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疯子
呵呵,这个名字,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那大公无私,将黑锅送到我手里的好室友,不正是叫林媛么? 我那舍身取义,从二楼窗户纵身一跃保住名节的好同学,不正是叫“Linda”么? 林媛啊,我记得我好像说过,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拿起那块立牌,指关节用力的有些泛白。 林媛,首席设计师林媛。 你安然无事的完成了你的学业,回国发展。 你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如今是成名的首席。 而我呢? 我就算如今站在这里,也要自卑的想着自己是“靠着”段飞扬才踏入这家公司的。 你一定会说,你是靠自己,而我只是个靠男人的“空降兵”。 多讽刺啊,明明是我该嘲笑你的不仁不义的。 可是现在我没那个勇气了。 我自卑。 我无能。 我配不上和你这个“首席”相提并论。 但是我不甘心啊,很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过得这么得意? 凭什么……犯了错的人,就能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甚至高人一等? 她走进门的一瞬间,目光也呆滞了。 “卿木……果然是你啊,”她收起惊诧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笑,“就该想到你这个名字这么特别,我看到的……不会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 没有愧疚,只有嘲讽。 方才我瞟了一眼,看到她的桌子上摆着我的一份简历,上面的两寸照片被撕了下来。 “照片都撕下来了,现在装什么呢。” “呦,你看见了啊。”她随手拿起了那张纸,“真是可怜,别人的简历都能装订起来还套个封面,获得的奖项证书和工作资历都能列个好几页,你呢?一页啊,就没了。” 我瞪她一眼。 “哦,抱歉,是半页。啧啧啧,真是寒碜。” “起码,我的事迹都光明磊落的写在上面了。你呢?自己干过的事儿,敢不敢写上去?” 她没接我的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就这样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起码,我的事迹都光明磊落的写在上面了。你呢?自己干过的事儿,敢不敢写上去?” 她没接我的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就这样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不爽。 很不爽。 非常不爽。 尤其还是被一个自己咬着牙讨厌的人忽视。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不爽,没想到啊,毕业证都没拿到的卿木同学,居然也有运气能到我手底下工作。”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林媛,谢谢你的践踏,这让我不得不发作。 否则,也许我会忍气吞声的跟你谈谈工作。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她笑,“你平时是没有多少机会见到我的,我是首席,而你,”她指着我的脸,“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 “林媛,”我捏住她的手指,用力向后方一掰,她便吃痛的叫了一声,“林媛,我不算什么东西。但是你,自私自利,不仁不义,能栽赃陷害自己室友的贱货,你又算什么东西?” “笑话,”她抽回自己的手指,“你说的那些话,有谁会信?污蔑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他会信。 他会信……的吧。 林媛伸手抽走我攥着的那方金色立牌,仔细的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厌恶的表情,就像是我弄脏了她高洁的名字。 林媛,你自己有多下贱,你不知道? 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我伸手夺回那肮脏的立牌,“林媛,你的名字还不配刻在这上面。首席设计师?你也真好意思以这个身份自居,不觉得羞耻吗?” “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她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问心无愧? 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我觉得,对于你这种没脸没皮不知廉耻的人,不能再忍让了。” “忍让?”她笑起来,拿染着梅子色的指甲掩住那张谎话连篇的嘴,“你有什么资格忍让我?