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忽生意外
54忽生意外 山城市的早晨，在春末夏处的绿意中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李晓在宾馆吃了送来的早餐，温和地叫住进来收拾碗筷的纪委工作人员，郑重地取出两份手写的辞职信，要求他上交给市组织部和东城区政府。 看着来人随意接过辞职报告，转身出去了。李晓摇头一笑，心情格外轻松。放下了所谓的事业，也就远离了是非，也许，自己应该考虑去做一个教书匠，当一个孩子王，应该很快乐吧。 李晓看淡了，放下了，也自在了，山城市却被他无意地举动搅起了轩然大波。接李晓的辞职信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犯了糊涂，还是愿意给李晓帮忙，直接喊上一个同事，两人分别就把信交到李晓指定的单位。其实，李晓还没解除“双规”措施，纪委的结论还没有出来，说辞职也有点早了。如果，他真的有事，开除公职是一定的，那里还谈得上辞职。 送到市组织部的辞职信，按规定到了干部科，被夹在一叠文件中，送到科长案头。科长外出开会，这封信就只能暂时压在那里。另一份辞职信被送到东城区政府传达室，按说还要等报纸来了和其它文件再一起送到区办，免得还要往楼上跑两回。传达室里的一位大姐，随意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大了。 她是下岗职工，家里困难，“送温暖”活动中被解决到传达室，李晓做了两年多区办主任，是传达室的直接上级，怎么能不熟悉李晓。李晓被纪委带走，她还偷偷哭了几回，现在，李晓署名的辞职信到了手中，她不敢怠慢，立即跑到楼上，送到区办。 “李主任的辞职信！”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都围上去看。李雅萍正靠着桌子喝水，闻言就呛了一口水，扔了杯子就奔过来，抓在手里一看，确是李晓的亲笔信，日期则是昨天的。 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在宾馆还好好的，难道又有什么变故，逼得他又辞职。她正想着，信就被人送去马区长办公室。雅萍紧忙跑到洗手间，打电话通知了父亲，李国良也懵了。 不等父亲回什么话，雅萍就挂了电话。李晓这是第二次辞职了，现在他人在纪委困着，能再次辞职，那就是受了不能接受的打击，真的要走了。自认为自己想明白了，她就想挽留李晓，可朋友肯定劝不动了。 急得转了几圈，无意中差点走到男洗手间。急中真能生智，她突然想起S大的周教授周厉光，那个声闻于天的大教授，私下里却是一个可爱儒雅的老玩童。他是李晓的恩师，对李晓的偏爱能让人眼红，雅萍跟着李晓也和他混熟了。 周教授虽说是一个教书匠，无职无权，可在经济界却是泰斗式的人物，挂的虚名多到连自己也记不住。他曾经有一个学生，现在的地位高到不可说。也只有请他出面了，一个电话就能降住李晓，也许，顺便也能吓吓父亲这群老顽固。 雅萍翻开手机通讯录，好不容易找到名录上的“周老头”，拨了手机号码过去，电话通着却没人接听，连拨了几遍，还是没人接听。雅萍只好试着拨了周教授家里的座机固话，没成想这次却有人接听。 雅萍听到是周教授，怕她不记得自己，急着介绍了几句，电话里轻飘飘传来了一句“不认识”就挂了。雅萍恨得牙痒痒，又拨了过去，一接通就来了句：“李晓有事找你。” 这回果然灵验：“臭小子有什么事？还给老子摆谱，让你一个小秘打电话，叫他滚过来接电话。” “他接不了电话。”雅萍把李晓身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哈哈，好！好！叫他不听话，被那个梁什么的师范生拐跑了，偏要回去折腾。这回叫人收拾了，还混不下去了。辞职好，辞职了就回来帮我编书吧。” 雅萍不由苦笑，这下自己反而帮了倒忙，急忙又打悲情牌：“周老师，你知道他不会回省城的。他这次被人欺负惨了，可惜，没人帮他，周老师，再见！” “别挂电话，萍丫头，告诉他一声，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我的学生还轮不到别人来欺负！”周老师果然生气了。 “周老师，你记得我！那刚才你说不认识我，还挂我电话。”雅萍不由问道。“嘿嘿，我怎么不认识你，我老头子现在很忙，刚才没记起你，你一说李晓的事，我就想起你了。好了，我这作师傅的该给徒弟搬救兵去了。你别去告诉他，让我给他来个意外惊喜吧！” 等周教授挂了电话，雅萍才放心下来。 李晓被“双规”后，东城区许多地方都议论纷纷，唯独下梁镇很平静，平静得有点诡异。早上李晓再次辞职的消息，在大院里传开，下梁镇来大院办事的人也知道了，消息自然也传回下梁。大院里议论了一会儿，大家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中午，餐厅里照常准时开饭，马区长打好饭刚坐下，还没来得急吃一口。