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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悲喜

    张信神秘微笑,却没有回答朱厚的疑问,总不能和他说自己在后世看到的吧,为了不泄露自己的秘密,也只能装一回神棍了。

    “因为我也梦到与世子一般的情形。”张信面不改色的说道:“当时世子一路向北,走着走着忽然头发变白了。”

    袁宗皋与朱厚半信半疑的看向张信,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梦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的,想当年张信考公务员时,在公布成绩的晚上,总是梦到四十九,果然第二天查成绩,就是考得四十九分。

    张信所言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梦在预示着什么东西?袁宗皋正不停的抚须,思考这梦兆的好坏,而朱厚脸色也有些紧张之色。

    “乌发皓首,怕是不吉之兆啊。”袁宗皋缓缓说道:“当年伍员就是如此,身世坎坷不平,前途历经磨难。”袁宗皋的一席话让朱厚脸色有些发白,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梦的预兆就是以后生活的反映。

    “袁先生所言可是真的?那有什么破解之法吗?”侍立在朱厚身旁的黄锦急切的询问道,为主分忧不辞辛苦一直是黄锦的座右铭。

    “这个我也捏拿不准,待我回去好好查一下古书。”袁宗皋迟疑不决的说道,好久没看周公解梦了,袁宗皋的记忆力好像也有些退化。

    “世子暂且宽心,袁先生还没有确定,可能是吉兆也说不定。”黄锦轻轻的在朱厚身旁安慰说道,但是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心里已经相信大半了。

    “袁先生,关于世子梦之情形,我却有不同的看法。”看着几个表情凝重的样子。张信决定打消他们的疑虑。

    “子诚有何见解。”其实袁宗皋也在后悔自己不假思索之言。为主上解梦当然是报吉不报凶啊,特别是看到朱厚脸色异常的时候,所以刚才马上改口说自己不确定,现在张信出来解围,袁宗皋心里感到非常高兴。

    “世子,乌发皓首若是放在他人身上,那可能是不吉之兆,但您却是不同地。”张信也在犹豫,装神弄鬼会不会被雷霹啊。

    “请张先生指点迷津。”相比之下,朱厚还是愿意相信张信地话。一人说凶一人说吉,只要心里没病的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世子可还记得王不出头谁做主的典故?”张信微微笑道,想想也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吧,当年永乐帝还是燕王的时候,与身边的谋士曾戏对,谋士心知永乐当时的心理。故说出这句王不出头谁做主的下联,张信的意思很清楚,朱厚做的梦应该也是这个解法,王上加白就是一个皇字。

    “子诚。此等大逆不道之论怎么能在这里胡言乱语。”醒悟明白的袁宗皋突然勃然大怒骂道:“我看你是枉读多年圣贤书了,根本没有半点忠君谦恭之念,……”

    袁宗皋洋洋洒洒一顿怒斥。把张信从头到脚训斥一遍,最后总结说道:“若是不看在你年幼无知地份上,我肯定把你交由安陆衙门处置,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袁先生,我错了。”张信乖乖的认错说道,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该随意显摆,幸好知情的都是自己人,而且事情也不像袁宗皋想像中的那么严重,毕竟……

    “此次子诚所言。绝不能外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袁宗皋严肃的警告道,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要为小辈们cao心。袁宗皋心里也感到非常的苦恼。

    自从明白张信说地意思后,朱厚就沉默不语起来,这可开不得玩笑,若是让人知道再向朝廷参奏,那么兴王府恐怕就要遭殃了,但在他却没有对张信产生怨念,心里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憧憬、彷徨、兴奋……

    “黄锦,我知道你是个机灵之人,对世子也是忠心耿耿,希望你明白该怎么做。”袁宗皋温和的说道,语气中却带有一股寒意,袁宗皋对兴王府已经有感情了,不希望因为张信无意之中的一句话,给兴王府带来麻烦。

    “小地对世子一片忠心,绝对不会背离王府的。”黄锦脸色苍白的跪下说道,心里已经明白,如果自己接下来地日子有什么异动的话,下场恐怕非常惨。

    “可以了,都怪孤不好,不该做什么梦。”朱厚无奈笑道:“让诸位为孤cao心了,孤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情真意切的一席话让几人感动得当场拜服,张信更是在心里赞叹朱厚已经深得兴王真传,笼络人心的时候,无论语气与动作都捏拿得十分精确,正当张信准备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公布的时候,门外却有人来汇报。

    “禀世子,朝廷急报。”敲门声传来,黄锦开门后,房门仆役进来行礼说道,朱厚与袁宗皋感到很奇怪,朝廷从来都是发放到各级衙门的,这次怎么传到兴王府来了,虽然不明其意,但朝廷急报不可不接,袁宗皋指示道:“请信使到会客厅等候。”

    “两位与孤一同前去,看看朝廷有何要事。”朱厚心里还真有些忐忑不安,不会与刚才的事情有关吧,几人也不敢怠慢,快步向客厅走去,张信却隐隐约约的猜测出几分来,应该与自己所获得地情报有关。

    “卑职参见兴王世子殿下。”一行人到客厅后,一位锦衣卫打扮模样地人毕恭毕敬的行大礼说道。

    “免礼。”朱厚虚引挥手后,沉稳地说道:“不知朝廷有何旨意予孤?”

