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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小北怎么样了?” 老爷子刚进家门,老伴就从厨房急急忙忙跑出来。问着,把手里的抹布当成了毛巾,两只手交替擦着。 看她神不守舍,老爷子叹了口气,“小北还好,孙子没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吆!”已知的事实再次得到证实,让顺子母亲的眼泪夺眶而出。 “哭什么哭!大人好好的,都也年轻。”说着,老爷子却不敢直视老伴,转身走向客厅,“再要一个孩子,又不是难事……这是……谁送来的营养品?” “是强子,大清早送来没等到你,就上班去了。”顺子母亲应着,抬手用抹布擦了擦眼,油腻弄花了她的脸。 一听强子就来气,老爷子嘴上骂着“这个小王八羔子!”,抱起两箱营养品就往屋外走。 “干什么去?” “给那王八羔子送回去!”恨恨地,房门也跟着遭了秧,被一脚踹上。 …… 就几天的工夫,就让强子真正尝到了做老板的压力。 为了节省开支,他一个人是老板也是生产厂长。各种需要他决定的事情,纷至沓来。凭空多出来的心病,更是把他憋的喘不上气来。安排完工作,趁着有那么一丝空闲,赶紧招呼一声玲珑,直奔中心医院。 病房里安静地出奇。 小北她娘趴在病床边睡着了,顺子坐着倚在窗口犯迷糊。 强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小北望过去一愣,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你们俩?”睁开眼,顺子的眼神像刀子,声音更是又沉又冷,“回去吧!别特么猫哭耗子假慈悲!” 强子两口子霎时间就涨红了脸,停下了脚步,样子像是受审的罪犯。 “顺子!人家来看小北,是好心。” 对于丈母娘的话,顺子显然很有意见,“好心?这年头的好心都让狗吃了!”手指着强子又说:“你问问他,他还有一丁点良心吗?” 不能忍受,昔日的好友合起伙来欺骗自己。这时间,就是拿来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也无法弥补顺子内心受到的伤害。是朋友,怎么能够让朋友受到伤害呢?况且,小北的流产,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事而产生的口角直至动武。 强子说:“对不起!” 小北说:“坐坐吧。” “过来坐。”小北母亲说着站起身,没有笑。 玲珑慌忙放下手里两箱东西,眼里噙满泪水,“我们来看看小北就走!伯母,我们真的很难过!” “……”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谢谢你们来看我,也不怨强子。” 有小北这么一句,两人暗暗地松了口气,嘴上说是等小北回家再去看望,却再也不好意思久待。退出病房,顺子冷冷地说是我送送你们,更是让强子不安地直摆手。 门口就有一个小垃圾桶,顺子随手把他们带来的礼物扔进去,迎视着强子的愕然,黑着脸一动不动…… 多年的友情,就这么完蛋了!如是,强子想:生活真没有意思!最好的一个朋友就这么分道扬镳,除了家人还有谁可以在烦恼的时候说说话,或者是喝个小酒发上一顿牢sao呢?还有,谁能在手头拮据的时候倾囊相助,谁又能疾言厉色指正肤浅短见? 以往,小哥俩见了面会嘻嘻哈哈,或者兜头一句:好些日子没聚聚了,今天喝一瓶? 现在呢?黑着脸把礼物扔进垃圾桶。这比给他强子一巴掌都难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而且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怨谁呢? 都特么很无辜! 和玲珑俩,一路无话。强子不仅仅是臊得慌,还有内心无法言表的失落。 “你这生产进度有些慢。光总,他怎么也不在?” 刚回到工厂,烦心事就接踵而至。对于芳总,说实在话,从最初就没有好印象,这时间这口气,更是让强子心里憋了满肚子委屈和怨愤。生产进度能快到哪里去?人员走了一大半,并且是很有工作经验和能力的那一批人。 “最近人员有些变动,这几天马上就能恢复进度状态。另外,光子把工厂转手给我了。” 有些不可置信,芳芳杏眼圆睁,“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通知我?” 语气上的居高临下,让强子分分钟能够感受到芳芳对他的不屑一顾。这是一种让人很难愉快的心理压力,虽然强子在医院碰了一鼻子灰,本来就心情不爽。担子真正落到肩膀上,还是明白上游公司就是衣食父母的道理,暗暗地憋着一肚子火气,说: “小北出了一点小状况给耽误了。不然,昨天就会到公司给你过个话。” “过个话是不行的,得拿出一个书面文件。”芳芳说着,抱臂在胸,“小北是谁?