突然，值班室的人脸色苍白地跑进来，餐厅的人都好奇地看着，知道又发生了紧急的事，否则，值班人员不会这副样子。 来人跑到马区长身边，低头耳语几句。马区长脸色也苍白了，站起来推开餐盘：“快去通知市里值班室，召集在家的领导快去会议室。要快！”马区长失去了一个领导的矜持，一边打手机，一边跑步离开餐厅。 绝对有大事发生了，机关里都是通透之辈，这样紧张的场面还真不多见，大家都兴奋地猜测发生什么事。机关总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确切的消息很快传过来了，下梁镇几万群众正在集中，准备去市里群访。机关的人都惊呆了，几万人!天哪！这是要干什么？ 下梁镇镇政府的大会议室里，在家的领导就剩下梁淑萍一个人，其它的都去工业园区现场了。她握着手机，手微微颤抖，脸上神情复杂，嘴里喃喃自语：太过分了，给个处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逼他辞职？真当下梁人是泥捏的！ 下梁镇工业园区的大广场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远处的地方，还有不断的人流正四处汇流过来。广场上的人群中，其中最多的居然是各个工厂的工人。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广场高台上的一干镇领导头皮发麻。人过一万，无边无沿！几万人聚在一起的场景实在太震撼了，稍微有一点意外，那局面就会失控，酿成天大的祸事。 广场上人群并不混乱，而是井然有序，但又找不到组织者，只是默默站立着。高台上的领导陆续还在增加，东城在家的领导都来了。马建国看着低下黑压压的人群，心惊rou跳。消息早已经传出来了，工人们要见李晓，要去市里请愿为李晓讨个公道。 在镇里领导的劝阻下，工人们暂时没有动身去市里，而是在广场等待着。梁淑萍陪伴着一群市里领导也到了，东城的领导都要走下高台迎接，李国良挥手阻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一套。 高台上下都连接了话筒，市政府主要领导接过话筒，走到前面：“工人和农民兄弟们，现在区里市里领导都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在这说说。” 人群静了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工人出来走到话筒前：“我们要见李晓李镇长！”人群中有人附和，渐渐声音大了起来。李国良急忙走上前：“李晓同志马上就到，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先说说。这位老师傅，你说说看。” 老师傅向后挥挥手，人群又安静了：“我们要问问各位领导，李晓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把他抓起来了。” 市政府领导顺嘴就说：“李晓被纪委带走，当然是……” 李国良一看要坏事,急忙上前捂住话筒，然后自己接过话头：“李晓同志没有事，他只是协助市纪委去调查一些案子，他马上就会过来。”正说着，眼角扫到李晓已经到了,他手指向李晓：“大家看，李晓同志已经来了。我们是不是鼓鼓掌啊！” 李国良带头鼓掌，并示意李晓站到话筒前。广场上的掌声更响亮了，几万人的掌声如雷声刮过，人群中不时就有人高呼“李镇长”“李晓”。高台上的领导看到这一幕，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佩服。 李国良退后一步，旁边市委和政府的主要领导，不由感慨：“有朝一日能像李晓这样，让老百姓如此信服，也不枉此生了。” 情绪激动的人群欣喜地看着李晓，欢呼声波浪震天。李晓眼眶里溢满了泪水，这段时间自己从失落到平静，其间的辛酸滋味只有自己知道。看着台下的人海，他所受的委屈真算不得什么了。 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伸出两只手向下压压，广场上又恢复了平静。李晓看着人群前面，眼睛一亮：“安大哥，你们还没吃午饭吧？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我可管不起啊！” 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站在前面的老师傅憨厚一笑：“李镇长，你为什么要辞职啊？是不是有人要逼你走。”台上的一众领导刚放松的心，一下又紧张起来。 李晓摇摇头：“没有人逼我走，我只是想换个环境，为了工作，我也失去了很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心情希望大家理解！” 安师傅情绪更激动了，李晓是心怀大志的人，如此年轻，宁愿放弃不小的职位，那就不是正常的事情，肯定是受了大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