    “卑职只是负责传达秘函,其余事情一概不知。”信使恭敬说道。

    “把信函呈上来。”朱厚心里稍安,语气也变得和蔼起来,就知道不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然朝廷的消息也太快了吧。

    使信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快速拆开把信函取出来,递给过来拿信的黄锦。黄锦不敢多看。快步回去准备把信转交给朱厚,却被张信给拦截下来。

    “把信函给我。”张信伸手说道,黄锦为难的看了下朱厚,发现朱厚稍微点头,忙恭敬的把信呈上,而袁宗皋与信使却没有发表任何议论,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检查书信是件非常必要地程序。

    张信接过信函后,翻来覆去地打量检查一遍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请示过朱厚后,小心翼翼的掀开信封口,把信纸摊开仔细阅读起来,片刻之后张信把信折叠好,也不给朱厚,反而淡淡的吩咐说道:“来人。带上差到帐房领二百两赏银。”

    “谢殿下赏赐。”信使不知道信中是什么内容,但听说有赏连忙拜谢起来,笑容满面的跟随仆役退出客厅。

    “世子,大喜。”待信使一走。不等朱厚与袁宗皋询问,张信快速的跪到朱厚身前,恭敬的把信函奉上。

    “张先生。快快请起。”朱厚接过信函之后,并没有急着观看,反而是伸手想把张信搀扶起来,但发现张信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无可奈何之下,带着无比的好奇,认真阅读信函来,当得知其中内容后,朱厚双手一抖。脑子一片空白。

    看到朱厚如此模样。袁宗皋心痒难耐,也不好意思从朱厚手中抢过信函。只能询问张信道:“子诚,朝廷到底有何旨意?”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今天,欣喜若狂之余,张信脑子突然感到无比的清醒,听到袁宗皋的询问,张信心念急转,脸上忽然变成悲伤之色,借磕头地时候悄悄的用力捏了下朱厚的脚背,然后用悲怆的声音哭道:“皇上驾崩了。”

    “果真如此。”袁宗皋震惊的站了起来,眼睛望向朱厚,希望能证实这个消息,经张信的提醒,朱厚清醒过来,强忍心中地激动拂袖掩脸,片刻之后语气悲伤道:“两日之前,皇上驾龙归天。”

    “皇上。”袁宗皋跪倒在地,朝着北方连连磕头痛哭流泪起来。

    客厅中这么大的动静,王府仆役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连忙到暖春阁通知蒋妃,蒋妃听到自己儿子在客厅与袁宗皋、张信抱头哭泣,当然忧心忡忡的赶赴现场,片刻之后,王府中能说得上地话的人都在客厅汇聚了。

    “儿,到底发生何事,竟然如此悲伤?”蒋妃赶到客厅,立刻发现自己的儿子正拂袖哭泣,连忙上前搂抱住他心痛地问道,朱厚正克制心中的狂喜,听到蒋妃的问话不敢回答,害怕一下子笑场,只是含糊不清的嘟喃几句。

    “娘娘,朝廷急报说,皇上驾崩了。”见世子不说话而袁宗皋正忙着哭,张信只好自己回复蒋妃的疑问,可能是因为心中喜悦的原因,回答时的语气不够悲伤。

    蒋妃搂住朱厚时候,也发现自己的儿子并无太多悲伤之意,正在奇怪的时候听到张信地回复,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身子顺势一倒,也跟着朱厚一起流泪起来,仆役们见状哪里不会知道该如何做,纷纷跪下悲泣痛哭嚎叫,怎么说皇帝也是天下百姓地君父,听闻他去世怎么能不表示一下,别管你伤心不伤心,样子还是要做的。

    悲痛欲绝不久,袁宗皋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说上几句场面话,劝慰一下王府众人,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想起张信刚才那句世子大喜,还有朝廷莫明其妙地来信,心里泛起了嘀咕,越想越觉得可疑。

    “娘娘,您莫要伤心了,当心身体啊。”袁宗皋抽泣几声后,对蒋妃说道:“请世子、娘娘节哀。”

    “听闻皇上御龙归天,我这里堵得荒,怎么能不伤心流泪。”蒋妃眼泪盈眶,悲切之意尽显无疑,衣袖轻拭的动作比朱厚高明多了。

    袁宗皋继续劝导几句,然后语锋一转说道:“子诚,在此举国皆哀之时,朝廷来信除了提及皇上驾崩之事外。还有什么吩咐?”

