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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做了断(下)

    “想和十八年前的王姑娘一样是吗”窦德庸看着对面的陆菁,笑了笑说道,“别笑死人了十八年前先父输给王姑娘,只是因为先父的软弱。但是现在的我和先父可不一样,就算十八年前的王姑娘在世,我窦德庸也不怕”说着,窦德庸提起手中的砍刀,刀背在夜城的火光映射下,晃出阵阵杀意。

    陆菁看到这里,自己也不敢怠慢,双手早就握紧了那对“龙凤双短剑”,以备应对。

    窦德庸往前踱了几步,随后继续对陆菁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提到上次在野狼山上的事情,我还真想起些东西。我承认,你陆菁的脑子和胆识确实过人,但是这身手说起来你可别把我窦德庸看扁了,那个姓唐的小子不在你身边,你还真敢一个人追来。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给你好看了”

    窦德庸的眼神如尖刀一般望着陆菁,毕竟裕兴城破,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无论谁在自己面前挡路,窦德庸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何况在窦德庸眼里,陆菁本来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陆菁倒是并不慌张,她看着窦德庸的神情,知道窦德庸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想如何快速离开这里。于是,陆菁点在问题上,轻声笑道:“哼,堂堂堂英会的帮主,就这样丢下自己的兄弟,自己独自一人逃跑,这会让堂英会的其他兄弟如何看你”

    然而,窦德庸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厉声回应道:“那又怎样,我该做到的已经做到了,有什么对不起兄弟的”

    “该做到的已经做到了”陆菁有些不知所云。两眼一皱道。

    窦德庸正望着陆菁,继续说道:“自从我成为堂英会帮主的那一天,我就一直立志要带堂英会的兄弟们走出贫困。先父在任的时候,堂英会上上下下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所以先父过世、我顺利继承帮主之位后,我就投靠了裕兴城的兀罗带大人、投靠了朝廷。只有帮朝廷做事,堂英会的弟兄才能吃饱饭。才能走出贫困、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也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陆菁没有说什么,窦德庸好像也没有说完。陆菁依旧是继续耐心听着。

    窦德庸继续道:“而今朱元璋的部队攻陷了裕兴城,兀罗带大人也是自身不保,那我又何必继续呆在这里为人在世,必须要投靠强者。这样才能保证最基本的生存以及今后的荣誉和地位。这是再现实不过的问题了”

    陆菁听完后,静静地想了想,随后慢慢说道:“难怪老九会说你已是顽固不教了你为了金钱和地位,不惜伤害其他的人、伤害天下的百姓,就像你父亲生前所说的那样,你违背了所谓的正道”

    “老九那家伙跟你说的是吗”窦德庸听了,回声应道,“哼。老九和我父亲一样,只知道遵循什么所谓的正义之道、侠义之心我告诉你。生在乱世中,活着的人才是强者,那些什么大义大理只是儒生蛊惑人心的东西,他们才是顽固不化,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按照我父亲的路走。我要走自己的路,以我的方式带堂英会的弟兄走出困境,好让父亲的在天之灵看见,我走的路才是正确的路”

    “你投靠的兀罗带托多,最后还不是让朱元璋打败了”陆菁继续回道,“朱元璋所到之地,关爱百姓、无微不至,顺应民心者,才是能够征服天下的人。而你为了眼前的利益,不惜残害百姓,你觉得是帮助了你堂英会的弟兄,其实你是把他们带上了一条不归路。所以说我和老九的意向一样,你父亲走的路才是正确的”

    “不许再提他”谁知,老九刚说完这句,窦德庸如发狂一般,举起大刀,一式“狂风顿乱”,快步就朝陆菁所站的房檐角处劈去。

    陆菁见状,起身轻功高高一跃,直接从窦德庸的头上飞了过去,然后落在了窦德庸背后刚才他所站着的地方。

    窦德庸这一下劈了个空,随后立即回头,用凶神恶煞的眼神望着陆菁,口中继续说道:“我父亲,我父亲你不知道,我父亲在世管理堂英会的时候,我亲眼见过的陆姑娘,你知道吃不饱饭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手下两百个兄弟跟着你饿肚子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吗我们自为山贼,受平民厌恶、受官府排斥。我们隐居野狼高山,每天以打猎为生,有时没有猎物,只能以树皮草根为食,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

    说着,窦德庸又提起大刀,挥刀就朝陆菁的头上砍去。陆菁见定了,双手双短剑成支架状,掐住窦德庸的刀路,不让其顺利发力。

    然而,窦德庸的力量却是出乎了陆菁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平时没有在自己面前显露武功的窦德庸,出手竟也如此迅猛。只见窦德庸顺作再次提到,转手一式“狂沙怒吼”,刀风如暴风沙尘一般,千斤而下。

