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醒
在舒宇心烦意乱之时，他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舒宇拿起手机一看，却见来电的是徐静薇，不由一愣，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你在哪里呀？”我在学校电子阅览室呢，你们那么快就转完了？舒宇疑惑问道。 “那你来学校东区的紫竹廊，有个惊喜要给你。”徐静薇笑嘻嘻的说。 “你怎么回学校了，你不是下午才出院吗，喂……喂……”舒宇说完，才发现对方刚才说完那句话以后，已经是挂断了电话。 舒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起身退了网费，向学校东区的紫竹廊走去。 紫竹廊位于鲁南师大东门内，是一条曲折的Z形长廊，长廊两旁种满紫竹故而得名。 步入紫竹廊，犹如与世隔绝，环境深幽，故而是鲁南师大情侣们约会的首选地之一。 舒宇独自走入紫竹廊，沿着走廊前行十几米，便是看到徐静薇的身影靠在柱子上，望着走廊外的紫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薇薇。”舒宇叫了一声，徐静薇并没有转身。 舒宇有些疑惑，又前走了几步，待他走到徐静薇身边时，徐静薇猛然转过身来。 “噔噔噔噔！”徐静薇双手展开，手掌朝上放在下巴下方，摆出一个“花”的姿势，笑着面对舒宇：“精不精喜？开不开心？” 舒宇惊讶的看着徐静薇的脸：“红疹都没了？都没留下痕迹？” “嗯呐。”徐静薇雀跃点头：“怎么样，这下做你女朋友，你不算太丢人了吧？” 舒宇本来微笑的神情，听到徐静薇说出这句话以后，顿时僵硬了。 看着徐静薇仰着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舒宇叹了口气，还是说道：“你既然已经恢复了，就不会担心没人要你了，我们……” 徐静薇仿佛已经猜到了舒宇接下来要说什么，身子微微一颤，不过很快，她的脸上便是再次浮现出笑意，用一只手捂住舒宇的嘴巴：“可你还没有对我负责呦。” 舒宇闻言一愣，旋即苦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做了！”徐静薇倔强的撅起嘴：“你把我宠坏了，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所以你必须得对我负责。反正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舒宇知道徐静薇此时也是强颜欢笑，但他觉得，对于徐静薇来说，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真的对自己太过依赖，那以后再得知真相，对她的伤害将会是毁灭性的。 “薇薇，恋爱是双方面的事情，我在等一个女孩，她……” “我不听我不听！”徐静薇双手捂住耳朵，虽然嘴角仍是保持上扬的笑意，但是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薇薇，我知道你可以听得到。”舒宇有些不忍，但是此时他必须残忍，不然就是对徐静薇的不公平：“我当时答应你，是不想让你……” “笨蛋！”徐静薇再也忍不住，不再保持风度，两行泪水瞬间从眼角滑落：“我早就知道这些，难道你就不能多骗骗我，我又没说以后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对不起，你是一个优秀的……”舒宇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嘴笨的不像话。 “再见。”徐静薇看着舒宇此时的模样，贝齿轻咬嘴唇，脸上再次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了这么一声，转身就走。 看着徐静薇向紫竹廊北面出口走去的背影，舒宇知道，她仍是在哭，只是想要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优秀一些而已。 如果舒宇真的爱徐静薇，此时此刻，他应该追上前去的，但是舒宇并不爱徐静薇，他的心早在前一世，就已经被一个身影所占领，无法取代。 舒宇叹了口气，坐在了徐静薇之前所坐的椅子上，看着廊边被微风吹动的一根根紫竹，长长的叹气，今天的烦心事还真不少啊。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从北边由远及近，舒宇并未回头，只当是散步的路人。 直到那个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住，呼吸声很重。 舒宇才回过头来，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俏丽背影，是一脸煞白，正怒气瞪视着自己的董梦琪。 