卿木,就算我之前犯过错,但你不是也没有追究吗……哦抱歉,我忘了,你那时候,是根本就没有办法追究。” 没有办法追究? 是啊,当时没有一个人信我。 证据确凿,所有不利的条件都像一把把割喉的利剑,笔直的指向我。 是啊,面对那种情况,我其实无能为力。 我只能忍气吞声,我只能不追究。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趾高气昂的底气? 这就是你为所欲为的筹码? 你很得意啊? 我没办法追究! 我!没办法追究! 你了不起啊! 我捏住那方立牌,扬起手,狠狠的摔到了她的脸上。 这辈子扔垃圾,从来没扔的像现在这么准过。 直接砸上了她的鼻梁。 等她叫唤了两声之后,才恍然从鼻腔底下摸到了温热的猩红色液体。 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看着手里的鼻血,又转脸死死的盯着我,我还以为她要扑过来和我同归于尽了了,眼睛都打算闭起来了。 我都想好了,不就是打架么,抡个拳头谁不会,抓头发挠脸谁不会。 她要是真扑过来,我就先冲着脸扇一巴掌,她要是拿东西砸我,我就直接跑。 堂堂首席设计师,总不会流着鼻血追出办公室打我吧? 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我想好了许多对策,就等着行动了。 结果她却只是慌慌张张的抽了纸巾捂住自己的鼻子。 林媛,你大概是没想到吧,以前那个卿木,那个脾气好到爆的卿木,那个经常帮你洗衣服做饭的卿木,那个耐心的帮你纠正语法错误的卿木,那个帮你描线帮你选色帮你改图的卿木,那个替你背了黑锅还不敢骂你一句的卿木。 你没想到吧,那个卿木,竟然敢举起那个写着“林媛”两个字的金灿灿的牌子,狠狠的砸到了你的脸上。 有句话怎么说的,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何况,老娘现在脾气见长。 怨气也比你深多了。 不过,我倒是漏想了一点。 她太爱惜面子了。 破口大骂?互相殴打?扯着头发骂人? 她才不会这么干,她要维持她完美的形象,她宁愿流着鼻血死死瞪着我,也不愿意让外面的人听见什么大动静然后过来看见首席设计师脸上挂的彩。
堂堂首席设计师,被自己办公桌上的立牌砸的流了鼻血? 够丢人。 林媛哆哆嗦嗦的拿着纸巾堵住血流不止的鼻孔,昂起了头。 路霏霖跟我说过,流鼻血的时候不要把头昂起来,脏血容易倒流。 我也跟林媛这么说过,她以前,一到冬天就常流鼻血。 大概是血止住了,她终于低下头,声音也压低了下来,“你居然敢砸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从二楼跳下去,我如今只是顺手扔了个垃圾而已,谁知道你自己这么想当个垃圾桶,定定的就站在那儿接着。” “卿木,你……你给我等着!” 我冷笑,“林媛,这话该是我对你说。” “你?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可是在我没被退学之前,哪次考试我不是比你分高? 你排名比我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谁有本事? 导师夸我有天分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是谁有本事? 你连意大利语都说不利索求我帮你补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谁有本事? 你瞻仰我那些书一样厚重的笔记还专门拿去复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谁有本事? 你嘤嘤的撒娇让我做蛋炒饭给你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谁有本事? 你唯一一次有本事啊,就是勇敢的从二楼跳了下去。 从那之后,两个人不同的轨迹,就开始倾斜了。 你踏着属于我的那条轨迹,纵身一跃,生生的将自己抬高了。 而我啊,就这样倾斜着掉落了下去。 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我扬了扬头正要发作,却听得她嘲讽的一笑。 脸上还留着血,鼻梁肿的老高,眼下还被划拉的乌青一片。 就是这样狼狈的林媛,嘴角居然还扬着该死的笑。 “不过是勾搭上了个男人而已,说到底还不是自己龌龊。我再怎么卑鄙无耻,始终也是靠的自己。”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我最不想听见的话,我觉得最刺耳最伤人的话。 终究还是从那个被我鄙视的人嘴里,肆无忌惮的说出来了。 我自己没努力过? 我自己就一点本事都没有? 你们凭什么,就这样把我所有的成功归结于“勾搭上了段飞扬”。 尽管只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成功,你们都要让它变质。 以此来告诉世人,你看啊,那个叫卿木的,她就是什么事都干不成,就连最小最小的事情,她都是靠着段飞扬才成功的。 当初我出国的时候,接受了卿南徐的施舍。 现在又在工作的事上,接受了段飞扬的施舍。 我仿佛能听见很多人,捏着又尖又细的嗓子对我说那句话。 卿木,你就是个乞丐吧。 卿木,没有别人,你就什么都干不成吧。