    陆菁见此,侧身滚至一边,只听一声“咔嚓”巨响,窦德庸刚才所挥刀的地方,房檐一块直接连柱带瓦被劈穿一个窟窿。而陆菁也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刻爬起身,以防窦德庸又会迅疾下一轮进攻。

    而窦德庸砍完这一刀后,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继续转头对着陆菁说着刚才的话题:“我不想再让自己、再让堂英会的弟兄们尝受那种饭不足保的日子,所以我豁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那些弟兄们有饭吃、有衣穿,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是那代价偏偏就是让整个堂英会走向深渊”陆菁跟上去严肃道,“堂英会这么做。投靠蒙元朝廷、残害平民百姓,堕落成了比山贼强盗还要可怕的欺压匪帮。失去了民心、失去了道义的堂英会,永远不会有起身之日。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而堂英会的前任帮主,也就是你的父亲窦金顺,他在十八年前与王姑娘赌注一番后,也许是已经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即使挨着饿、让堂英会暂时受那样的皮rou之苦,也绝对不会违背他好不容易才领回的正道。而那个时候你已经成年了,恐怕早已不解将卒父亲的谨言。所以现在的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也是你和你父亲的区别”

    “我都说过了,不要再提他了”窦德庸又是怒吼一声。转身又是一道“狂风顿乱”,四面杀风骤起,猛虎咆哮般地朝陆菁正脸袭来。

    陆菁见状,再次起身一跃。不过这一回陆菁并不是一味地躲避。轻功跃至窦德庸正上方时。陆菁瞬时俯冲而下。“天女散花”即出,陆菁手中的双短剑周身幻化出如影如幻的剑影,虚无飘渺地直面而下。

    窦德庸抬头一定神,砍刀上压,用坚厚的刀背抵挡住陆菁的攻击。虽然陆菁的攻击变幻莫测,怎奈窦德庸的力道比自己高出数丈,陆菁又是在半空中支持不住多久,窦德庸举手提刀往身侧一用力。陆菁整个人也飞至了那一侧。

    不过陆菁定力还算较强,被窦德庸“扔”出后。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两圈,还是稳稳落下了。

    “我说过了,我和先父走的路不一样,你说我们之间有区别也好,说他怎么守道也罢,我是不会再走他错误的老路”窦德庸继续提刀说道,“先父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这个儿子都没说什么,你们这些外人倒是和老九那家伙一样,总挂在嘴边不放。既然你们如此纠缠不清,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关于我父亲生前的东西,我会全部忘掉,我要用我新走的道路和我的成果让那些死去的人都看好,我自己走的绝对是正确的”

    “你把过去的都忘掉”陆菁听到这里,不禁又问道。

    “过去的当然得全部忘掉,否则永远都没有未来,而堂英会的所有弟兄还是会继续挨饿”窦德庸继续说道,“那个姓唐的小子不也一样吗他的父亲生前做了欺师灭祖的大逆不道之事,天下之人都唾弃他,说他是遗臭万年的罪人。所以说那小子如果不能把这些都忘掉,那他永远都不会进步所以那小子在我面前立誓的时候,早就把自己父亲的过去当成灰影,将其抛之脑后,然后走自己的路”窦德庸说着,把话题扯到了唐战的身上。

    然而,当陆菁听到窦德庸评论唐战的时候,她的表情瞬息一边。陆菁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两眼凝视着窦德庸,先是轻声回了一句道:“不,你错了,傻蛋他并不是那样,你也根本就不懂”

    正说着,突然陆菁和窦德庸所站的大楼不知不觉晃动了一下,随后就听到楼下有木屑“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不好,火已经烧到这座楼了”陆菁这才反应过来,相府燃着的大火,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从房檐之上向下望去,下面几乎是一片火海。

    陆菁又抬头望了窦德庸一眼,又继续道:“傻蛋他是走自己的路,在面对兀罗带托多的时候,他可没有像窦德庸你一样选择荣华富贵,而是选择了正道,也就是和老九、和你父亲、和他母亲王雨萍一样。而他也并不是想你说的忘记了过去,这也是傻蛋他和你的区别”

    “随你怎么说好了”窦德庸似乎并不在乎,他提着刀继续说道,“反正这座楼也支撑不了多久,后面朱元璋的部队也快到这儿了,既然你想要像十八年前王姑娘那样,只身一人追来和我以武为注,那就在这儿快点做个了结吧”