董梦琪见舒宇回头，咬牙质问道：“为什么，你要伤她的心？” 舒宇收回目光，简单回答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以董梦琪的聪明，舒宇知道自己不用解释太多，只用回答这样一句就足够了。 果然，董梦琪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舒宇的侧脸。 打开手提包的声音从舒宇右耳方向传来，舒宇不禁再次转过头去，却见董梦琪从包中掏出一个CD盒子，递给舒宇。 “这是？”舒宇疑惑的问。 “这是上午薇薇拽着我去录音棚录的几首歌，都是你唱给她听过的，收好吧，这个CD全世界只有一份。哎，这个傻丫头的音乐天赋比我要高，有几首歌你只给她唱过一遍，词曲都记得牢牢的了。”董梦琪的语气出奇的平淡，舒宇还以为她会狠狠骂自己一通的。 事实上，舒宇了解董梦琪的聪明，董梦琪又何尝不是早就算透了舒宇的性格弱点呢，她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话，让舒宇感到愧疚。 见舒宇低下头去，反复的看着CD的盒子，董梦琪又道：“这丫头是典型的双子座女孩，平时看起来一个样，投入恋爱又是另一个样。为了早点展现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她可以强忍着喝下一整罐特效去疹中成药口服液。为了早点将惊喜送出，她可以把歌词记在一个本子上，提前办理出院然后拽着闺蜜去鲁南最好的录音棚录音。哎，可惜她的爱情只有一半，希望她在旅途中能找到一个完整的爱情吧。” “旅途？”舒宇终是抬起头，看向董梦琪。 “哦，忘记给你说了，她刚才说她要环游中国，火车票已经订好了，应该是两个半小时以后的车吧。”董梦琪看着舒宇：“你替我去送送她吧，哪怕你爱的不是她。” …… 在开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舒宇一直在思索，如何在人头耸动的火车站找到徐静薇，如何面对她，说什么样的话，如何与她道别。 下了出租车，舒宇便知道自己在车上的一切都是多虑了。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 路边的咖啡厅门口，传来了吉他声，以及徐静薇那纯净无比的歌声。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围观，拍照，聆听，却是无人喧哗。 舒宇拨开人群，看到了徐静薇，一身宽大的灰色卫衣，靠坐在咖啡椅子上，轻轻的唱着，仿佛在讲自己的故事。 感受到舒宇的目光，徐静薇对舒宇笑了笑，继续唱道：“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歌曲终了，徐静薇将吉他盒子里，路人扔进去的钱装进口袋，收起吉他，然后走到舒宇面前：“就知道你会来送我。” “一个女孩子出去旅游太危险……”舒宇还想再说，徐静薇却是将吉他背在背上，打断了舒宇的话：“陪我去看看星空好不好？” “星空？大白天哪来星空？”舒宇疑惑。 “真落伍。”徐静薇笑着说：“跟我来。” 鲁南火车站对面有一个购物步行街，名为“儒林坊”，一个街道的商铺全是古代样子的建筑，加上路边的中式路灯，布帘招牌，通眼望去，古色古香。 这还不是这条步行街的全部特色，这条步行街的特色，是其顶棚，其顶棚覆盖整个街道，遮住外面的阳光，而顶棚上，布满了璀璨的人造星光。哪怕是白天掀开布帘走入儒林坊，也是瞬间会有一种穿越到古代儒都闹事的感觉。 徐静薇说的星空，自然就是这里。 徐静薇并没有带着舒宇在这条独具特色的步行街游逛，而是拐进一个周围没有人，就连商铺也扔在招商中的僻静分岔路，在路中的央的长椅上坐下。 舒宇便是在其身旁也坐了下来。 “再送我一首歌呗。”徐静薇恬静的笑着，头靠在了舒宇的肩膀上：“必须符合此情此景的”。 舒宇没有推开徐静薇，而是用手搂住徐静薇的肩膀，开口轻声唱道：“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我猜这首歌应该叫《再见》吧？”徐静薇问。 “嗯。聪明。”舒宇笑道。 “这首歌应该我唱给你更贴切，不合格，再来一首。”徐静薇笑道。 舒宇沉思片刻，看着周围墙面的中西结合风格图案，又抬头看了看星空，再次开口，轻柔唱道：“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南瓜马车的午夜，换上童话的玻璃鞋。让我享受这感觉，我是孤傲的蔷薇。让我品尝这滋味，纷乱世界的不了解。……隐藏自己的疲倦，表达自己的狼狈。放纵自己的狂野，找寻自己的明天。向你要求的誓言，就算是你的谎言。我需要爱的慰借，就算那爱已如潮水……昨天太近，明天太远，默默聆听那黑夜。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月光晒干眼泪。那一个人爱我，将我的手紧握，抱紧我吻我，喔爱~别走。” “歌词真好，这首歌名叫什么？”