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9.那个人就是你
1499.那个人就是你 玉林大师是杭城人,年纪轻轻就在那座闻名遐迩的灵隐寺皈依佛门,也是一位很有态度、很会思索、很快启悟的僧人。学成之后却不想呆在寺院里吃斋念佛,想成为徐霞客那样的地理学家,遍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就成了一名云游和尚。自然是逢庙必入、逢佛必拜,除了风餐露宿、一路辛苦以外,也见识了不少、学习了不少,也领悟了不少。本来一路无事,可是在一年冬天,大雪纷飞之时,他在山西的一座荒庙里遇见了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老人。出家之人慈悲为怀,岂有不救之理?施救以后才知道老人原来是一名道人,一名身怀绝技的道教之人。 那个自称广成子的老人当然对玉林大师的救命之恩深表感谢,却又对自己所掌握的一些精妙的道家法术后继无人长叹短吁,与大师相处了几日以后,突发奇想,决定将自己的平生所学传授给大师,而且说的振振有词:不是要你拜我为师,不过就是一个记名而已;不是要你改佛为道,而仅仅只是学会道家的一些法术而已;不是要你继承我的衣钵,而是记住我教你的一切,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转教给与道有缘、与你我有缘的合适的人。 此言合情合理,此话说得无可挑剔,那个时候,广成子就是病已经好了,也是面色蜡黄、气如游丝,玉林大师是个慈悲心肠,又是一个热心快肠之人,于是就不得不勉强答应下来。谁知跟着那个老人学了不到一个月,就完全被道教的博大精深和玄妙无穷所深深吸引,也就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就在那件破庙里开荒种地,一边**老人,一边跟着那位越来越显示出伟大和神奇的广成子真人学习道家法术,慢慢的居然变得全身心的投入,甚至有些如痴如迷。 那个自称广成子的老人告诉玉林大师,道教一开始就有南北之分,其下诸宗派多至不可数,各派的法术也是相当繁复的,加之吸收了佛教、婆罗门教、*教和天主教等一系列的各宗教的相关内容,因此繁复不可言。而从形式上,则离不开符、咒、药、器、步、诀等。道教有两大特色是其精华所在。其一就是金丹内功术,它的初级功夫就是现代称之为气功的各种功法;第二大精华就是道家法术,古代称之为符咒术。法术是道家几千年来长期赖以助道和济世的密功奇技,这其中自然就包括算命。 长久以来,由于多方面的历史原因,使人们对道家的理论耳熟能详,可是对道家的法术这一极为珍贵的文化遗产望而却步,认识非常肤浅,难窥其庐山真面目。这一方面是由于道家的学说其中难免混杂一些封建迷信糟粕和大量尚未被现代所揭示的深奥真理,另一方面也由于道教的那些深得个中三昧的真人,大多性如闲云野鹤、心志淡泊,意在山水之中,以至于那些珍贵文化遗产不被人理解,甚至遭曲解或湮没于世。 道教与佛教一样,虽然有大量的历史典籍和学术著作流传于世,可是如果仅仅只是死啃书本,是永远得不到提高和领悟的。师父的重要就在于把自己的师父口心密传、以及自己领悟到和总结到的手把手教给自己的徒弟,让他踏着自己的肩膀前行,而且还得完全彻底、倾心传授,而不能像现在的一些所谓的师父那样还存一手。广成子的伟大就在于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世所罕见的高人,还毅然将道家法术中大量三口不言、六耳不传的千古秘密精华全盘向玉林大师托出,使得大师如拨云见日,如夜行秉烛,自然豁然洞明,也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机遇。 两年以后的一个上午,玉林大师起*以后才发现,那个叫广成子的老人已经悄然离去,除了把那些让大师读得滚瓜烂熟的书给他留下来,真人在那座破庙的香案上还给他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说的很简单:教会了你,我也就该走了。本来就是一闲云野鹤,不过就是为了不让有些东西失传而不得不为之。我还是做我的道人,你还是做你的和尚,遇上与那些书、那些法术有缘的某一个人,就传给他吧。拜托。 我想到的广成子真人就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面的风清扬。 后来的玉林大师当然是心存感激却又遍寻不得,那个叫广成子的道教高人就神奇的从那片土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师后来当然就到了宝通寺,依然当他的和尚,依然进行他的佛学研究,几十年过去,也就成了这座寺庙公认的高僧。而曾经跟着道教高人学得法术之事这样的经历只有隆醒方丈知道。再后来为了寺院的发展和影响,为了弥补寺院在重建和维修上的窘境,也为了学有所用,才在方丈的劝说下,在这座小院里偶露峥嵘,不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本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决心的大师就成了家喻户晓的活菩萨,只是谁也不知道,原本这些预测、算计和建议都是与佛教不相干的。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德高望重、佛学高深的高僧居然曾经痴迷道教的法术,而且颇有心得;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位深藏不露、荣辱不惊的长者居然也有年轻人的好奇和明知不可为而不得不为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大师会在我们这样的晚辈面前坦然的说出自己的不为人知的往事,更没有期待自己会继承大师那法眼如炬、法术无边的思想和技巧,除了意外和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外,就是忐忑不安和惶惶不可终日。