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终是心不平
沐瑾儿是大幽最年轻的女官，朝中大小官员都要尊称她一声：瑾司首；沐瑾儿还是幽都四杰之一，在幽都各个学院中的学生，很多人都以她为榜样。 她是真正的天才，她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所以她很骄傲，从小到大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是，云般若是个例外。 她传女帝谕旨，却被对方拒绝，她本以为云般若会被香妃杀害，却没料到这小子能安然无事。 于是她从天月司调出云般若的卷宗，查看了云般若七年来方方面面的事，之后她更加看不懂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少年了。 即便如此，以她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冒然来见一个他国质子，只是还有一件事困扰着她，所以不得不来。 云般若对面前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居高临下看人的态度，也因为她做了某事后若无其事的表情。 沐瑾儿看到他却很是惊讶，没想到仅一夜的时间，这小子能开窍中品，这还是她从未见过的事。 “你很特别，我甚至有些看不懂你。”沐瑾儿抬了抬伞，淡淡的说道。 云般若习惯性带着温和的笑容，回道：“你也很特别，我却能看懂你。” 这是在示威，甚至可以说在赤裸裸的挑衅。 沐瑾儿眉头微皱，冷声道：“你很自信？”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谈不上自信。”他平静的回应。 看着云般若没有波澜的表情，她不禁想着昨夜女帝说过的话，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快。 昨夜回宫复命时，她问女帝：“圣上，瑾儿想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与九公主联姻？” 女帝没有立即告诉她，沉默了片刻后，带着笑意说道：“因为他很不错。” 凭什么他很不错？沐瑾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女帝从没有夸赞过她，自己比不上冷雪吟也就罢了，居然还不如一个普通人？而且他还是大云帝国的人。 她一夜未睡，翻看了云般若的卷宗后，早早便等在了这里，因为她心不平。 她带着轻蔑的眼神，冷笑道：“你说你能看得懂我？你可知道幽都多少王侯将相都是我带人抓紧牢狱的。” 这是最有力的的回击，因为她是在威胁，告诉对方，不管你什么身份，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听了她的话，云般若依旧很平静，淡淡的道：“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实则不然，因为云般若又说道：“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这似乎还是在挑衅。 沐瑾儿流露出真怒，冷冷的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杀我，但是你只能让别人来杀我。” 沐瑾儿感觉很不好，因为自己确实不能亲手杀他，那样做没有办法向女帝交代。 他又解释道：“你很强大，但终究只是女帝的利剑。” 这话看似是在夸赞对方，其实很伤人。 能做女帝的利剑，对幽都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沐瑾儿不同，她不想做任何人的工具。 沐瑾儿沉默不语，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少年，他的皮肤很白，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他的眼神灼人内心，仿佛能看穿一切。 恍惚间，她想起了昨夜看过得卷宗。 这个少年在幽都七年，生活很是简单。 天明时起，夜深时睡。每天基本只做两件事，去天地陵扫墓，去各个学院租借经书典籍。 他不能修行，但却把大云帝国每年供给的钱财都花在了这上面，要知道那些有关修行的经书典籍对他来说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沐瑾儿很不懂，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七年如一日，这般的做？ “你真的很特别，但我确实是不喜欢你。”沐瑾儿表明了态度，她想告诉云般若，你可能不是我想的那般没用，但你我一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听了她的话，云般若沉吟了片刻，话锋转道：“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你，但是没有办法，我们终究是一路人。” 这话说的让沐瑾儿有些不懂，于是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他有意无意地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因为我们都不喜欢一个人，你不喜欢九公主，而我也不喜欢她。” 沐瑾儿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自己不喜欢九公主这件事从未表现出来过，怎么会被他知道？ 云般若笑了笑，解释道：“昨夜香妃要杀我，你没有理，其实你是故意让香妃杀我的，这样你就能用这件事情在女帝面前打击公主府。” 沐瑾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此刻的感觉如同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一件脱掉，没有了任何秘密。 但她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回笑道：“即便真如你所言，我们也不是一路人，总之，我应该推波助澜的让香妃去杀你。” “你错了。” 云般若笑意更浓，先是否定了她的话，之后又说道：“恰恰相反，你应该保护我，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打击九公主。” “为什么？”