等舒宇唱完，徐静薇问。 “《拥抱》。”舒宇说道：“喜欢吗？”“喜欢，但还是不合格。”徐静薇俏皮一笑。 “为什么？”舒宇看向徐静薇。 “因为我没有吻你，你也没有挽留，别让我走啊。”徐静薇纵然在笑，但笑中充满苦涩。 舒宇一愣。 “要不便宜你一下，你吻我一下，就算你合格。”徐静薇笑道。 “我……”舒宇有些手足无措。 “瞧把你吓得。”徐静薇起身，背起吉他：“跟你开玩笑的，我要走了，不用送了，我有你QQ，网上联系。” 再一次目送徐静薇的背影，转过街角，终消失于自己的视线，舒宇非但没有感到内心的轻松，反而有些发堵。 因为舒宇知道，徐静薇最后的那个请求，不是开玩笑。 短信的铃声把舒宇从思索中惊醒，是徐静薇发来的：“傻瓜，谢谢你送我的那么多首歌，我不是逃跑，而是去帮你完成你那个没有时间完成的愿望。” 舒宇一愣，旋即想起来前天晚上，自己和徐静薇聊天时，曾说自己也想当一个流浪歌手，四海为家，卖唱为路费…… “老板，来两袋子散装啤酒。”舒宇走出步行街，来到路边的一个商店，指着啤酒桶说道。 很快，商店老板给舒宇了两个塑料袋直接装着的啤酒，袋口各放着一根吸管。鲁省产啤酒，当地人却爱这种直接用塑料袋直接装的啤酒，一来便宜，二来新鲜。 舒宇看了一眼鲁南火车站，人潮中再也找不到徐静薇的身影，不由是自嘲的笑了笑，来到火车站广场老教堂前，一个年久失修的喷泉边缘，吸了一口左手袋子中的啤酒，长长吐了口气。 自己错了吗？应该没错吧？那如果自己没错，错的又是什么呢？ “心情不好吗？”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舒宇身边响起。 舒宇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惊讶的转过头去：“曹妤，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正在和班上同学一起演出吗？” “我们节目已经结束了，吃不惯他们大学的饭，所以先回来了。”曹妤淡淡的说，并不向舒宇解释为何会在这遇到他。 “哦。”舒宇点了点，也不去问，前一世的他和曹妤就是这样，总能很是巧合的相遇。 曹妤从舒宇的另一只手上拿下还没有喝过的那一袋啤酒，动作无比自然。 正欲张口去喝，似乎感觉到舒宇那无比诧异的目光，动作顿了顿。 然后，却见她把背上的背包卸了下来，从包中掏出一包已经开封的香烟，一个精致的打火机，递给舒宇。 “你还抽烟？”舒宇疑惑，前一世的曹妤似乎没有这种癖好。 曹妤淡淡一笑：“我爸说，女孩子最好身上常装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不是给女孩自己抽，而是准备给烦心的人。世界上总有太多烦心人，嗯，需要尼古丁的烦心人。帮助他们，也是积德自己。” “谢谢。”舒宇接了过来，点燃一根，用力的吸了一口，长长的吐出了烟。 曹妤也是没有多说，而是一口一口的喝着袋子中的啤酒。 两人在喷泉边坐了不知多久，却仿佛陌生人一般，除了前面的对话，便是没有一句交流，曹妤没有问舒宇为何烦心，舒宇也没有主动找曹妤去诉说，两人仿佛就像是背后的教堂一般，在喧闹的世界中无比的安静。 终于，曹妤喝完了自己袋子中的啤酒，动作自然无比的拿过舒宇早已喝完的啤酒塑料袋，轻轻的甩了甩，然后叠起来，塞入自己身边的垃圾桶。 “我要回学校去了，拜拜。”曹妤对舒宇说。 “嗯，拜拜。”舒宇笑着点头。 曹妤往前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对舒宇说道：“很喜欢你那天给我们鼓劲时唱的一句歌词：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至少我们还有梦。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说完，不再等舒宇再说话，走向路旁的公交站，正好有一辆通往大学城的公交车停在了她的面前，门开，上车，一切行云流水。 上一世，舒宇喜欢曹妤，并不单单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无比行云流水的行事风格。 什么时候做什么，以什么样的速度去做，怎么样恰到好处，似乎她从不用去思索，浑然天成，给人一种似乎全世界的任何规律都尽在她掌握之中一般。 许多同学都不喜欢曹妤，因为她的心情很少表达出来，似乎天生就是不悲不喜不怒一般。 毕业时，大家都在她背后说她太精于算计，舒宇倒是觉得，她不是算计，也不是平时故作平淡，而是一种对于心的修为。 就像此时，公交车“恰到好处”的停在她面前，她恰到好处保持匀速的速度上了车。 就像刚才，她最后对舒宇说的话，恰到好处的给了舒宇摆脱烦恼的动力。 三千烦恼丝，多为庸人自扰之。 舒宇起身，沿着记忆的路线，找到了一家网吧，交了网费，登上QQ，旋即就点开黄泉的头像，发送语音通话请求。 对方接通后，舒宇立即说道：“我想通了，把《寻秦记》彻底删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