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故人生死谜
“咔嚓!”突地,檐上响起一声瓦石之声。 子鸢警惕地闪到屏风后,听见一个极细的飞身落地之声——这个时候会有谁这样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醉今宵? 来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子鸢来不及掩好的衣柜前,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叹息。 虽然很轻,可是子鸢已清楚辨出此人是谁?当下子鸢一步踏出屏风后,惊唤了一声:“阿翎?” 阿翎惊瞪双眸,眸底隐隐有些血色,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想到你今日会回来。” 子鸢笑道:“见到你也好,jiejie现下可安好?” “她……”阿翎迟疑地收了声,脸色突然一沉,凉得让人害怕。 子鸢只觉得阿翎今日有些怪异,沉声问道:“jiejie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翎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去,涩声道:“你……先回大云皇宫,今日你不能缺席。” 心,蓦地一紧,一抹强烈的不详心悸涌上心头,子鸢颤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翎不发一言,“此事我定会查清楚,你……你今日还有你必须做的事。” “有什么事比jiejie的性命重要的?”子鸢怒喝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纸,连连摇头道,“你不告诉我是吧?我自己查!”说完,足尖一点,子鸢飞身腾出小阁,跳出了小院去。 “子鸢!”阿翎唤了一声,她知道现下是怎么都拦不住子鸢,只好也跟着追了过去。 城东第七间民房!第七间民房! 子鸢翻出醉今宵,翻身跳上留下后院外的马儿,猛勒缰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打马疾然朝着城东驰去。 夕阳如血,日光斑驳地从城东如烟杨柳间泻下,点点撒在地上,是这般的触目惊心。 “希律律——!” 马儿在城东第七间民房前突然被勒停,狂躁地前蹄奋空,发出一声长嘶。 子鸢翻身跳下马来,双手猛地将民房门推开,一步走了进去。 淡淡的血腥味似有若无地弥散在夕阳中,子鸢紧紧蹙起眉头,越是往内走,双腿便觉得越来越沉重。 “jiejie……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口中喃喃念着这句话,子鸢绕过了影壁,径直走向了前堂——两盏雪白的灯笼悬在檐下,正在随风轻荡。 一缕清香的味儿盖过了那抹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堂前新上的三柱清香。 远远瞧去,前堂之中,整齐地放着五口棺材,垂下的雪色灵幔随风轻摇,不时地拂过棺盖,似是留恋,更似是不舍这棺中的死人。 “jiejie……” 双眸一瞬涨满了泪水,子鸢猛烈地摇头,第一次觉得双腿是如此沉重,自己是如此胆小,竟不敢上前看一看那五口棺材,究竟是谁人长眠其中? “你跟我闹着玩,是不是?”子鸢颤然上前走了一步,踏上了堂前小阶,只觉得一颗心瞬间又冷又痛。 “子鸢……”终于追到门外的阿翎气喘吁吁地踏入民居,急忙关好屋门,快步绕过影壁,跑向了后堂。 两颗热泪无声滴落,子鸢踏入前堂的瞬间,只觉得双腿一软,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可来自双膝的剧痛哪里能掩过来自心底的痛? “jiejie,我认输了,好不好,不要闹着玩了,好不好?” 子鸢哀声说着,阿翎已伸出了手去,将子鸢给扶了起来。 “jiejie!”子鸢回过头去,突然抓住了阿翎的手,猛地一带,便紧紧抱住了阿翎,“你回来了!回来了!” 阿翎轻轻地推了推子鸢,哑声道:“臭丫头……这里没有折雪……” “姐……”子鸢回过了神来,方才知道抱错了人,她连忙松开了阿翎,快步来回在前堂看了一圈,虽然当真没有看见苏折雪,可还有一人也是她万万不想看见的! “mama?” 子鸢哽咽地唤了一声,惊睁着泪眸,怔怔地看着棺材中躺着的老鸨——面无血色,虽然换了一身雪色寿衣,整理好了容姿,可胸口却好似塌下了一块。 蓦地,耳朵一阵火烧。 “臭丫头!” 依稀还能听见老鸨这句嗔骂,还记得她拧子鸢耳朵的快准狠,可为何才过了短短三日,这个总是拧她骂她的老鸨却再也睁不开眼。 子鸢颤然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给老鸨理了理发丝,来自她额肤的冰凉透入指腹,还是让子鸢又紧紧蹙起眉头来,她泪然抬头,静静地看着阿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jiejie,现在又去了哪里?” 阿翎低眉道:“你可还记得三月临安城郊的蛊祸?” “难道不是你放的蛊虫?”子鸢冷冷开口。 