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场
火yao的正确配方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是炼丹炉鼎里固有的吗不是。火yao的正确配方，只能从实践中来，只能从道士们的炼丹实验这项科学实践中来。在经过日均十几次的测试和六起爆炸事故以及付出了三条人命之后，道士们终于搞出了爆炸威力接近最高的颗粒黑火yao。附带地，道士们在火yao里添加了各种奇怪的药品，结果导致火yao燃烧的颜色变得五彩斑斓，爆炸威力最强的黑火yao和这些焰里带了颜色的火yao，都被雷洼地细心的把配方记录了下来。 这样，在有了颗粒黑火yao和带有颜色的彩焰火yao之后，制作枪炮的事情也就正式提上了议程。但是加工枪管炮管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出来的事情，眼下要先想办法先把这些火yao利用起来。那最简单的利用方法，自然是做爆竹焰火了。这时代的爆竹，还是直接在火里烧竹竿子听响声，远没出现后来的什么两万响浏阳满地红之类的东西。郭德罡回忆出了前世的几种简单的烟火，比如笛声带响月旅行啦，彩珠筒啦，二踢脚啦，礼花弹啦，当然还有童年的最爱一响小炮等等，把大概的原理和结构画了一套图纸，交给工匠和道士们去忙活了。 建中三年徐州的这个元旦，因为有了火yao而变得异常热闹。郭德罡一不做二不休，让道士们把前面何善水做出来的那些次品火yao，和火油混在一起，做出了一种奇怪的糊状物。他又让道士们把这些糊状物都灌进竹筒子里，插上火绳，再用黄泥密封，来试验爆燃的效果。结果这种玩意倒是颇有些前世那种大墩子“火树银花”的模样，一个灌五斤药糊，三寸粗的竹筒子可以从那个插火绳的，两分直径粗细的眼里喷出四五尺高的火苗，颇为壮观。郭德罡干脆把何善水前面做出来的那五百斤劣质颗粒药全都干了这个，在徐州州衙外面大放焰火，搞得徐州州衙都差点被点着了。 曲环和刘洽马上就发现了这玩意的妙用，那就是可以用来做火焰喷射器，他们把这想法告诉了郭德罡，郭德罡觉得这不就是做个大号呲花么，容易！都做成一斤装的标准药筒，再加个插槽，到时候直接把长槊插进去，销子一拉，就是一个槊挂火焰喷射器。为了增加火焰喷射的距离，郭德罡把这种槊挂喷射呲花做成了一矮胖子圆柱体，前面的眼弄细，这样就能用比较少的装药实现长火焰。当然，这玩意不止是槊挂的一个品种，还有专门的巨型喷火装置，五十斤、一百斤、二百斤三种规格，安在三轮车上，药罐子用铸铁弄成整体的，灌药的时候从喷火眼里灌进去，最大的那种二百斤的罐子，平放的时候可以喷出接近五步远的火苗，效果很是惊人。 不得不说，道士加医官加军工工匠的组合非常强大，在按照图纸制造出窜天猴之后，他们马上就想到了把这个原理运用在箭支上。经过不断的改进，现在已经出现了单药筒火箭、四药筒火箭，乃至分两级捆绑十六支半斤药筒，用四片铁片做稳定翼，用长槊做箭身的超大火箭。这种巨型箭支，可以打出一里开外，是名副其实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至于二踢脚，则被改进成了巨型的抛射榴弹，一尺高三寸粗，可以打到一百步远近。郭德罡又按照自己前世放二踢脚的经验，专门让铁匠做了一个铸铁炮架子。这个架子是用很多圆筒连在一起，接在几根支架上，圆筒两端透亮，在这些圆筒和铁板底座之间留出三寸高的空隙，用来点燃线。把二踢脚全部插进去插满之后，就被固定好方向，点燃一根以后，尾部喷出的底焰会激在铁板上反射回来，把其他二踢脚的引线也引着。最后，这种架子居然被做成了九乘九的巨型阵列，装在三轮车上，成了唐代版的自行榴弹炮。 当礼花弹制造出来之后，也毫无例外地向巨型化发展了。民用观赏的礼花弹，为了避免杀伤，都是用纸壳子加黄泥做外壳，军用的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直接用陶烧成流线型的罐子，里面装上乱七八糟的装药，混上了各种毒物、碎片，以增加杀伤力。