当然还有对大师的品格与道德的更为崇敬。 说来也真是缘分。玉林大师喝了一口茶,想了一下接着说:正在为青莲的照料发愁,你就到宝通寺来了,不仅出现的恰到好处,而且一来就和青莲有缘,这是其中的一层。这几年里虽然你身在宝通寺里拜佛读经,努力想克服妄念,可魔障太大、妄念太多,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依然不能遗忘,经常傻傻的发呆不是遇到了领悟的瓶颈,而是回忆起那些红尘往事,所以你不是佛教中人,这又是一层。 我把头伏在地上,对大师的观察和评价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你从小就受到道教文化的熏陶,所以才会被那个高人用护身符用来护体,这是极高的一着,说明你生来就与道教有缘,这是很重要的一层关系。大师在娓娓道来:据你所说,跟着教长学过*教,也跟着马法师学过巫术,**宝通寺以后又在佛学院学过佛教,所以你没有理由、也自然一定可以学习道教的。即使不是现在,将来也一定会的,这也是另一层重要关系,所以,广成子真人所期盼的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的那个人就是你。 谢谢大师。我有了些激动:不知弘谦何德何能,竟能担此重任? 很简单。大师在继续说:因为你从一生下来就备受磨难,如果不是那些街坊邻居留下你,你就是一儿童福利院里的孤儿;因为你曾经四处漂泊,知道人间的世态炎凉,也知道慈悲为怀的重要;因为你不仅练过武,也读过书;不仅习过文,也背过诗;不仅天资聪明,也有些憎爱分明;不仅有女人缘,还能纵横江湖。这就使得你加分不少,当然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知道我很不够格。我在表示决心:不过我会努力的。 当然,你从小就被你们那条街上的高人看出了本性,所以才会把你的九斤改为罗汉的,这就证明你与我佛有缘,如果稍加调理,也是一个不错的小和尚。玉林大师突然扭转了话题:弘律说得对,因为有决心,你就会有信心;因为往事不堪回首,你就会虔诚的皈依佛门;因为天资聪明,也就开悟很快。我也知道,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让小拐子剃度出家,即使达不到弘律的高度,将来也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比丘的。
弘律和我都大惊失色。我就叫了出来:可是,为什么…… 知道老衲会相面的,而且很有些准确。知道你是个可塑之才,可是你的命相告诉我,即使你进了宝通寺,你也不是属于佛教的,就算你学会了广成子真人的毕生造诣,你也同样不是道教中人。大师十分肯定的在说:就和你已经学过*教和巫术一样,你就是一个集大成者,而不是某一教派的高人。 我呆若木鸡。 你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所以你还是会在某个时候返身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记忆。大师在慢慢说着:你不是一个沉得住心的人,所以你还是会在某个时候拔剑出鞘、壮怀**;也会在某个时候一鸣惊人、高飞冲天;会在某个时候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当然也会在某个时候得偿所愿、美梦成真。 我在机械地喃喃自语:不,这不可能! 因为你是一个充满复杂的心理和多变人生的小拐子,所以你不是佛门中人;因为你一方面是一个仁厚待人、爱屋及乌的好人,另一方面也是一个恩仇必报、凶**虐的坏人,所以你是属于寺院以外那个大千世界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全都如此。大师的话说得很清晰:宝通寺和这座小院不过就是你避雨的屋檐而已。雨停了,太阳出来了,那个时候你还站在人家的屋檐之下干什么?当然就会去走属于自己的路。 我不走。我真的被大师的话吓坏了,额头碰在院子里的方砖上咚咚直响:我得留在宝通寺,死也死在这座小院里,我会守着您和师兄的。 你会走的。玉林大师加重了语气:不仅你会走的,青莲会走的,弘律会走的,连老衲也会走的。不就是一副臭皮囊吗?不就是一个**吗?连毛先生都说他是一个夹着把破伞云游天下的孤僧而已。 我就泪如**,知道大师说的是真话。 大师微微一笑:小拐子还会哭?这倒是个新鲜事。当然,你现在还不能走,你既然拜老衲为师,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教给你吗?再说,广成子真人的毕生法术和精妙变化当然不能被我就这样湮灭了,你不是与道教有缘吗?就是旁门左道,我也得代为传授才是。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算是云林大师的传人了。大师把自己对佛的崇敬和信仰教给了弘律师兄,把广成子老前辈托付他传承的道教的法术教给了我,这样,我和师兄就成了大师的精神传承和衣钵的继承人,大师就完成了他作为一个曾经的道家法术的痴迷者和佛教思想的传播者对两大宗教所做出的应有的贡献,就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大写的人对这个社会所应该承担、并且应该奉献的自己的毕生心血。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想起来的。 那仅仅是一个很平常的夏日的夜晚,小师妹就甜甜的睡在那张陈旧的、红透了的竹*上,弘律师兄也在那个葡萄架下,我就***的跪在玉林大师的面前,脸上满是泪痕;那是一个静静的夜晚,有夏蝉的鸣叫,有风从树梢飘过的声音,也有隐隐约约的音乐。我知道,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成了大师的徒弟,就成了广成子真人的传承人。只不过从那个时候起,我不再把阿弥陀佛当成自己的口头禅,而是把临兵者斗皆列阵在前变成了我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