    只要是人就有好奇心。无论是蒋妃、陆松,还是王府仆役,听到袁宗皋的问话,一边哭丧着脸的同时,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留意聆听,而朱厚却紧紧的抓住手中的信函,心里砰然而动,恨不得再打开来只字阅读一遍。

    “皇上遗旨,召世子进京继承大统,迎驾礼官不日即到。让王府做好准备。”张信虽然一脸悲意,但吐字非常清晰响亮,听闻此言,客厅中的哭泣声扼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张信,希望他再重复刚才所说地话。

    静。客厅非常的安静,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已经忘记悲伤流泪,在这个时候朱厚轻轻的把信递给蒋妃。蒋妃带着激动的心情仔细默念起来,再三确认之后,浑身轻轻颤动。把信交给袁宗皋,忽然紧紧的抱住朱厚,口中不停的呼唤道:“

    自从朝廷来信确认后,王府上下的情绪非常激动,王府的世子要上京城里当皇上了,那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能服侍皇上那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啊,特别是几天之后,湖广大小官员权贵。纷纷上门前来呈上厚礼求见世子。更打消王府上下最后的一点疑虑,但也使王府陷入为难之中。

    “子诚。布政使、提刑司、指挥使、各府各县官员们地礼物如何处置,还有王府门外围集的那帮权贵名士又该如何对待?”袁宗皋现在非常的兴奋,但也觉得有些苦恼。

    “娘娘与世子怎么说。”张信微微知道,趋炎附势乃是人之常情,如果那些人没来才是件奇怪的事情呢。

    “说让我们斟酌处理。”袁宗皋笑道,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两人谁还有心情理会这些琐事,肯定在暖春阁憧憬以后美好的生活。

    “那袁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袁宗皋硬拉着来,张信根本没有兴趣管这些事情,准备去找朱厚联络感情呢。

    “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地,礼物可以收下,把人劝退即可。”袁宗皋沉吟之后说道,觉得这样处置还算妥当。

    “袁先生,如果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认为世子这是在大肆敛财啊?”张信好心提醒道:“须知现在迎驾礼官还未到,世子尚未进京登基,不知朝廷大臣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要注意其中影响。”

    “子诚提醒的是,我差点误了世子的声誉,真是该死之极。”袁宗皋醒悟说道,这两天太过兴奋,使得脑子也有些糊涂起来,可以体谅。

    “陆柄,你带几个侍卫,把礼物与人一起劝出去。”张信微微一笑,知道陆柄肯定会领会自己的意思,若真地是劝说,怎么可能会让护卫前去,袁宗皋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不过也乐得装聋作哑。

    “在下遵命。”陆柄恭敬的说道,马上告退召唤人执行任务。

    现在王府上下只要是有几分见识的人都明白,袁宗皋与张信是世子最为倚重地臂膀,等世子进京登基之后,飞黄腾达自然不在话下,在没有世子在前的情况时,他们有什么吩咐,自己尽管听令就可以了。

    “世事无常。”看到陆柄退出后,袁宗皋忽然大发感慨起来,想起兴王逝世进王府门可罗雀,现在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时间在这时感叹,还不如去找娘娘与世子商量以后王府的产业该怎么处理,还有礼官来时的迎接事宜。”张信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袁宗皋这十几天怕是有得忙了。

    “子诚言之有理,我这就去。”袁宗皋脸色一变,匆匆忙忙的跑了,王府产业处理还好说,这迎驾事宜可马虎不得,不能在朝廷面前丢兴王府的脸面。

    “袁先生,小心慢走,别摔着。”张信扬声叫道,然后轻轻一笑,吩咐下去:“把沈园给我叫上来。”

    “鄙人参见张典簿。”进来之后,沈园恭敬的行礼说道,根本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激动、兴奋、急迫……,当沈园得知朝廷公布天下地皇帝遗诏后,手中玩赏地心爱珍宝掉在地上也没有留意,错愕惊楞之后就是无比的狂喜。

    顾不上其他事情,马上打开自己地小金库,抬起几箱奇珍异宝就赶往安陆,到达兴王府之后,看着众多权贵的车架被拒之外门,心里非常庆幸,立刻投贴求见张信,半天之后才被仆役从王府后面小门中引领进来。

    “沈东家,以后你有何打算?”张信端详沈园片刻,然后才和声询问道。

    “全凭张典簿做主。”听到张信的询问,沈园这才敢抬头诚恳的说道,眼睛里透露出灼热之色,沈园非常有自知自明,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求见世子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只有寄望于张信啦。

    “沈东家的商会生意不错,有兴趣到京城发展吗?”张信笑道:“京城水深,却不知道沈东家是否有这个胆量。”

    “顺从愿意,一切听从张典簿安排。”如果是平时,沈园当然不会答应,但今时不比往日,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日后肯定后悔莫及,况且进京肯定不只是做生意这般简单。

    “你马上回去安排好家事,然后即刻进京,以待圣驾。”张信微笑指示说道:“顺便通知子直、文昴、子任、子云他们,不用急着回来了。”

    “好的,谢谢张典簿提携。”沈园欣喜的从兴王府回去了,激动兴奋的心情一直没有停止过,恨不得身上忽然长出翅膀,可以马上飞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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