德美化工的疯狂研发团体，甚至把神火罐直接安上了纸筒黄泥推进部，变成了大号毒气礼花弹。这种礼花弹在郭德罡的影响下，被做成了和前世迫击炮弹很近似的形状，用特制的铸铁管子发射，打得很高，打上十丈高的城墙都没问题。 雷洼地还把礼花弹的弹头直接套进了神火罐里面，用以增加神火罐的爆炸范围。这样，原本是依靠火油燃烧爆炸的神火罐，变成了靠里面的火yao弹丸爆炸来溅射燃烧油料的更加猛烈的凶器。这种罐子，自然还是用投石机和弩炮来发射，只不过经过了测试，把引线的燃烧时间控制在了让罐子空爆的范围附近。当然，那些做耗子药、农药、蚊蝇灭杀剂的道士们，在神火罐里面添加了什么样的毒物，由于太过耸人听闻，郭德罡下意识的就把它们的名称忘记了。 这样下来，虽然严格意义上的枪和炮还没搞出来，但火yao抛射武器已经算是有了些初步的雏形。用竹筒做的彩珠筒，被发给了斥候们，用作信号弹使用，德昭营的骑兵们，配备了内置爆破系统，依然用弹弓发射的新型便便手雷，以雷洼地为首的道士们，继续努力地寻找着更有效地利用这种未知丹药来造福世界的途径，而出发去打濮州城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 …… 经过一个多月的运作，徐州漕运文书的推广非常顺利。每天的检修时段，从船闸的水道里都会捞上来几具尸体，全都是前段时间围城的淄青兵。在船闸外等候的，没有漕运文书的过往客商们看到这些尸体，心下就不免有些揣揣。于是腊月二十一的这次拍卖，一套文书的最低中标价已经达到了十三贯，德云社对年后第一次拍卖开出的赌盘，竟然有人压文书会涨到十七贯。万科金地集贸市场终于拿出了户型图，全部都是三层楼的铺面，分成餐饮、娱乐、大宗散货、珠宝名品等等不同的功能区，德邦集运还表示可以对入驻集贸市场的客商执行优惠运价和门到门送货服务，这又在本来已经火热的铺花市场上浇了一桶油，现在一张铺花已经涨到七贯了。 招了一个月的工，郭德罡一共招到了两千多工人，一年十贯工钱，对于这些没有地的破落流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诱惑了，再加上郭德罡答应在矿场旁边安置他们的家小，这些工人就更高兴了。唯一的不好之处，在于干的活实在是比较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埋在坑里。进来做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地知晓了契约的条款，就是生死伤残各安天命。如果要想得到赔偿，可以加入德意志柜坊的保险，但是工钱就要每年扣掉一贯。话说这工场的待遇也还算是良好，每天三餐在食堂里吃，虽然花样不多，但是管饱。进场做工的都有衣服鞋子发下来，虽然样式奇怪，质量也只是耐穿，但总算是不用自己去花钱买了。家里有儿子女儿的，还可以送去德隆矿业的学堂上学认字，只要保证年满十二进场做工，就不收学费。 可是颇为古怪的是，这场子搞倒班，昼夜不停生产，一个人每天干六个时辰的话，中间有两次出来活动的工间休息，要做一些奇怪的体cao，有点类似五禽戏，在场区的大空地里的高台子上有个人在那里喊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之类的口令。做完cao之后，还有cao着关中口音，样子颇为凶恶的工头，提着鞭子木棒训练工人们走队列，什么正步走齐步走向右看齐之类的，很是复杂。据自家去了学堂的小孩子们说，这学堂不教四书五经，而是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认字的时候，要先学二十六个符号，还有四个奇怪的标注，再比如写数字，也都是用些棍棍圈圈之类的鬼画符来代替，这不免让工人们心下有些疑虑。 