重要到你扔下这么大的事?” 强子皱皱眉,“顺子的老婆。” “哦”了一声,芳芳吃惊之余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陈世美”要抛弃他的糟糠之妻。不动声色地仔细询问一番,扔下一句早早递交转让文书便急匆匆开车走了。 同顺子体会到的厚此薄彼基本相同,都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一个和顺子相交不久的人,凭什么听到他的坏消息就急急忙忙,难道比自己打小光着屁股玩到大的感情还要深厚不成?想到前段时间芳芳来工厂,接顺子时暧昧的神色,心里更是泛起异样的滋味。 微妙的心理变化。 当忙活了一天,两口子回到家门口,皆是被两箱东倒西歪的礼物惊呆了。 不难想象,保准是老爷子气冲冲地扔在地上。 “我给老爷子再送过去?”玲珑轻声问。 强子想了想说:“不用了,我去当面赔个不是。” 一直以来,跟老爷子的感情很不错。结婚时,老爷子送来了一千块喜钱,不是最多总得比较与亲缘关系以及感情不是?对此,强子两口子很是感动,逢年过节总是拿老爷子当至亲长辈一样对待,回馈也是很丰厚,从未就理所应当吃白食。 小孩过满月,老爷子又掏出来一千块钱。 想到了孩子,强子又开始揪心一样难受。自己的孩子是孩子,人家大孙子就这么没了,没有怨气才怪! 老爷子确实有怨气,两杯酒下肚就醉倒了,害的老伴又是哭了个稀里哗啦。 强子在门口举着手,犹豫好久也没能敲响房门……
早起的太阳很暖和。 车间主任一个电话让强子如坠冰窟。她说,又有十多个工人一声不吭到了顺子那里。 强子问,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回答,听说是顺子亲自打过电话给工人。 这是打算把人往死里整啊! 如是想着,强子顾不得等玲珑就匆匆赶往工厂。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他无从招架。芳芳打来一个电话,让他仔细核算一下生产进度,为了不影响发货期限,一部分货物需要调回公司生产。 于是,厂里越是人心惶惶。 顺子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却并没感觉到有多高兴。看在厂长和小超眼里,皆是心里拎着小心。毕竟,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事,谁也不想自讨没趣。 “这样……我们手里的货物就不够干了。”厂长说。 “只要你们俩有本事让工人增加,需要生产的货物我来解决。”依旧是冷着脸,顺子说着扫视他俩一眼。订单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有雪这样一个后台不是?第一批需要发走的货物已经装箱完毕,只等到期送往港口,确实需要考虑订单的事情了。“忙去吧!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厂长和小超对视一眼,点点头。 “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他这样呢?”厂长悄声说。 小超一愣,“哪样?” “得理不饶人,还有……” “睚眦必报是不?” 路虎车开着,张罗成有些规模的初级工厂,不能简单地说是幸运。特别是,昔日好友感情也不放在心上,更是不管人前人后对他的议论,很有枭雄霸气。摇着头的厂长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应该说是好与不好。 “或许,你原本就想岔了。强子和那个光子是心图不轨,兴许是真的。”小超又说。 厂长挠挠头,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顺子开车走远没有说话。 到了雪那里,芳芳在逗弄哈士奇,喊着小顺子很开心的样子。确实是心情不错,倘若雪和顺子喜结连理,那么杰子就应该不会对雪念念不忘了。这是一件值得她开心的事情。 雪说是芳芳昨天就来陪她,夜里没走。 这女人又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顺子瞥了芳芳一眼,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听到动静的芳芳来了精神,“从强子那里要撤回一部分订单,有兴趣没有?” 这和兴趣有个屁关系!利润杰子都剥削的所剩无几,那样的订单和互惠互利已经扯不上半点关系,坦白地说就是在给杰子卖力。 “还按照你原来的合同价格,解决一时之需不说,终归工人也熟悉不是?”芳芳笑吟吟地,扬起柳叶眉眨了眨眼,“同样的货物,不一样的价格,不是更有竞争力?” 顺子一愣,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