她很不解。 “难道你不觉得，让九公主嫁给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沐瑾儿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以冷雪吟的性子，决然不会嫁给他，况且他在修道一路是如此的资质平平。 但是，沐瑾儿还是不愿和他一路，因为他是大云帝国的质子。 云般若认真的看着她，神色很平静，似乎沐瑾儿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得意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会听你的？我没有错，是你错了，我的确不喜欢九公主，但我更不喜欢大云帝国的人。” 云般若神色瞬间变得暗淡，自己差点忘了，在大幽人的心中，大幽和大云的仇恨才是第一位的，毕竟那是数万人的生命。 但他不愿放弃，又言道：“我知道七年前幽都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只是那一年我才九岁，而你仅仅八岁。” 他是想告诉沐瑾儿，当年的事，我们都左右不了。 见沐瑾儿神色未改，他继续言道：“我知道你是修道天才，听说你已经进入第四境，但是冷雪吟只比你大三岁，七年前她就已经进入第四境了。” 终于，沐瑾儿那美丽的脸庞流露出痛苦与不甘，她是天才，但她从小就生活在冷雪吟的阴影下，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越不过前面的那一座大山。 她在抉择，在沉思：也许面前这个人说的对，过去的事自己决定不了，今日的事自己还有改变的机会。 “我可以尽量保护你，甚至可以帮助你和九公主成亲，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同一路人。”她冷漠的说道。 云般若松了一口气，之后带着温和的笑容，举着三娘给他的红色油布伞，一步一步地向沐瑾儿走了过去。 他站在沐瑾儿的身前，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似乎在等待与对方握手言和。 沐瑾儿眉头皱了皱。在人族，主动要求和女孩子握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但她没有办法，谁让自己和对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呢，握个手也没什么，想着，她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欲要与他握手。 谁知，云般若却把手缩了回来，认真的说道：“你误会了，我伸出手是想向你借些钱？” 沐瑾儿真的很无语，尴尬地放下右手，不悦道：“我凭什么给你钱？” “你又错了，我不是要你的钱，而是借你的钱，百年也好，千年也罢，终究是会还给你的。”他很认真的说道。 沐瑾儿有要骂人的冲动，这不是明摆着向自己要钱么？ 还未等她回话，云般若又道：“如今我们也算盟友，你又这般富裕，支援一下我，也是不太过分的事。” 云般若并不贪钱，否则他也不会花费很多钱去租书，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很需要钱去买一些东西，之后才能做一些事。 沐瑾儿彻底无语，甚至有些后悔和他走到一起，难道还要白白花钱养着他？ 见她沉默犹豫，云般若接着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刚刚踏入修行者的行列，很需要钱财，这对于我取九公主是大有帮助的。” 他说的没错，钱财对于修行而言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 许多人以为修行最重要的是天赋，其实不然，真正天赋惊人的能有几人？ 还有许多人以为修行最重要的是不懈的努力，其实也不然，很多人再努力，也被隔在那些大宗派的门前。 而对于那些有钱人，灵石能当被子盖，灵液用来当水喝，丹药拿来当饭吃，即便天生是废物，最终的修道成就也不会太差。 如此看来，说钱财对修行很重要，一点也不过分。 沐瑾儿见他说得有些道理，还联想到冷雪吟嫁给面前这个少年时的无奈表情，随手便把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下来丢给他。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话落，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酒市的街道上。 云般若拿着玉镯子，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知道，要想对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的强大力量，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先找另一个强大的力量牵制它，等到自己足够强大后，再将它踩在脚下。 如今终于稳住了一方，但十几条街道外的公主府却是不好对付。 他说要取九公主，当然不是真的愿意取她，而是面对香妃的所作所为，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其实，他和沐瑾儿一样，都是心不平，但两人似乎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 …… 幽都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坐落着如半个酒市般大的公主府。 此时，一个妆容秀丽的女子半跪在香妃的身前，禀告道：“娘娘，如您的吩咐，我日夜监视着幽水旁的那间茅屋，的确有一个少年回来了。” 香妃很震惊，脸色极其难看，恨恨的道：“居然连幽水都没有淹死他。” 半跪在地上的女子是公主府的一个下人，唤作琴儿。见主子如此生气，犹豫片刻又回禀道：“那少年还抱着一个很漂亮的红衣女子，一起进的茅屋。” 香妃一听，更是生气，冷冷的道：“你去让他消失，做得干净利落些。” “是。”琴儿态度坚定。 只听香妃又嘱咐道：“不要让他活过今夜。” 她如此着急杀人，是因为她的女儿冷雪吟马上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