前,那里停着三个人,正缩着脖子站在破窗撒下的稀薄阳光中,享受般地抽着烟。见到我们赶来,便朝后半段的设备间方向努努嘴,说其他人全都在那头。烈犬装模做样地检查了一番他们摆放弹药箱子的布局,朝他们竖起拇指,这才挥手示意我们过去瞧瞧。 我和杜兰不敢怠慢,快步越过阴暗的过道,来到另一头。他是首次跑来这里,对一切都显得很好奇,不时这里踢踢,那里摸摸。当来到空旷的大车间里,我一眼望去,只见那台犹如烘干机般的大型设备已被全部撑开,口子前只站着个沉默寡言的警员,其余人都在地底十五米深处。 由于语言不通,我俩只得对他点头笑笑,从肩头取下步枪,走入设备槽口暗面,一点点往下摸去。过了铁梯,廊道内灯火通明,原本不大的空间里,满是人来人往。小胖子警长和他的属下,此刻正站在尸槽厂门洞内,望着密密麻麻的破罐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啊!”杜兰后背芒刺顿起,他抱着脑袋一脸骇然,大叫起来:“难道那些鹿人就是打这里爬出来的?” 我原本还想提醒他表现的自然些,但首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即便前警界之花心知肚明,依旧掩盖不了内心极度震惊。这不是演技,而是确实被吓到了。 “没错!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贝拉愤怒地握紧枪,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但打死我不敢料想,那群外国佬居然设了这么大一间改造工厂!” 小胖子警长也同样很震怒,他一面安排人在甬道各处查看,一面让警员去拉下电闸,开始指挥门洞前的人群散开,一段一段地搜索整片尸槽厂。下来的民兵当场就被吓尿裤子,站在几只曾被掐烟卷扭断脖子的鹿人尸体前,再也无法迈步,说给多工钱也不干。 恼怒不已的警长只得对他们一挥手,说既然不肯出力就别再堵在门前,将之全数轰赶上去。他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看得出这是一种沉淀,遇事能冷静对待,已经很不容易。这样过了半分钟,他说正在考虑要不要通报上面,眼下这件事似乎已超出他们原本预料。 “我听说,你的眼睛不同于常人,”由于不太熟络,他先和杜兰说了好一阵子话儿,这才走了上来,拍拍我肩头叹道:“你看这一片厂区,撇开大大小小的罐子不提,光是布局和面积,远不是标准厂房。我很难判断,当初热水器厂的人,究竟是无意拓展工程挖到这里还是他们建造起这里,但光是这些陈旧设备,很显然的,并不是近期产品。” 说着,他示意我跟上他的步伐,不久后走到鹿人曾经低头喝水的那个大型污槽前,指着这一段大大小小的管道和通风口,说:“而你看这里,底下粉末被分解的水,以及各处水槽里本该存在的粪便,都不知流去了哪里。我怀疑,这个地底工厂,仅仅是绝大设施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一小部分。你能不能四下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暗门一类的地方?” “稍等。”我扯过贝拉,用他作靠垫,调出第三瞳,开始搜寻起大灯照耀下的每个角落。 尽管我施展出全身解术,但结果很不乐观。这个尸槽厂的混凝土层,最起码得有二十多米宽度,角度繁多。不仅如此,墙体里布满各种锈迹斑斑的铁管。看了半天,我只能隐约瞧见其背后有着难以想象的绝大空间,但至于暗门的说法,显然是无稽之谈!说的再明白些,当初建造起厚实隔离幕墙的人,完全是以作永久性荒弃处理的态度! 既然尸槽厂看无可看,一行人只得往廊道深处探去,沿路我一直在想,烈犬动员他们下口子,究竟是什么打算?很快我越过当初躲避时的角落,那里赫然还留有一把遗弃的步枪,以及到处滚动的子弹。好在众人只是急着穿行,不曾细细搜找,时隔不久,大家来到一扇门歪倒在地的屋子,那是我掉入粉末堆的地方。 小胖子警长停在那里,弯下身子掬起一捧,倒入随身带来的塑胶袋里。而其他几个警员,则开始往更深处进发。趁着这个空隙,我急忙折回角落,捡起MP5,刚一转身,就看见他正站在背后,满脸狐疑地望着我。 “这把枪?”他指着我的手,问道。 “我刚沿路过来发现的,这里好像被人闯入过。”我只得尴尬地将它提过去,正打算努力编织谎言糊弄过去时,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嘈杂,虽然听得很不清晰,但那是枪声无疑! 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贝拉远远跑来,脸上带着巨大的惊骇,结结巴巴指着前方另一扇铁门,大声叫了起来:“那里。。。那里!” 小胖子警长预感到事态紧急,也顾不上继续质疑MP5,开始奔跑起来。我架上贝拉,也追着过去。当踹开铁门,正瞧见杜兰趴在破屋一角,在他面前,有个柏油桶般大小的通风管道,适才的打枪声正是由这里传导过来! 他不由分说的挤开前警界之花,打包里摸出电筒,对准这个侧洞直透进去。大约十秒钟后,小胖子警长呆若木鸡,缓缓站立起身,嘴角开始抽搐起来。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四周的人扶着他肩头,拼命摇晃。 “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这似乎是麦金莱探员!”他忽然狂叫一声,推开众人,趴下身子开始往里探去,一面爬一面叫着:“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这人好像死了,身着你们的黑西装!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脑门上开始冒出一片冷汗,刚想喊他出来,就听见他在里头说了句“诶?”。跟着,小胖子警长的双腿开始发力,打算努力挤进去,四周围观的人正在七嘴八舌说着话,他已钻了出来,手里捏着一条裘皮围脖。 这正是烈犬经常戴在脖子上的白狐! “不可能!我们是一起进入厂区的,半小时前他人还在废楼电梯前!”杜兰高声喊道,急忙掏出综合机开始拨打,但电话里传来忙音。再一看,那是信号全无!我跨过人群,正打算往外走,就瞧见口子处又有人下来。当他们来到眼前时,众人不由一惊,这三人,正是设立救援站的民兵! “出事了!”我瞧着这光景,心头一抽,刚想开口质问,那三个牧工已高声狂呼起来。 “了不得了,就在刚才,二楼窜出只从未见过的怪物,一下就将协警卷走了!” 小胖子警长嘴张得老大,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这么站着,纹丝不动。正当众人目光集中过去,他整个人被股蛮横的力量猛力一拽,瞬间就滑入侧洞里!一条绯红色的巨大rou芽贯穿其胸腔,裂成四瓣,紧紧扣住他,只不过几秒种时间,他已被拖进混凝土墙另一头! “你怎样了?”贝拉不断朝着洞口呼唤,漆黑的墙头对面,传来一阵沉重的喘息,正在缓缓离去!这种怪音,所有人都头一次听见,纷纷两腿筛糠,不知所措! “这个地方,四周满是瞪着眼的古尸,它们围着一圈,正盯着我。”正当所有人都喊得口干舌燥时,那头传来小胖子警长气若游丝的声音:“别喊了,声音会招来像树干般的东西。” “要怎么做?”贝拉狂呼道:“你千万得挺住!” “下山,去找救援,让人掘开这里,我可能肺叶被刺穿了,很难受,现在我得躲起来!” 我听完这些话,拽着杜兰已开始狂奔,当挤开围聚在口子前的人群跑进阴暗过道,综合机突然响了。 上面标写着一个号码,打来电话的,正是烈犬麦金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