但工场是封闭的，周围都有兵丁把守，还有模样凶恶的大狗游荡。凡是在一个车间干活的工人们，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周围有高大的坊墙，还有胳膊上带着白袖箍的大爷大娘维持秩序，解决纠纷。一切生活所用的物事，都只能到场子里一个叫做配给部的地方去买卖，而且那地方光有钱是买不到东西的，还要有场子里发的票才行。比如要买布，就要有布票，要买针，就要有针票，要买菜刀，还要有菜刀票。凡是要购买可以用来行凶的东西的，出于对工人家属们生命财产安全严格负责的治安考虑，都要先向车间家属区里负责的，被叫做“主任”的大爷大娘报告，然后再到一个叫做“友爱部”的地方，喝一杯奶茶，做一次态度和蔼的座谈，确定没有任何不良动机之后，才能领到专用的票。这个票再找到自己的工头画押，让所在院子的主任签字盖章，才能去配给部换东西。要买榔头菜刀火钳一类的东西，就要经过这么一个过程。 工场里有庙，只不过里面都是景教的和尚，据说这是因为当年景教的和尚帮助东家的先人立下了不世战功，这才被允许在工场里开庙。这些景僧也端地古怪，每日只是劝人要勤勉工作，死后便可以升天。若是心里苦闷，便可以去庙里的小黑屋之中告解。慢慢地，很多工人便在胸口挂起了十字状的一个护身符，保自己平安，场子里的妇女小孩，也便常到景庙之中去烧香，拜那位钉在十字上替世间百姓受难的普尊大圣子。只不过工人们并不知道，告解的时候要分外小心，不小心说了什么悖逆可疑的话语，便很可能要被友爱部请去喝奶茶，然后被派去掘进队挖巷道，基本上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尽管如此，到德隆矿业来做工人还是要比做流民强很多，在工场里有专门的邮政所，可以替工人们写信送信。当然，送出去信件都是经过审查加工的，以塑造德隆矿业的美好形象为宗旨。发牢sao的人自然是免不了的，但场子里有定期组织的去奴隶工区参访活动，回来以后，那些有些怨念的人，基本都会自觉地闭上嘴。要是工作表现好，尤其是思想表现好，就会被提升成组长、队长，甚至做个主任也是可能的，到那时候，就可以有小灶吃了。工场里有工人俱乐部，里面可以打马球，还有叫做台球的撞球游戏可以玩。当然，麻将扑克围棋象棋色子之类的东西，当然是有的。车间之间还有定期的联赛活动，并且有舞蹈教员教人跳舞。虽然俱乐部里很多姑娘都是吐蕃南诏蛮子，但对于有老婆没老婆的男性工人们来说，吹了灯不看脸就是了。 所以，在徐州郊外的德隆矿业，总体而言还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除了每天都有人把用麻布裹着的人形物体丢进高炉里以外。 …… 郭德罡在亲兵队的护卫下，完成了对初创时期的德隆矿业的视察。他留下郭若沫和何善水在这里全盘负责各项业务，带上了雷洼地，准备前往濮州，开始参与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攻城作战。但随行人员里面，最兴奋的却不是他。 “不知道攻城和打yezhan比起来，哪一样更有趣一些呢？”李愬已经开始满怀期待了。 “对你而言，能见识到杀人的各种杀法，才是最有趣的吧……”韦丹撇撇嘴，继续在自己的小本子上涂抹城墙云梯之类的东西去了。 【注1】唐肃宗时，曾重建灵武等五郡的景寺，且命教士伊斯效力郭子仪，伊斯因协助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有功，被皇帝赐予紫衣袈裟。《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的作者景净即是伊斯之子。 【注2】毕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努力补欠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