    说完,窦德庸起身向前一冲,提刀再次使出“狂沙怒吼”,砍刀顺着刀风刮起的屋檐碎屑,席卷着朝陆菁飞去。

    陆菁这回没有刻意闪躲,双剑合并。两道虹纹闪现,“剑舞飞虹”如虹云般划出,剑气顺着剑路。与刚猛的“狂沙怒吼”正面相抗。这一回合陆菁倒是有了一些起色,正面抵挡起到了一些效果。但是毕竟自己的内力还是不及窦德庸,窦德庸稍稍一变招,刀上的力道故意往屋檐一侧偏移,似乎是对陆菁使有坏意。

    陆菁平时心眼很多,但是一旦到了以武对峙的时候,往往却是没了经验。如果不算在陆府的时候唐战帮助自己战胜南宫正。今天的对决是陆菁真真正正单枪匹马和一个比自己要强的对手交锋。

    果然,陆菁并没有注意到,手中的双短剑只是顺着窦德庸的刀流见招对招。然而刚才窦德庸的刀流偏移,陆菁两脚直接跨在了屋檐边缘上。

    “咔擦”一声裂响,陆菁的两眼瞬间短暂一黑,由于大火燃烧的缘故。屋檐的支撑早就没有原先的坚固。陆菁没有注意到。两脚一蹬,整个人从楼上有了下掉的趋势。

    陆菁短暂的惊慌过后,反应也算迅速,一只手握住了两只短剑,另一只手用力抓住了房檐上的一根短木,自己才算是没有掉下去。

    但是,这根短木也支撑不了多久。下面就是大火燃烧后的“火海”,如果陆菁不能赶紧爬上去。没有支撑的地方用以轻功,陆菁垂直下落。自己还是会性命不保。陆菁咬紧了牙关,抓紧的手死命不放,不得不说,这是陆菁出生以来,独自一人经历过的最危险的境况。

    而窦德庸此时就站在屋檐上,窦德庸带着蔑视的神情,朝陆菁的方向走过来了几步。陆菁也只是抬头凝望着窦德庸,抓紧的手却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怎么样,现在没辙了吧只要我把你支撑的手给砍了,你就要葬生火海了”窦德庸望着身处险境的陆菁,蔑视着说道,“现在看明白了吧,你不是十八年前的王姑娘,你也赢不了我。十八年前王姑娘之所以赢了我父亲,是因为我父亲的错误;而今你这陆丫头输给了我,证明了我的路是正确的,那今日我就以你的血,来为我未来的道路铺路吧”说着,窦德庸全身一用力,两手提刀举过头顶,准备发力将陆菁支撑的右手给斩断。

    然而,就是窦德庸全身这一用力,他所站着的地方也出现了塌方。只听“砰”的一声,由于窦德庸两脚用力过猛,整个人陷入了自己所造成的一个屋檐窟窿,不但自己没有站稳,屋檐角头还稍稍倾泻了一番。

    而就是这一倾斜,陆菁的横木位置稍向下偏移,陆菁的两脚正好能够够着下面的一个平阶。陆菁两眼一定,两脚用力往平阶一蹬,整个人再次施展轻功翻身跃上了楼顶。

    而陆菁上了屋檐,刚才倾泻屋檐角头支撑点又不平衡了,随着裂口的逐渐张大,整个屋檐角发出一阵清脆的裂响,全然掉下了楼。而窦德庸被卡在了屋檐角的窟窿眼里,不能立刻抽身,于是也随着屋檐角一起掉了下去。

    “啊”随着窦德庸在空中的一声惨叫,窦德庸和屋檐角一起掉入了楼下的“火海”,知觉下面火苗猛然一腾,一声隐隐约约的碎响声,窦德庸算是彻底葬生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在屋檐上转危为安的陆菁依旧是有些惊魂未定,刚才生死的一瞬间,如果不是窦德庸“自掘坟墓”,那掉下去的人就有可能是自己了。

    陆菁趴在屋檐上大口地喘了几声粗气后,移到安全的位置,望着刚才窦德庸“葬生火海”的位置,缓了缓神说道:“其实刚才我想说,你和傻蛋的最大区别同样是走自己的路,你选择的是忘记过去。而傻蛋不是,傻蛋做的,并不是要忘记过去,而是正视过去,这在我和他遇到左天昂左前辈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个区别,却是让你葬进了自己挖的坟墓”

    窦德庸一死,今夜的裕兴城也该彻底平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