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明玉的善意?
不远处的钟楼上,明玉静静的站立着,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阴云四散而下,落在他纤尘不染的天青色衣襟上,落在他被微风吹得稍许凌乱的银白长发上,亦落在他清俊苍白的绝代容颜上。 与明玉的清冷圣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他的身后,冲天的血煞之气直指云端,黑雾翻涌如海,森森雾海之中,是一群濒死的人在垂死挣扎,磷火幽幽,无数蛇样猫样的精灵与长相狰狞的夜叉盘踞在那些死气沉沉的人周围,贪婪的舔舐他们缓慢腐烂的的血rou和快速流失的精气…… “救,救命……”有人拖着肠子,爬在地上,用最后一点力气,哑着哭腔的嗓子竭力呼救,而下一秒,他就干枯下去,脸上的血rou尽数萎缩风化,露出森白的可怕头骨,再嘎巴一下被一群满脸蛆虫的女人带着恨意吃掉,其他器官诸如心肝脾肺,又被一群幼小却邪气的鬼婴扯了出来,咧着歪斜的嘴,分而食之,整个火车站广场都是这般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无数人在极端恐怖中死去,黄白秽物一地横流。 刚下车的游客也如见了鬼一样四散而去,那一片区域犹如鬼蜮,任何生命都唯恐避之不及。 只是杀死他们的未必是初刹,是他们自己造下的孽。 而明玉的身前,初刹被他叫住,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而明玉何尝不觉惊异—— 眼前的少女似曾相识,却又如许陌生,是初夏吗?一样的面庞,一颦一笑都无比相象,可气质与力量怎会相差那么的远? 她的瑰丽与妖娆,血腥与邪气,妖异得如此的触目惊心,真是怎样都无法让明玉把她与昔日的那个无知少女联系在一起。 无论多么难联系,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明玉他知道,这个红裙少女就是初夏。 看见明玉过来的初刹后退了几步,那关于初夏和他的记忆仍旧存在和刺痛。 她曾喜欢过他。 便这六字,就足以使她慌乱,并且羞耻。 未曾注意到明玉是如何从钟楼上跃下来的,只见他疏忽间就出现在了初刹不远处,继而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极尽从容的,像是从宿命的那一头,浮光掠影般的走了过来。 终于,他真真切切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横抱着流澈却不减邪魅的她,黑如深渊的眸子里,映出彻骨的冰寒,他说:“你为何如此。” “什么?”初刹愣了愣,继而扬起嘴角明知故问。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初刹羽睫低垂,遮住了红眸中的复杂汹涌的情绪。她努力的忽视明玉眼角的鄙夷,胸口起伏中定了定她那并不完整的心,她道:“他们该死。” 他们该死。 是的,那群惹了他的杂碎们该死。 那群伤了她弟弟的人该死。 那群没有人性,虐待女子却还苟活于世的渣滓该死! 听了初刹的话,明玉闭上了眼睛,深呼吸,沉默了三秒,似是对初刹沦落至此的极哀,又似是对其冥顽不灵的恼怒,但也许,他是在想别的心事,比如大天师——他的师尊,青玉尊者的嘱托,总之,纵有千种心绪,当三秒已过,明玉睁开他好看的眼睛时,初刹无法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再看出除清冷之外的情绪。 为此,初刹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怎么成了这样。”明玉客气的问,还带着几分隐忧的意思来,语气是像是和久别的故人寒暄,这让初刹极度不适应之余,还觉得讽刺。 “拜你所赐喽……” 明玉抿嘴沉默半晌,不知如何接下去。 因为,若仔细追究,确实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 几天之前的交接大会,名义上是让初夏利用继承人的身份把权力移交给他,但实际上,是为引蛇出洞。 因为没有哪个渡灵守护家族的族长,会容忍自己的权柄以这种方式转交他人,这是一种对家族的侮辱,也是一种对家主的嘲笑,更何况他通过暗门调查,所了解的白启,绝非那种愿将权柄拱手让人继而善罢甘休的角色。 再加上,比起去白启新巢张府冒险,把他引出来放进自己的局里反而更保险一点。 而这个局,在宗门来讯,九吴门被白启占领后,他更加坚定了。 所以他骗了她。 他利用了她。 但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当计划失败,初刹被带走,他理应承受她的嘲讽与毒辣。 