阿翎怔了怔,苦笑道:“我确实放了蛊虫,不过皆是为了……”话音一落,阿翎又摇了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在乎……”说着,继续把话转到了老鸨命绝这事来,“昨夜我赶来这里,便瞧见了她们的尸体,人人俱是心口有窟,暴亡当场。” “心口……有窟?”子鸢想到了那日她瞧见的惨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被蛊虫咬开了胸口,惨死当下。 心头一紧,不由得泛起一丝悚然。 人人惨死于此,她的jiejie又去了哪里? 阿翎涩声道:“这蛊虫名唤狼蛊,山中野狼是何等心性,你便知道这蛊虫有何等凶恶……一旦入体,心烂胸破。” “是什么人下的手?”子鸢哑声问道。 阿翎犹豫不语,浑然不觉自己已是满眼泪水。 子鸢怒然又问了一句,“说啊!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些你不知道最好。”阿翎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有人出事,这些日子,你留在大云皇宫中当值,那里比任何地方都安……” “我要找jiejie……”子鸢突然打断了阿翎的话,她咬牙站了起来,双眸通红,又狠狠道了句,“我只想找到jiejie!” “此事交给我,你……” “我当初若是一直坚持关了醉今宵,mama又怎会枉死?我当初若是不信你可以让jiejie全身而退,jiejie又怎会消失?”子鸢潸然泪下,“于你而言,她们只是你的棋子,可于我而言,mama像我的亲人,而jiejie……jiejie不仅仅是我的亲人……” 子鸢挺直了身子,摇了摇头,不给阿翎解释的机会,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了汗巾,将汗巾中的那根青丝丢到了地上,“我欠你一条命,我他日还你,可是……你欠她们的命,你如何还?”
“我……” 子鸢摇头凄笑,“是不是那日那个叫阿耶杰的人?” 阿翎猛烈地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此事不仅仅……” “够了!”子鸢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怒声一吼,“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我要……把jiejie找回来,不管她是生,还是死,我都要把她找回来!”说完,子鸢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前堂。 “希律律——” 马儿的嘶鸣让阿翎浑身一颤,她含泪追了出去,凄声大呼,“臭……祁子鸢,你回来!回来!” 阿翎焦急万分,她左右瞧了瞧,没有任何马儿可骑,只得匆匆掩了房门,快步朝着子鸢追去。 马儿疾驰,哪里容得阿翎追上? 她与子鸢的距离渐行渐远,阿翎的心也越来越凉,看着夜色渐浓,她的世界也终究再次陷入了暗色。 就是因为害怕阿耶杰会选择对苏折雪下手,阿翎才会留书让她们悄悄避到这里。 就是想还子鸢一个全身而退的苏jiejie,她才会想着下定那个决定。 可是……这些事,终究只有阿翎一个人扛…… 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她初为大晋凰翎公主,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心甘情愿地踏入这场不死不休的博弈。 “子鸢!回来!当我……当我求你!”阿翎哑声嘶喊,却终究唤不回子鸢,她踉跄倒地的刹那,子鸢已打马冲出了临安城。 巷陌之中,偶有几个回家的百姓路过,不时地张望几眼地上痛哭的阿翎,还以为这是被负心郎害苦了的女子,还有几人上前劝慰几句。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你哭啊。”其中一个路人立在阿翎身后已经许久,只见他摘下了头上斗笠,伸出了手去,“起来,这个样子,可半点不像你。” “……”阿翎打开了他的手,颤然站了起来。 路人淡淡笑笑,大声道:“让各位见笑了,我这小妹为了一个负心汉,今日真是丢尽了脸,我这就带小妹回家,让爹娘多教训教训,免得下回又遇人不淑,再丢一次脸。” “你!”阿翎红着双眸,只差没把他一剑捅死。 路人伸出手来,将阿翎拉到了身边,正色道:“怎的,我不算你哥哥?” “……”阿翎扭开了他的手,冷冷道,“我们走……” “这才像你啊。”路人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块干净帕子,递到了她面前,“擦擦。” 阿翎推开了他的手,抬手用袖子抹去了眼角的泪,不发一言地走在的前头。 路人无声而笑,追上了阿翎,低声道:“你不必担心那丫头的性命,城外我有人照看,你要做的便是好好想想,那些条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是照看,还是埋伏呢?”阿翎扯了扯嘴角,冷冷问了一句。 路人笑道:“就看你今日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