只是当预想中的一切真正的发生,他面对她满是失望的眼,他确实还未能做好准备承受呢。 可为什么要他承受呢?他对权力毫无兴趣,对长生毫无追求,一切的一切都并非他本意,追根溯源,他也不过师命难违。 但是确实是他准备不当,让她变成这这般模样的。 那个总是会调戏她,天真单纯的初夏,回不来了啊。 啊,可笑,那有关他什么事,回不来就回不来吧,与他何干?他为什么要感慨这个? “你怎么来了。”那边明玉思绪翩跹,这边初刹打破沉默。 “追随至阴至邪之气而来。”明玉道。 “至阴至邪之气?”初刹冷笑一下,他是指自己刚才所制造的人间炼狱么?他还是在责怪,在讽刺自己的心狠手辣,连凡人都不放过了? “那你恭喜你,可算是找到了这邪气,甚至还找到造成这邪气得元凶了呢?然后呢,你要杀了她,除魔卫道吗?”初刹幽幽的道,与此同时,她抱着流澈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箍得流澈柔嫩得脸上露出痛苦得神色,嘴角又开始益血。 明玉心知初刹误会了什么:他奉师尊之命下山,寻的,是至阴至邪之恶鬼,并非如初刹所理解的,单纯的寻邪气而来,除魔卫道那样。 不过这般误会也未尝不可。他没必要过早的暴露动机。 而且,他所要寻找的至阴至邪之恶鬼,很有可能就是活死人初夏——初刹。为了不会再一次的功败垂成,他自然不会多说。 “你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我虽然对你的行为不满,但我也没有多此一举的打算。”明玉淡淡道。 初刹想了想也是,以她对明玉的了解,这个雌雄莫辨的美丽男子,空有一副好皮囊,骨子里却是一个凉薄的人,怕麻烦,也极少管闲事,救了自己的几次,也是自己极尽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才得以达成,所以,他信他不管的话。
而且,也许他们是同类人,初刹想着,即便他为正,我为邪,可是他们的骨子里,都是一个冷血的人,他们蔑视生命,而且毫无同情心。 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宿命,那么他呢?又为何变成这样一个没有温度的人呢? 心里这样惆怅着,嘴巴却说:“那好,既然你不管,我也没有动手的必要了,这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此分散吧。” “我与你一同走,可好?” “什么?”初刹吓了一跳,他这种洁身自好的人,说要和她这个魔头一同走这可真实令人意想不到。 “你此行可为茅山?”明玉慢慢悠悠的道:“我可以帮你。” “你,你如何得知。”初刹充满警戒的问道,她已不是初夏,不会像曾经那样天真的以为,明玉是因为此前于自己有亏欠,又或者是因为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从而而为了弥补,于是大发善心,他能提出帮自己,那一定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初刹永远的明白一个真理:有的人利用了你第一次,那么绝对会利用你第二次。 她摸不清他还要利用她什么,也不愿像个傻子一样被其戏耍,所以她果断拒绝:“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你来茅山,是因为白启派了不止一人去往各个门派或渡灵世家开始攻伐,而我在此地既遇见你,想必你也是奉白启之名,对茅山下手了吧。” “是又如何?你想阻止我?可你之前还说过你不会多管闲事的不是吗?” “我说过我会帮助你。”明玉近身至初刹跟前,两人相距,也不过五公分的距离,靠的太近了,他放大了的精致五官为此更加美得惊心动魄。 流澈横在他们中间依旧昏迷,想必此刻他若是醒了,该市十二分得尴尬吧。 她怀疑这个男人在*她,毕竟哪个女人在面对明玉这般充满禁欲气息的帅气的道士的接近时能够不想入非非呢,此刻她那饱经血雨的心怦怦狂跳,一如曾经初夏对他不可自抑的执迷。但是她远比从前耐得住*。 可他若真得在*,那明玉实在太可怕了,因为他不仅生性凉薄,会利用别人,他还会利用自己。 “茅山时千年大宗,禁制重重,此前白启派得一批人马就已在此全军覆没,而现在就遣你一人,你又有多少把握?” “他们时是废物,我又不是。”初刹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到底要费一般功夫的,光进山门就会有重重阻隔吧,而我要是以清宇宗的身份为你引路,那绝对是大大的不同……” “你,你不是追随至阴至邪之气而来吗?你为何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